「大慶,你不想迴大晉嗎?」大慶與他一同來到這世界,成了傅慶年,大慶乃是他真正的名字,唯有兩人獨處時,他才會這般喚他。


    「主子……」大慶有些遲疑地道。「主子,宮裏危機四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兒壓根不比這兒好,再者咱們真的迴得去嗎?說不準咱們的屍體早已沉入深湖,迴去了,不等於死了。」


    「我看你是放不下你的熨鬥和瓦斯爐吧!」他哼了聲。


    大慶聞言不禁幹笑。「主子,你不覺得這兒真是方便,那熨鬥一推,啥都平了,瓦斯爐一點,火就來了,還有那燈……這裏真是美好極了。」話到最後,在主子的瞪視之下,化為氣音。他又沒說錯,這裏真的是方便到他都快痛哭流涕了!


    皇甫桂眼皮抽動著,將身子更沉入按摩浴缸裏。


    大慶說的也沒錯,這裏什麽都好,尤其是遠離了宮中的迫害,可是這裏終究不是他的歸屬,他日他真正死去時,他想死在自己的國家,而不是這陌生的世界裏。


    「金若望,你是黃花大閨女是不是,現在都幾點了,你還不出來,是要逼我進去拖人是不是?!」就在他徑自陷入思緒時,外頭傳來宋勝儒的暴吼聲,教他濃眉微攢著。


    真是個放肆無禮之輩,可偏偏他還得尊稱一聲宋哥。


    「主子,看來是老板來接你了,該起身了。」大慶訓練有素地從架上抽出折迭整齊的大浴巾,準備伺候他出浴。


    聞言,皇甫桂的眉心皺得更緊了,踏出這扇門,他便即將淪落為戲子……他堂堂大晉王朝的四皇子竟要登台做個戲子,他讓皇族蒙羞,怕是母妃在九泉之下也為他掩麵哭泣。


    皇甫桂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踏出浴缸外,由著大慶擦拭他的身體,就在這當頭房門被推開,他懶懶睨去,猶如帝王般,在他眼裏,宋勝儒不過是個市儈的商人,而錢少傳就等同照料他的宮女,於是他不遮不掩,冷眼以對。


    宋勝儒兩人一推開門,就見浴室的門大開著,幹濕分離的浴室牆麵是故意磨粗的西班牙黑色造景石,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金若望全身赤裸,由著傅慶年幫他擦幹身體。


    宋勝儒呆住,尾隨而入的錢少傳也跟著一陣怔楞。


    宋勝儒想,這兩個家夥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種關係的?他會不會有一天踏進這房裏,看見的是沒穿衣服的兩個人?


    錢少傳想,這是在幹麽?傅慶年拿著浴巾在他身上……難道他剛洗完澡,然後傅慶年還負責幫他擦身體?有沒有這麽老爺呀他?!


    宋勝儒一時還不能反應,餘光瞥見錢少傳竟然盯著那兩人看,一點羞怯之意都沒有,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他應該誇她是女中豪傑嗎?


    還是說她已經看到膩了?


    「少傳,你要不要先出去?」宋勝儒輕咳了聲。雖然若望很大方,從頭到尾都不遮掩,但身為女孩子也應該要稍作矜持,羞怯避開吧。


    錢少傳楞了下,隨即意會眼前是怎樣的狀況,二話不說地衝出門外。


    她搗著發燙的小臉,無聲哀叫著。


    天啊!她這白癡,雖然她什麽都看不見,但是看在別人的眼裏,她已經把金若望給看光光了!她不會就此被貼上色女的標簽吧?


    這冤屈,她要找誰說去?說不準待會那家夥出來時還會藉此取笑她……明明她什麽都沒看見,頂多就是抹會發光的影子而已嘛,該看不該看的,她全都沒看見!


    她不敢再踏進房裏,隱約聽見宋勝儒不斷地叨念,說待會的開鏡記者會前要先定裝拍劇照,他得要如何如何配合,展現角色特質,再過一會,便見三人從房裏走出來。


    「還有,這腳本記得要大略翻一下,要不然記者會上,媒體提問你一問三不知,你對得起張製作嗎?」宋勝儒硬是將腳本塞到皇甫桂手裏,卻見他順手交給了大慶。


    「喂!」當他死人啊,當著他的麵把腳本遞出去,真是把他的話當屁是不是?


    「待會車上慶年會念給我聽。」皇甫桂淡聲道。


    「你當他是耍特技的,可以一邊開車一邊念給你聽?」


    「還有她,她會開車。」皇甫桂睇一眼錢少傳。


    麵對她,他內心真是五味雜陳,知道氣她不對,但肚子裏偏偏有氣。


    「她不會開車,剛剛她還是騎著機車跟我一道過來的。」宋勝儒沒好氣地道。


    「她會,她有駕照。」在金若望的記憶裏,有她十八歲就考取駕照這件事。


    錢少傳聞言,臉微微垂著,一方麵是因為剛剛的事件不敢正視他,二則因為這幾天,她天天到他家報到,可是他卻把她當空氣,要不是在房裏,就是獨自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外喝酒。


    所以,最後她幹脆到勝伊報到,要不然要她白領幹薪,她心裏過不去。


    最重要的是,她心裏有點受傷。


    打一開始是他千方百計接近自己,可是她真正成為他的助理後,他卻又將她置之不理,這落差大到……她簡直懷疑他有雙重人格。


    「她連車都不敢坐,怎麽開車?」宋勝儒發噱道。


    「為什麽?」皇甫桂不解。


    「……因為我會暈車。」她隨口胡謅。「我當初學開車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暈車,但開了車還是一樣暈車,所以我討厭坐車。」


    「是這樣?」他微揚起眉,總覺得與記憶不符。


    「你的記憶不全,就算沒失憶,這點小事你也不會記在心上,重要的是,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錢少傳催促著,不讓他們把話題繞在她身上。


    「快快快,動作快。」宋勝儒大手一揮,簡直像是帶著小雞的母雞,把一票人都帶到樓下,自己充當司機。


    高級房車駛出了地下停車場,皇甫桂瞧見錢少傳騎著一台半舊不新的機車等候著,待車子經過她身邊,她隨即跟上。


    他沒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耳邊聽著大慶大略講解腳本的內容。


    劇組開鏡的地點就是拍戲的片場,在開鏡儀式之後,立即開拍第一組場景。


    片場是張氏製作公司旗下的古裝片場,然而除了主要演員之外,其他人全都被留在進片場前的大穿堂裏等候。


    穿堂裏,人滿為患,工作人員忙著張羅開鏡儀式的拜拜供品,而角落裏媒體記者正準備著自己的工具,或圍成圈圈閑聊著,這情境對錢少傳來說,看起來像是鬼影疾速東飄西走,而且數量多得教她不住地往宋勝儒身邊靠去。


    「少傳,這位就是張製作,趕快打聲招唿。張製作,少傳是若望的助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可以盡管吩咐她。」幸好宋勝儒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拉著她到處認識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她努力地記著對方身上的色彩,努力地揚笑以對,企圖讓對方留下好印象。「你好,張製作,我叫錢少傳,剛踏進這一行,還有很多要學習,要是有沒做好的部分,請不吝賜教。」畢竟她是金若望的助理,就怕她給人印象不好,對金若望連帶扣分。


    「你好。」張可丞客套地朝她點頭,隨即對著宋勝儒道:「你前幾天才把戲約帶過來,我還以為金若望不打算接演這個角色。」


    「怎麽可能?」宋勝儒笑容可掏地道:「可以在張製作手下工作,哪怕是個小角色,我們經紀公司都會全力爭取,更何況若望接演的這個角色算是男二。」


    「可不是,雖然是反派的角色,可是現在的市場上,有時反派角色隻要演得用心,反倒能引起觀眾共鳴。」


    「那是一定的,去年若望演了痞子角色,才讓他的知名度大開,最重要的是,身為一個演員,什麽角色都應該嚐試,這樣才能從每個角色裏累積經驗,增添自己的實力,最重要的是還要張製作好好教導,千萬別客氣。」


    「說得好像我會對人又打又罵……我是那種人嗎?」張可丞好笑道。


    「當然不是,隻是有時若望有些任性,這個時候就不需要對他客氣。」


    「放心,我如果不是對他的演技有信心,不管章小姐和嶽鈞怎麽跟我推薦,我都不會接受的。」


    「那是當然的,張製作能夠在這個圈子獨霸一方,不是浪得虛名,往後還需要張製作對若望多多提拔。」


    「你太客氣了。」錢少傳從頭到尾隻負責陪笑。聽得出張製作在這一行恐怕是握有生殺大權的大人物,能演出他製作的戲,知名度隻有往上沒有往下的道理,但要是惹火了張製作,恐怕往後很難再有演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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