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克和韓梓萱自“殿”中踱出,走過幾名侍女身邊,那侍女已經知道了崔克的身份,當下輕聲笑了出來,幾雙眼睛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崔克,看得崔克很不舒服,隻得加快腳步,離開此地。


    “殿”與外院修煉堂,隻相距十餘裏路程,崔克依稀記得一些來時的路,前方一片鬆樹林,之後是竹林,在之後是一片梅林。


    梅林走到盡頭,是條三丈來寬的溪流,要過這溪水,須得踩著溪上凸起的巨大圓石。


    過了溪水,是碧綠的護城河,河上三座石橋,模樣不盡相同,過了石橋再走一裏路,便能看見通向外院的城牆了。


    其實不需相送,崔克自己也能迴去外院,但想慕雲長老願盡地主之誼,也不拒絕。


    一路上,崔克隻想快些迴到外院,等到了外院再對這女孩道謝便是。


    適才從慕雲長老口中得知,她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西璿之門的導師。能被西璿之門認可的人,實屬少數,可見這女孩的天賦極高,實力也絕不一般,心中胡亂猜測這女孩的身世。


    韓梓萱忽然道:“我們生在這亂世之中,禍起福依,顛沛流離,其實很是無奈。”


    崔克沒想到這女孩會突然跟自己說話,正思緒間,心中一驚,道:“韓姑……萱兒導師生在這安穩福佑的西璿之門,有一眾邊域戰士、長老為你除禍消災,又怎知帝國顛沛流離的生活是怎樣?”


    韓梓萱道:“自棄宗人掌權,帝國之中便無安靜之日,時則人人自顧不暇,連自己的親眷也不能顧全,更無力保護他人,你既是從帝國罹難而來,我又何嚐不是。”


    似說到傷心之處,聲音越來越輕。


    崔克察覺自己言語失態,道:“既同是帝國罹難之人,那便失禮了。萱兒導師天賦過人,如今加入西璿之門,有機會將這裏深藏多年的高深武學、文學盡數參詳,也是件好事,不枉此前所受之罪。”


    西璿之門聲勢極大,家底殷實,定然是有著不少高深的修煉秘籍,作為名門望族,於文學經典的涉獵,不可低於武學修為,西璿之門中定然藏了不少曆史傳記。女孩子大多喜靜不喜動,若有著一堆趣味的經典讀物放在這女孩麵前,想來她定然歡喜。


    韓梓萱歎了口氣,道:“那諸子百家,竟是講了空頭話語,於我現在處境毫無改善,曆代史記也不過是前人曆見之路,殊不知一朝更比一朝新,君王一代更比一代狠,可借鑒之處也極為有限。”


    崔克忽道:“如此說來,於亂世之中,倒是高深的功法秘籍最為應景了。”


    韓梓萱笑道:“上古帝王黃帝,他精通萬物之道,留下無數經文典籍,待他仙逝,後人將那些典籍用心研讀,創立幾大至強的門派,這其中,以煉藥青丹堂、占天九天洞、古法鬼術尊堂以及修道知天門四大派最為耀眼。”


    崔克心道:這女孩年紀不大,卻是熟諳曆史。她所言這四大派如今都已消亡殆盡,被更加強大的勢力所取代,且鮮有文獻記載了這四大派的時代,崔克也隻是跟隨韓真道人,從諸多野史中,窺見了這四大派別鼎盛時期的模樣。


    至於後來這四派因何緣故,竟相繼詭異消亡、相關曆史如何被毀,連文獻也不曾留下,卻未可知了。


    韓梓萱偏過頭,明眸一動,掛著淡淡笑容,說道:“就我所知,你修煉的功夫,便是那玄古門的混元功法了吧?”


    崔克隻見韓梓萱麵色紅潤,肌膚純白似透明一般,笑容明媚乖巧,這世間竟有這般貌若天仙之人,心中為之一顫。


    崔克道:“不錯,這玄古門混元功法,是我……呃,我從幼時起修煉的一門功法,這功法深不可測,我至今尚未習得秘籍中的一成,否則也不至被十二死侍打敗。”


    這玄古門的混元功法,說來也是崔克機緣之下所得,崔克本欲言明其中經過,但忽的一想,這女孩隻是西璿之門的導師,倒不必讓她將自己的底細了解地如此透徹,況且,似玄古門混元功法這類絕世秘籍,所牽扯事物極為複雜,崔克也不願多生是非,這其中緣故,少一個人知道總是好的。


    韓梓萱見崔克麵色微變,隻道崔克想起與十二死侍大戰的經過,心中煩悶,繼續說道:“那四大派別,其中的玄古門,你可知道,它曾經的名字,其實是叫做知天派?”


    韓梓萱見崔克吃驚的模樣,心中甚是得意,抿嘴一笑,不由得雙手牽在背後,身體輕盈,隨著崔克的步伐,一蹦一跳。在崔克麵前,她全然沒有了先前見麵時高傲尊貴的仙女模樣,卻如同翩翩依人的鳥兒一般。


    韓梓萱娓娓道來:“那日天竺山上大戰,知天門敗得一塌糊塗,門下最後兩個弟子,為了門派功法不至失傳,同時為了遮掩仇人耳目,是以將知天門的功法秘籍以及門派名,盡數改為玄古門,以至後世並不知道,其實流傳至今的玄古門,正是那曾經稱霸洛山帝國的四大派之一,知天門。”


    當年崔克撿來的那本功法秘籍,上麵隻是草草寫了幾個字:“玄古門混元內功”,在功法之前,寫滿的是玄古門門規。


    崔克便想,這世上是有一個門派,喚做玄古門,卻不知道,原來這功法秘籍的正主是知天門。


    崔克道:“原來如此,我當初修煉這功法時,全然沒有顧忌這麽多,隻想著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就是撿著頗為普通的功法,隻要勤加練習,定也能有所小成,原來這套功法竟是當年稱霸帝國的知天門,那知天門強無可敵,所倚仗的功法,自然是威力極強,倒是我見識淺薄了,於這段過往一概不知,幸得萱兒導師指點。”


    韓梓萱俏臉一凝,嗔道:“你叫我作什麽?”


    崔克一愣,當下隻記得那門前侍衛、侍女確實是這般叫法,後來慕雲長老也是說,她是西璿之門的導師,自己初入西璿之門,雖與她同歲,輩分卻最低,叫她萱兒導師何錯之有?


    韓梓萱見崔克一臉為難,隻看著他,無奈道:“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崔克苦苦思索,洛山帝國的山川河流大多去過,那繁華城市也見了不少,西璿之門是他頭一次來,先前怎麽有機會見到這如仙女般的人兒呢?


    韓梓萱見崔克一臉愁容,閉口不答,心下好不失望,想了想,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別想了,我拿你尋開心呢。”


    崔克見她並不生氣,一下子放心下來,便也陪著笑了。


    韓梓萱迴想起,那時他們尚且年幼,韓梓萱小心翼翼地,躲在一顆大樹後麵,偷偷觀察這個男孩。


    那時的崔克還隻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雖然年幼,但他在韓梓萱的麵前隻憑借雙手,就殺死了一隻準備襲擊他們的妖獸,將那妖獸扒皮抽筋,鮮血染紅了崔克的半邊臉頰。


    韓梓萱覺得這個少年,又是可靠,又有些可怕。


    那時候的崔克,以自己幼小的身軀保護了韓梓萱,待大人趕到,那妖獸已氣絕身亡,一具皮囊隱隱發臭。


    自那時起,崔克的背影,便深深刻在韓梓萱的腦中。


    不覺間,兩人已來到城牆前,城牆高達數十丈,兩人站在城牆下,連一縷陽光也見不到,顯得渺小之極。


    門前兩個守衛,握了長槍,目不斜視,站定不動。


    常人隻要站定不動其實十分困難,一來人在唿吸時,胸腔一張一合,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有意識地屏住唿吸,人的心髒也在不停跳動,人周身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肌肉塊,也會不受控製地抖動。


    崔克細細觀察,見那守城二人,連一點細微的晃動也沒有,真如兩具石像一般巍然不動。


    要達到這種程度,須得練至武王戰體之上,開啟鬥氣法門,煉至小成。


    崔克暗自沉吟:“西璿之門,果然個個都是高手。”


    韓梓萱恢複了那副冰冷的態度,眼中透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應有威嚴,對兩個守衛道:“麻煩打開城門,西璿之門外院弟子要迴去。”


    崔克親眼見了她先前天真爛漫活潑明媚的模樣,現在卻硬生生成了冰山美人,心下覺得奇怪,卻也不便多問。


    兩個守衛一見是韓梓萱,當下並不遲疑,道聲:“是!”


    兩人立即轉動身旁巨輪,巨輪牽動鐵鏈,那鐵鏈如成年人腰身般粗細,通體漆黑,像是兩條黑蛇,順著城牆向下爬行。


    在鐵鏈的牽動下,萬斤重的城門嘎吱作響,響聲極為刺耳,自城門最下方透進一道金色陽光,麵積逐漸拉大,直到看清了城牆另一邊的光景,城門才算是完全被吊了起來。


    城牆的另一邊正是西璿之門外院的所在,與內院景致並無差異,一片蔥鬱的樹林望去,正中一塊平地,鑄為方圓百裏的玉石台,是外院弟子修煉之處。


    崔克、韓梓萱二人遠遠地聽到蕭凡雷鳴般霸道的嗓音,相視一笑,朝那邊走去。


    蕭凡一門心思教導學員,全然沒有發覺二人到來,韓梓萱隻得出聲提醒道:“蕭凡大師,打擾了。”


    眾人聞聲,這才看見了崔克、韓梓萱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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