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吳瑜還是把趙玖的威儀(撈錢能力)看低了。本來單純的是兩位貴妃加一起出錢搞個祈福儀式,又被他擴大到九大寺院拿錢競爭名額,各種貴族勳戚衍聖公一大堆人一起搞了個超大規模的祭祀,地點就在嶽台。


    她和潘妃也為了皇嗣祈福,但那隻是一小部分,禮官念了祭文,少林寺的法河主持等人一起誦經也就算了。


    不知道兩個皇兒會不會後悔選了這麽個爹!吳瑜拚命壓抑地想到。


    因為前幾天後宮裏可是小道消息滿天飛,說最得聖心的楊統製栽了,好像是官家問他城裏有多少妓女他不知道,又被舉報家中婢女侍妾超過三十個弄得他誠惶誠恐,幾天一批全給人送走了。


    深怕被送去伺候太上皇的藍大官馮二官狠狠動手清理了一番,才沒讓這消息外傳或者到了官家耳朵裏,但是瞞著後宮的主子們就不可能了。


    兩個消息看似沒有任何聯係,但今天跟著官家來了嶽台,看到了禦營將士抱著的牌位,兜著的金人頭盔、刀劍和那些看不懂的炮車火藥,吳瑜隱約有了那麽一些猜測。


    果然,這是一場浩大到涵蓋了天地人的巨大祭祀,從那些頭盔被抬出扔下,吳瑜就想起那些來不及逃走的親戚,曾經一起撲蝶卻倒斃在康王府門口的小姐妹。


    等到一輪又一輪的的排位被禦前班直抬出來來展示,不僅是人群裏的百姓有了嗚咽之聲,就是一旁本有些不耐煩的潘妃,眼角也有一些發紅。


    人們在議論,若是二聖聽從老種經略相公的言語,則金人未必得手;張龍圖咽氣那一刻正是車子正好駛過宋遼舊界,估計成了彼處土地神雲雲。


    但越來越多的重名牌位甚至某村義民碑,讓人沉默,甚至哀泣。


    這場持續了七年的戰爭,是無數宋人的倒下,才換迴了他們這些人今天在這裏無憂無慮的祈福。


    甲胄振聲和悲戚哭聲中,吳瑜勉強聽清趙玖的一句話,“宋金之國戰,我等宋人護國安民、抗擊侵略,是正非偏!是義非暴!”


    吳瑜忽然看向人群最高處。那穿著冕服的趙玖。他或許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一定是一個好皇帝。


    如果讓吳瑜來選擇,他一定也願意要一個好皇帝,而不是好丈夫,因為好皇帝可以保護著所有人的安康,讓他不用再驚恐被金人搶去,擔心家破人亡,讓她放心孩子會在和平的環境裏長大。


    吳瑜知道,她沉積在心裏很多的委屈和不滿,還有那內心深處的一點陰影,仿佛就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了。


    這一天,大宋公祭死難軍民,這一天大宋公閣成立。這一天,大宋開始了寺觀經濟。


    同時也是在這一天。大宋的吳貴妃摸著肚子想,如果自己這一胎真的生下皇長子的話。夜。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學習自己的父皇,做一個好皇帝,永遠守護著大宋國土的安寧和太平。


    是的,吳瑜也幻想過孩子會是皇長子,會繼承他父皇的一切。但是想到的隻是皇帝的尊榮,而現在則是想到了趙玖一路以來的不易。


    帝王,享受天下之養,就該迴報天下以小康。


    孩子好像能聽得見母親的期許,慢慢的長大了。吳夫人和吳瑜的母親做的衣服都快了起來,因為吳貴妃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各種女性親友都體貼地貢獻了無數的孕婦裝。


    連已經開始學習刺繡的佛佑公主都送了手帕過來,當然是兩份的潘妃也有,就是這水平……吳貴妃表示她有義務再給公主找個刺繡師父。不說別的,將來見舅姑總得表示。


    本來她計劃請佛佑公主的親小姨、已故邢皇後的妹子邢家二娘子來教育,結果人家表示外眷已經及笄,不宜常來內宮了。


    這份明白和灑脫,倒是讓吳瑜高看了一眼。看來人家是很清楚這皇權富貴不是好要的。


    但不管怎麽說,隨著秋霜落下。河南的秋收完成。建炎五年算是走到尾了,城市和村社之間又開始組織蹴鞠會。冬日的國債也在有條不紊的發行著。


    據說趙相公依舊在都省看著低層官吏領取賞賜,張相公則去太學發放物資。


    所有人都享受著這幾年緊繃後的安樂。吳瑜月份大了,終於卸下了碼字的重任。趙官家殘忍地讓楊沂中更新《西遊降魔篇》。年節如期來臨。首次團圓的皇室一家人甚至在景福宮一起看了一場“三打白骨精”。


    雖然晚間趙官家扔下兩位已經顯懷的貴妃,又跑到人家呂公相家中慰問老臣去了。但吳瑜還是覺得。他這個孩子會在父親的期待中平安降臨人世。他們會一起體驗當父母的酸甜苦辣。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國家大事總是不停的。她沒聽到風聲,隻是朝廷內部封鎖了消息而已。


    建炎六年初。趙官家旨意明發天下,問罪西夏於堯山戰役中搖擺不定,坑害忠臣。隨即於上元節後再一次禦駕親征。


    對於兩位即將生產的娘子,除了撥給她們生產時人員調撥的自主權和取消金錢限製。就是提前起好了兩個孩子的名字,“原佐”、“德佐”。


    好吧,吳瑜覺得她還是時刻記得夫君是皇帝比較好。像是隔壁潘娘子哭了一天,嚇得太醫院差點三次會診,不也沒讓官家停留半日。


    國朝百年事麵前,隻怕在那位馬上天子眼裏,她們就連這江山的附麗也算不上。


    既然官家已經走了。吳瑜就開始著手生產大事,雖然這些年相處下來,也知道潘太醫家行事還是有底線的。


    但頭一次生產,吳瑜還是請鄭太後推薦了太醫,然後宣了自己的生母和嫡母進宮陪伴,又命令她們私下裏找好了四個穩婆,外麵的奶嬤嬤也早就提前備好。


    當然,需要吳瑜自己操心的地方也不多。孩子他爹不怎麽靠譜,他外祖父可是上心到家。恨不得什麽都給他配備全了。安全問題更是重中之重,全部用錢來砸。


    於是,在經曆了第一次分娩劇烈痛苦後,發作了九個時辰的吳瑜於建炎六年二月初五生下皇長子趙原佐。


    初為人母的她,甚至都來不及仔細的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就撐不住,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抱來時,漫漫的母愛豐盈於她的內心。


    深宮之中,有自己血脈相連的骨肉,原來是這樣的奇妙。


    也就是幾天之後,潘貴妃生下皇次子趙德佐。


    這時候孩子他爹還在沿著黃河跑呢,也不知道到沒到長安。


    ———


    吳瑜的心結在這裏解開了。


    驚悉曆史文大佬七月新番英年早逝,想起當年看過的《新書》,不勝唏噓,想著自己今年也是幾場大病,祝大家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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