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把刀擰了擰,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


    “是老大讓我們帶過去,因為、因為想上了他。”


    他眼裏迸發出某種極端的快感,像是計謀得逞的笑容。


    杜迪緩過勁兒來,衝過來把徐銳要抽出來重新插第二刀的匕首甩開,死死箍住他,用盡全力不讓他動彈。


    “寶貝兒,”徐銳沾血的手指撫上杜迪的後腦勺,聲音很輕柔,“聽見他說什麽了嗎?讓我殺了他,之後的事兒慢慢商量,好嗎?”


    聽見這個字杜迪腦袋都要炸了,這一個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比他前十八年經曆過的所有事情都要可怕。


    他喘著粗氣跟徐銳說話,現在解釋什麽的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作用了,隻好在腦子裏盡力迴憶,有什麽事情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


    “冰淇淋,我們去吃冰淇淋。”他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不然徐銳想發瘋,他根本拉不住。


    徐銳低下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權衡這兩者之間孰輕孰重。


    安靜了三秒鍾,他冰涼的手指捏住杜迪的下巴,溫熱的嘴唇堵了上來,給了他一個簡短的吻,而後他終於和杜迪迴過身往車上走。


    杜迪打了120,又打了110,確認過所有人都還活著,才躺在副駕上鬆了一口氣。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指碰了下嘴唇,那裏似乎還殘留著灼人的溫度。


    警察稱暫時傷者還處於昏迷狀態,需要等待進一步治療,醒過來之後才能作進一步定奪。但過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他們做完筆錄之後又聲稱傷者表示不追究責任,隻需要賠付醫藥費即可。


    杜迪跟著徐銳迴到他的住處,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徐銳找到自己這一點實在太過蹊蹺,明明他的手機也被收走了,去了那麽偏遠的地方他怎麽還會那麽精準地定位到自己的位置呢?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就聽見徐銳跟他說話,“荒野求生定在十二月底,我陪你一起去。”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驚慌,居然是考慮什麽時候去哪兒玩。杜迪突然覺得這段時間他隻是在和一個皮囊相處,那是沒有表現出真正自己的人,似乎過於冷靜,過於...冷血。


    “你練習那麽久,不是為了這個嗎?”聲音也和之前一樣,語氣也一模一樣,聽起來既溫柔又體貼,像個好人。


    本來也不是壞人啊,杜迪又在心裏想,徐銳是為了救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錯,隻是做法太過偏激。他猶豫再三,還是把盤亙在心底的話問出了口,“你今天不是不來嗎,怎麽知道我出事兒了?”


    “江禮告訴我的。”


    “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裝了定位。”


    杜迪以為他也許會撒謊,起碼遮掩一些,但徐銳如此坦白,如此不顧忌地把事實說出來。


    第14章 你很怕大家誤會?


    經曆過這件事情之後,杜迪對於某些關係,還有某些行為,產生了一些特別的關注。例如,徐銳總是喜歡拉著自己的手,又例如,徐銳總是喜歡叫自己“寶貝兒”。


    本來這對他來說也沒什麽,畢竟兄弟之間,做這些事情也算是很正常的,那薑明以前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也“寶貝寶貝”地叫,他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


    可是昨天劉誌偉說什麽老大讓把他帶過去,還說什麽“上了他”,他才開始上網百度,搜了一大堆相關內容,並且看了好幾個和平時徐醫生傳過來的視頻截然相反的內容,並當下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以他的生活經驗,活了十八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以至於他現在很難迅速消化這件事。


    他搬迴了宿舍,並且警告自己,要開始注意和徐銳的社交距離。


    其實很矛盾,明明搬迴宿舍要麵對的是三個同性室友,但他還是選擇單單逃避徐銳。這種十分微妙的感情杜迪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他隻是把這歸結為“徐銳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至於他說的荒野求生,當然還是要去的,畢竟他錢都已經花出去了,並且不支持退票,這才是最讓他肉疼的一點。


    就算花的不是他的錢,像這樣浪費的現象被他知道心裏也會很別扭。


    杜迪收拾好行李站在校外大巴車,作為現場唯二通過某種特殊手段進來的人,被迫和徐銳坐到了一起。


    徐銳手指關節處還泛著淤青,當時打人的時候大概是下了大力氣,以至於這麽多天都沒好。


    杜迪還是擔心那天的事情沒有徹底解決,把原本齊整的手指甲扣得參差不齊,他才開口問道,“那天的事情後來警察也一直沒有聯係過我,聯係過你嗎?”


    “都過去了那麽多天,現在才問?”


    杜迪沉吟片刻,才故作無奈道,“我最近是比較忙的,也是剛剛才想起來。”


    “私下解決,當時燈光太暗,我沒看見他們罷了。”杜迪聽著徐銳把事故發生的慘狀輕描淡寫描述成“燈光太暗沒看見”,側過頭看了看他。


    徐銳還穿著那件帶黑色玫瑰的棒球服,靠在車座上,睫毛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別的更重要的問題,精神沒有集中在對話之中。


    他伸過手來想拉過杜迪的手,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某種習慣。


    但這一次,杜迪閃躲著避開了他的手掌,迅速把手指插進了口袋裏,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快過了大腦,因為他的反應太過強烈,以至於甚至找不到一個理由為自己辯解。


    他眼神飄忽著前後左右四處亂竄,就是不和緊緊凝視自己的那雙黑漆漆的瞳孔對視。


    徐銳在看他,或者說,在盯著他。


    他微微傾過身,低下頭想捕捉到杜迪的眼神,但是杜迪選擇逃避,總之實在害怕,可說不出到底在怕什麽。


    “你在害怕。”他用的是完完全全的陳述句,沒有疑問,“在害怕什麽?”


    杜迪的臉被揪正,不得不和徐銳對視。他感到裏麵有一股冰涼如雪的溫度,卻又燃燒著某種看不清的怒火和道不明的情緒。


    “沒有,我能害怕什麽。就是這裏人怪多的,我怕大家看見了誤會。”


    “你很怕大家誤會?”


    “也不是很怕,隻是一點。”


    他的下巴終於重新恢複了自由,徐銳隨手放開了他,在大巴車開始行駛的前一秒,視線開始往外看,一路上再沒和杜迪說過話。


    第15章 不是這個意思


    整趟旅程持續了兩個半小時,等到達目的地,一眾人已經來到了小森林裏。司機在站牌處把他們放下,那裏有專門過來對接的人。


    主要負責人是個大叔,年齡四十多歲,走在前麵帶路,順道跟他們簡單解釋了一下“荒野求生”的具體含義。


    肯定不會像電視劇裏那樣,把他們隨便放到樹林裏,讓他們自生自滅,說不準還要吃蚯蚓吃蝙蝠,而且這麽好的天氣,說不定連蚯蚓都找不到。


    “女同學不用擔心啊,我們主要就是為了娛樂,會有對講機發給大家,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和救援人員溝通,不會有危險的。”


    “叔叔,我們才不會害怕,男生才會怕吧!”一群人裏有一個女生跟著迴了一句。


    “男生怎麽就會怕了,這簡直就是小兒科好嗎!”


    聽著漸漸升起來的吵嚷聲,大叔擺擺手扯著嗓子示意安靜,“這次活動雖然不能說完全和名字一樣,但至少也不能完全偏離主題,否則就沒意思了。”


    說話間他們就來到了酒店,這酒店供他們臨時休息,今晚吃最後一頓美好的晚餐,從明天開始將進行三天兩夜的沒有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在山裏固定地點尋找物資的活動,出發之前每個人都會拿到屬於自己的物資,包括各種零食以及繩索、小型刀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帳篷。


    而進入山裏的唯一目的就是尋找藏在山裏的“寶藏”。在這個過程中,如果使用霧彈槍擊中了小組成員以外的其他人,那麽就算是為自己減少競爭對手,可以為自己找到寶藏創造更大的可能性。


    到了小組成員分布環節,大家大多數都是在比賽之中就已經互相認識的,迅速抱團分好了組,最後留下的隻有杜迪,徐銳,還有另外三名女生。


    按理說五個人一組正好,但是徐銳不知道怎麽迴事,杜迪剛想湊過去跟他研究研究,商量接下來的三天兩夜怎麽度過,就眼看著徐銳繞過他,走到另外一個小組,跟他們那個隊伍裏的女生商量著什麽。


    杜迪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得到徐銳的側臉,對著女生微微笑,還拿出手機讓那個女生掃了下。


    然後,徐銳就看見那個女生歡天喜地地跑道自己這邊,而徐銳就被換進了那個隊伍。


    對比鮮明的是,那個隊伍隻有一個女生,而他的這個隊伍卻有四個女生。一個男生帶著四個女生,接下來的三天會怎麽度過,杜迪用頭發絲都能想到。


    他滿懷期待,等待大叔進行二次合理分配,忍不住往前一步往大叔麵前湊得更近,而大叔隻是高昂著頭,背著手老幹部似地點點頭,表示這個分配非常不錯。


    “草,這個分配怎麽會不錯?”杜迪用眼神和大叔抬杠,大叔點點頭表示“明白明白”,然後還沒等杜迪開心起來,就抱著他的保溫杯去了大廳衝開水,連頭都沒迴。


    杜迪夜晚實在忍不住,找到了傍晚那個女生, 沒忍住問她下午徐銳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他說加微信,跟我換隊伍。”


    女生笑得開心。


    “就這麽簡單?”


    “對啊。”她笑得更放肆了。


    “別笑了,你魚尾紋都出來了。”杜迪實在無語至極,這樣分配會很讓人為難的。


    不過轉念一想,任務除了寶藏之外,隻要順順利利在裏麵待上三天兩夜,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成功。


    他打開自己的物資背包,從裏麵翻出了帳篷。


    [既然有帳篷,那我們到時候五個人躲在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搭起帳篷待在一起,就算是一次戶外野營,如果不考慮沒有通訊設備、沒有美味的燒烤大餐什麽的,那也...大概沒什麽問題。]


    他靠到窗戶邊,推開窗戶看滿天的星星,山裏的空氣什麽的都好,他又想起了徐銳在山裏的別墅。


    於是又想起了徐銳,想起了為什麽今天他偏要多此一舉,換到另外一個隊伍。


    私心上他當然希望徐銳能和自己一隊,因為這樣取勝的概率就差不多百分之百了,但是他又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免得兩個人麵對麵各種交流,這種時候還是最好不要交流。


    他的心像是被分成了兩半,成為了兩個獨立的個體,一半在說明明是你自己不願意,徐銳不過是順著你來罷了,不是你自己說的還怕別人誤會嗎?


    可是另一半又分明在說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都不對,你明明不願意這樣做。


    可是問它原因,它又變成了啞巴,閉著嘴巴不說話。


    矛盾得很,煩人。


    覺得心裏煩悶的時候,杜迪總喜歡找點事情做,比如吃點什麽,比如和別人說說話,總之不要安靜,不要一個人沉悶思考。


    房間門被敲響,他轉過身去開門,徐銳在門外,他來送技術人員發過來的定位設備。像是為了完成任務,他甚至沒有和杜迪對視,也沒有喊他的名字,打一個基本的招唿。


    “徐銳,”杜迪在徐銳最後轉身的一瞬間猛地開口,像是從嘴裏吐出了根蠶絲把徐銳的身子掰扯迴來,卻在下一刻盯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


    “怎麽了?這裏還有攝像頭。”


    他甚至避嫌到連有攝像頭這種情況都要考慮。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徐銳迴答得很快,想要解釋又不想聽解釋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好朋友,我們可以正常相處。”


    “哪裏有不正常的相處嗎?”


    杜迪又一次說不出話來,盯著徐銳的背影,把要讓他迴到自己隊伍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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