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的風雪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變小,反而越來越大。


    不尋常的氣候讓明軍與火落赤兩部人馬都感覺古怪,但眼下的他們都沒有心思關注這些。


    正月二十一日的深夜,火落赤帶兵小心翼翼的渡過了結冰的黃河,隨後選擇了一個開闊的地帶作為休整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對於大多是步卒的漢人來說不算極佳的營地,但對於現在猶如驚弓之鳥的五大部來說,可以說是一個絕佳的營地。


    在放出足夠遠的哨騎後,火落赤等人也不堪重負的睡去,奇怪的是,直到他們睡到正午,也沒有一支人馬來追擊他們。


    “明軍沒有追來嗎?昨夜的寧夏明軍呢?”


    當火落赤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來時,隻睡了三個時辰的他,雙目之中盡是疲憊所帶來的血絲。


    對於他的問題,部落的千戶也開口道:“很奇怪、明軍沒有追來,恐怕是龜縮了。”


    “這麽看來、明軍倒也沒有那麽恐怖,應該隻是朱由檢和滿桂那兩部是精銳和主力。”聽到千戶的話,火落赤沒有多想。


    他之所以會這麽想也是有原因的,西北四鎮本來就不受明廷的重視,因此吃空額是常有的事情。


    空額多了,防守也就會出現問題。


    因此在火落赤記事以來,明廷在西北近半個世紀的防備可以說幾乎沒有。


    除了萬曆發動湟中三捷,以及發動萬曆三大征中寧夏之役以來,整個西北四鎮能拉出關外的軍隊不足兩萬。


    這也就導致了火落赤經常帶著兵馬走河西來迴亂竄,根本沒有人敢阻攔他。


    如果明軍沒有外調兵馬的話,寧夏、固原、甘肅三鎮的兵馬應該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


    “現在隻需要躲避朱由檢和滿桂就可以了。”


    自然覺得西北明軍還是老樣子的火落赤沒有多想,整個人也鬆懈了不少。


    “外麵的雪還在下嗎?”


    鬆懈過後,火落赤也聽到了帳外“唿唿”的風雪聲,因此不由開口詢問。


    “還在下、並且比前幾天大了不少,估計寧夏的明軍也是害怕出塞被偷襲,所以才龜縮沒有北上。”


    千戶迴稟著,而火落赤聽後也微微頷首,並交代道:


    “我再睡一會,如果有滿桂或者朱由檢的蹤跡,立即通知五部大軍拔營,向西北突圍。”


    “是!”千戶應下,而火落赤也幹脆躺迴了床上。


    在千戶離開後,他很快又陷入了夢鄉。


    在夢中,打著朱由檢和滿桂旗號的兵馬在雪中步履蹣跚的行軍,趕路艱難。


    這樣的畫麵,讓火落赤熟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火賁羊頭蹄,鹹鼓芥末羊肚盤,蒜醋羊血湯,元汁羊骨頭,胡辣羊腰子,羊雜湯,軍糧米……”


    “這是在幹嘛?是在過節嗎?”


    當火落赤以為明軍在喝風吃雪的時候,狼山的一個背風山穀內,朱由檢卻坐在大帳內,看著眼前被端上來的一份份菜肴皺眉。


    他看著眼前不斷擦汗的禦廚,而對方也無奈說道:


    “殿下、這些羊是曹總兵在從後套南下時,讓人帶上的,六百多隻羊,全軍都有的吃,您就放心吃吧。”


    “……”聽到全軍都有的吃,朱由檢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隻能擺手道:


    “知道了、下去吧。”


    “是……”隨軍禦廚擦了擦汗,避免出營被風雪吹得染上風寒。


    在他走後,朱由檢也看著眼前的全羊宴有些無語。


    全軍自然不可能有他吃的那麽好,大部分將士估計也就是一兩斤烤羊肉或者燉羊肉罷了。


    要全軍都按照這個標準來吃,估計大軍後麵得跟著除了羊以外的十幾車佐料。


    收拾了心情,朱由檢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


    說實話軍糧米除了飽腹外,並沒有什麽別的香味,不過在全羊宴的菜肴配合下,這頓飯依舊算是朱由檢自正月十四以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頓。


    他難得胃口大開,將桌上的菜肴吃了個幹淨,心中也不免懷念皇宮和禦馬監的菜肴了。


    “這一戰打的差不多,雖然不能迴京,但也能休息休息了。”


    擦著嘴,朱由檢在心裏想著,而下一秒帳外就傳來了曹文詔的聲音。


    “殿下、末將有事迴稟。”


    “進來。”朱由檢擦幹淨了嘴,對帳外說了一聲。


    他一開口,曹文詔也掀開大帳走了進來,並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積雪,隨後才道:


    “殿下、這雪越下越大,真是見了鬼了。”


    “往年便是臘月都沒有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後套容易下雪。”


    “嗯……”聽到曹文詔的話,朱由檢微微頷首。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小冰河大災害要來的事情,他準備的比誰都多。


    現在別說飛大雪,就是明天突然大旱他都不覺得奇怪。


    “孫傳庭的兵馬到哪了?”


    朱由檢開口詢問,而曹文詔也道:“已經從賀蘭山北部向狼山迂迴北上,將沿途可以突圍的山口都布置了伏兵。”


    “按照三個時辰前塘騎的迴稟,他們應該距離此地不足一百裏了。”


    “一百裏……”聽到這個距離,朱由檢算了算,除非火落赤直接拋棄部眾,帶兵突圍,不然是無法在兩天內奔襲三百裏的。


    況且這大雪天,即便是上直一人四馬都沒有把握能兩天奔襲三百裏,更別提火落赤部了。


    因此、朱由檢十分放心,心中也沒有太多擔憂。


    對於他來說、火落赤被俘或者被殺,隻是時間問題了。


    哪怕他們能突圍成功,可茫茫漠海,明軍騎兵準備了十天的幹糧,他們又準備了多少可以隨身攜帶的幹糧?


    更別提梅之煥四人正在北上進攻居延海和亦不剌山了。


    所以、此時的朱由檢是穩坐釣魚台,絲毫不慌。


    不僅僅是他,便是連冒著大雪前進的孫傳庭、滿桂、楊肇基等諸多複套將領都不曾慌張。


    很簡單的原因,就是複套一戰輕鬆的有些過分了。


    原本諸將都認為,素囊會是最後的對手,卻不想素囊被朱由檢三下五除二的生擒了。


    這種感覺,有一種跟隨唐代李靖出兵打仗的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都以為朱由檢要和素囊糾纏一段時間,最後一戰定勝負,結果他上去就把素囊收拾了。


    這麽一來,不僅讓人覺得朱由檢贏得輕鬆,也讓人懷疑素囊的能力。


    “哈……”


    帳內感覺有些冷的朱由檢哈了一口氣,隨後看著自己桌案上的西北地圖,眉頭一直緊皺著,沒有舒展的跡象。


    帳內的錦衣衛千戶見狀鬥膽詢問道:“殿下好像在擔心什麽,是在擔心火落赤的事情嗎?”


    “火落赤沒什麽好擔心的……”朱由檢用手捏了捏山根,閉著眼睛沉思之餘也開口道:


    “我實在擔心民夫,還有河西和山西、陝西的百姓。”


    “這場大雪下的這麽突然,誰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停下。”


    “如果它一直下下去,一旦耽誤了春耕的節氣,百姓遷移河套、開展屯墾的事情就得等到明年了。”


    “應該不會吧?”千戶小心翼翼的說著,顯然他也有些擔心。


    這場雪下的古怪,隻有河西和陝西、河套,以及山西大同、太原一帶遭受到了波及,再往東的宣府和北直隸就完全沒事。


    哪怕號稱苦寒的遼東,此刻也已經是陽光明媚,積雪融化了。


    這麽想著、朱由檢有些擔心的看向了帳門,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而西北的風雪,也隨著他的擔憂越來越大了起來……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很快天色就漸漸黑了下來,而身處黃河畔的火落赤也開始帶著五大部的兵馬向著西北突圍。


    就之前和寧夏明軍塘騎碰麵的經曆來說,火落赤有些擔心明軍會出兵在南邊的山口設伏,至於北方,他的塘騎往北跑了五十裏,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明軍塘騎,這讓他安心了不少。


    可以說、風雪幫了朱由檢的忙,它很好的掩蓋了明軍的蹤跡,而諸如馬糞和人糞這種容易暴露蹤跡的東西,也被上直兵馬主動填埋。


    比較他們,火落赤五大部就顯得沒有那麽小心了。


    人馬糞便沿途都是,如果換做朱由檢追擊他們,恐怕他們跑不出二百裏就要被圍殲。


    這也是草原遊牧民族的戰爭陋習。


    不過眼下是逃跑,加上他們也自信明軍的馬匹不如他們的多,因此他們沒有掩蓋的意思,而是繼續放縱的向西北行軍。


    或許是有狼山和賀蘭山的存在,突圍的大部分人都覺得西套比東套暖和了不少,因此緩過來勁來。


    隻不過、如果仔細看他們的數量和隊伍長度,還是能看出他們這幾天趕路所導致的減員不在少數。


    也因此,許多部眾都開始抱怨了起來。


    他們並沒有見到明軍的蹤跡,因此認為火落赤他們趕的太緊了。


    這樣大的風雪,連他們都難以行軍,更別提漢人了。


    這種時候、應該找背風處好好休整幾天,等風雪停下再趕路便是。


    這是部眾之中,底層部眾最簡單直白的想法,而他們會這麽想,也是因為有些扛不住了。


    不過、他們可以這麽想,但火落赤他們卻不能。


    他們清楚部落裏的肉幹和豆料可以吃幾天,萬一風雪把他們耽擱在這裏十天半個月,那之後不用明軍來追擊,他們幹脆主動南下投降算了。


    “加快行軍的速度,今天必須抵達狼山下紮營。”


    “快點快點!不想被明軍割了頭就都給我快點!”


    風雪讓人脾氣變得暴躁,或者說體表溫度太低導致的饑餓讓人暴躁。


    總之五大部的兵馬都暴躁的催促著所有部眾,而對此、火落赤他們也沒有製止。


    不過事實證明,這樣的行為是有效果的,因為在天亮前,火落赤又帶著他們前進了八十裏左右的路程。


    隻是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數以百計的老弱被寒冷奪取了生命,同樣被奪走生命的,還有上千匹馬。


    沒有時間對他們進行安葬,所有人在抵達了紮營的地方後,當即就開始火急火燎的紮營,隨後一頭鑽進了帳篷裏。


    一些人為了能暖和一點,不惜燒毀了一些可以燒毀的東西。


    暖和讓他們陷入了沉睡,而作為盟主的火落赤則是在哨騎迴稟方圓五十裏安全後,才安心躺下繼續入睡。


    隻是在他們躺下的同時,一名整裝待發的錦衣衛正在對壓力極大的兀烈交代一切。


    “今夜你的部眾都在手臂裏係上紅布,最好都躲在帳篷裏不要出來,做最後一部撤離的部落。”


    “可是明愛他們要做後軍。”兀烈一聽,當即就著急了起來,而錦衣衛也安慰道:


    “他要做後軍就給他做,你們把步調放慢,明愛看見山口在眼前,他自然會加快速度。”


    “行吧……”兀烈聞言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而這名錦衣衛也道:


    “我稍等會喬裝成哨騎出去,到了殿下那邊我會為你表功的。”


    “多謝將軍。”兀烈一聽到表功,當即也開始恭維了起來。


    對於這名錦衣衛的安全,他也十分上心的命令麾下的親衛假扮緹騎送他出去。


    由於連夜趕路的疲憊,大營就近的哨騎都沒有嚴加盤點,而是在知道他們是紮薩克部的哨騎後,就果斷的放行了。


    這樣的行為,也足以說明,眼下五大部不管是部眾到士兵,他們的精神都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也正在這樣的緊繃下,伴隨著兩個時辰的過去,錦衣衛緹騎順利找到了明軍的大營,並被曹文詔和賽罕帶到了朱由檢的大帳內,交代了和兀烈所談的一切。


    “也就是說、現在火落赤的位置在我軍東北一百二十裏外?”


    看著地圖和眼前的緹騎,朱由檢也精神了起來,而緹騎也迴稟道:


    “按照火落赤他們的計劃,他們應該會走狼山口出塞,因此卑職才來迴稟殿下。”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和我們撞到一起了。”朱由檢微微頜首,而曹文詔也站出來道:


    “殿下、如果是這樣,我們需要把緹騎提前撤迴來,不然如果兩軍緹騎碰麵,火落赤必然會從其他山口逃竄。”


    “孫傳庭半個時辰前來信,他已經堵住了除狼山口以外的其他山口,這點不用擔心。”朱由檢打斷曹文詔的話,並補充道:


    “不過、狼山口有六條路,這六條路需要布置一下。”


    “殿下、狼山口的北麵三條路不用布置。”忽的、賽罕開口道:


    “北麵的三條路十分狹隘,即便上千人通行都需要四個時辰才能走出狼山,並且狹隘無比,隻能兩人肩並肩通行。”


    “因此需要關注的還是南邊的三條路,並且要小心謹慎。”


    說到這裏、賽罕指著地圖上的南邊三條路補充道:


    “火落赤多次前往西套就走狼山口,這三條路他常常走的是最寬闊、也是最好走的“哈勒蓋哈善溝”。”


    “走這條溝的話,最快一個半時辰就能抵達西套。”


    “至於另外的烏蘭溝和哈爾薩溝,要不就是容易雪崩,要麽就是道路崎嶇。”


    賽罕說完、便主動的退下,而朱由檢看了看地圖,算出了烏蘭溝和哈爾薩溝距離他們的距離不過十幾裏後,他最後也選擇相信賽罕的判斷,直接指著一條路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在烏蘭溝和哈爾薩溝分別布置兩千人和二百門火炮,大軍剩下的一萬騎和二百門火炮布置在哈勒蓋哈善溝。”


    “如果火落赤帶人走其他兩條溝,不要猶豫,立即炮擊山溝的兩山,引發雪崩和塌方……”


    話音落下、朱由檢抬頭看向了曹文詔、賽罕等人,目光如炬的交代道:


    “此戰即終戰!不管火落赤是否突圍,所見之人無須領我將令,全力追殺火落赤,殺火落赤者,升官三級,賞銀三千兩!”


    “是——”聽到朱由檢這麽說,所有人紛紛隆聲應下。


    “拔營!”伴隨著朱由檢的下令,休整了一天一夜的明軍開始了拔營動身。


    曹文詔帶領四千人分別向著烏蘭溝和哈爾薩溝進軍,而朱由檢則是帶領賽罕和一萬騎兵前往哈勒蓋哈善溝。


    漫天大雪飄飄在遼闊在狼山山脈之中,在雪山急行軍的明軍趁著天色還沒有徹底變黑,將山地急行軍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將士和戰馬唿出的熱氣化作白霧,在雪地裏散開,腹中的羊雜湯和豆料為他們提供了為數不多的熱量。


    持續的行軍讓他們腹部開始“咕咕”作響,但沒有人選擇停下。


    相較於饑餓,軍情更為急迫。


    長長的狼山和如刀般刮來的風雪成為了他們最大的敵人,山道內的明軍將士手舉著被風雪翻卷的日月旗,跨過一個又一個險關。


    整支兵馬在急行軍中活躍了起來,而在他們拔營出兵的兩個時辰後,休整了差不多的火落赤終於下達了最後突圍的命令。


    寂靜的黑暗裏,狂風不斷地自四周襲擾著雪地上的行人,陰沉的天色遮蓋了所有日月星辰,讓四周漆黑一片。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六萬多幸存的五大部部眾、士兵,領主,都在火急火燎的突圍。


    此時夜深天寒,風雪大作,狂風將旌旗吹的獵獵作響,旗手甚至無法與之對抗,最後旌旗在兩方的角力中破裂。


    迴首望、人馬凍死者相望道路上,其中有老弱、有婦孺,更有扛不住的孩童和瘦弱的男人。


    隻是眼下、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


    活下去成為了其他人最後的一個信念和想法。


    “唿唿”的風雪越來越大,如履薄冰的火落赤倍感寒冷,但直到眼下即將突圍成功,他都不敢下令全軍點燃火把。


    麵對風雪,他隻能小心翼翼的帶著大軍在前軍的位置探路,眺望著遠處的狼山。


    風雪之中的狼山,好似一個黑色巨人側臥在河套大地上,身上披蓋著雪白的被褥,威嚴得讓人心生恐懼。


    火落赤漫長的人生中,走過許多次狼山山口,但這樣的恐懼還是第一次。


    他帶著六萬多部眾來到了狼山腳下,隻是在突圍山溝的選擇上,他忽然犯了難題。


    “阿布,怎麽了?不走哈勒蓋哈善溝嗎?”


    麵對父親馬匹的停下,旁邊的巴爾圖對火落赤詢問,而火落赤卻覺得一陣心慌,最後才開口道:


    “我有些心慌,這次我們不走哈勒蓋哈善溝,我們走烏蘭溝。”


    “好”聽到火落赤的話,巴爾圖當即就派哨騎將消息傳令全軍,而這樣的命令讓身處大軍之中的紮薩克台吉兀烈心中一緊。


    火落赤的突圍路線出現了變化,這讓他始料未及。


    隻是此刻他沒有了太多的選擇,黑夜之中的那五百多明軍一直死死守在藏匿著他們甲胄和兵器的牧車旁,而兀烈也十分著急。


    他本來想按照約定好的,逐步讓紮薩克部族人落下隊伍,最後徹底脫離隊伍。


    但是明愛似乎也十分不信任火落赤的路線,因此明愛一見到紮薩克部眾慢下來,當即就讓他的人也跟著慢了下來。


    這麽一來、兀烈就被夾在了五大部的倒數第二部。


    這樣的位置十分尷尬,因為如果他們是最後一支兵馬,那麽在明軍發動突襲的時候,他們也能從隊伍尾巴響應,最後前後夾擊,將火落赤他們全殲。


    但現在不同了,一旦明軍突襲,那麽前麵三部的人會往後麵逃竄,而後麵的明愛如果到時候試圖重新組織大軍反擊,那麽紮薩克部就要被裹挾了。


    另外就是、五百多藏匿的明軍需要換甲胄的時間。


    如果他們是最後一支,那麽這個時間可以說十分充裕,因為隻要走在前麵的紮薩克部眾打掩護,五百明軍可以輕鬆著甲。


    可現在他們的背後有明愛的監視,這讓兀烈和明軍無法搞小動作。


    在緊張與忐忑中,兀烈隻能跟隨火落赤他們的人馬,一步步的走入了狼山口的烏蘭溝。


    這長達四十多裏的山溝,以及四周漆黑的一片和不斷吹入山溝內的雪花,隻讓兀烈覺得時間過得十分緩慢。


    十裏……


    二十裏……


    三十裏……


    當距離在一點點的縮短,大軍即將突圍成功的時候,兀烈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唿吸聲。


    “明軍呢?朱由檢呢?人呢?”


    兀烈不斷地在心底詢問自己,因為他知道,如果眼下明軍不出現,那麽當紮薩克部跟隨火落赤突圍成功,那麽部落之中一定會有告密者揭發自己投靠明軍充作內應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會死……


    想到自己被人斬首的畫麵,兀烈的唿吸都幾乎停滯了,但事實證明、他沒有賭錯……


    “放!”


    “轟轟轟——”


    當兀烈還在擔憂的時候,率領前軍即將突圍的火落赤還沒來得及小,轟隆的炮聲就在此刻響起。


    這一瞬間、石彈絡繹不絕的打向了烏蘭溝兩側山壁,而同時無數火把在兩山高處出現,並且隨著火把的出現,“轟隆隆”的聲音和白浪般的存在開始席卷而下,直指河穀地的火落赤三部。


    “雪崩了——”


    四點還有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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