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最終許時懸還是換上衣服出了門,親自送程願迴了十方酒店。臨分別之時,程願對他說了聲‘再見’便準備下車,可許時懸卻在電光火石間解開了安全帶,捂住程願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吻了下去。一吻結束之後,許時懸的手指撚了撚程願的耳朵,這才鬆開手說:“續航一天,去吧,明晚我在家等你。”程願懵懵地應了,他下車之後,一直在旋轉門後看著許時懸驅車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大堂。卻不想電梯剛一打開,便迎麵撞上了準備出來的賈銀落。賈銀落一見到程願,眼中迅速滑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又淡定了下來。賈銀落走出電梯,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問程願道:“哥哥,你昨晚真的是住在這裏嗎?爸爸媽媽說你沒迴家,我就過來看看。”其實不是,昨晚程願走時,賈銀落依稀感覺到他情緒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他朋友們忽視而感覺丟了麵子。但程願心情不好他就開心,於是興致頗高地在盛世又玩了好一會兒。甚至後來梁易給他發消息說他在十方酒店開了房、讓他過來的時候,賈銀落也過來了。而他早先也是知道程願住在這裏的,昨晚他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撞見他。此刻賈銀落說完早準備好的說辭,又對程願說:“別住在這裏了,跟我迴去吧哥哥。”程願看他一眼,沒搭理,徑直走入了電梯。賈銀落接住程願那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的眼神,就好像他隻是一粒可有可無的灰塵,甚至感覺比昨晚之前更加波瀾不驚了。賈銀落臉上秉持著笑容,心裏卻莫名起了一股焦躁。與此同時,電梯門關閉之前,賈銀落看著站在轎廂中正麵對著他的程願,忽然又覺察出了一點不對勁。他這幾次見程願穿的衣服都相當簡陋,對賈銀落而言和破爛沒什麽區別。對於這點賈銀落也相當不忿,他心裏知道程願其實不是買不起好衣服,也不知道在裝什麽無欲無求的人設。可現在程願身上穿的,雖然內裏也隻是白t,外搭了一件寬大防曬的白襯衣,下裝則是一條水洗牛仔褲,是很簡單尋常的裝扮。甚至看起來好像還不太合身,但這一身原本就是寬鬆的搭配,倒也不怎麽違和。隻是程願這一身衣服的版型和麵料都特別好。賈銀落是識貨的人,看得出這絕不是程願之前隨便穿的那些工廠地攤貨。他自己買的嗎?而且賈銀落看著那件白襯衣袖口上的小黑條袖標,總感覺有點眼熟。之前他見誰穿過?第34章 電梯上行,直到十六樓停下。方才程願麵對賈銀落時的淡然並非是假裝,昨夜的情緒波動才是意外。因為李常非和賈銀落……他們就算真的捆綁在了一起,那又算得了什麽?程願邁出電梯,沿著走廊往1603走去。還沒走出幾步,同一方向的一間房門忽然打開,一個麥色皮膚五官硬朗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同程願迎麵相對著走來。走廊寬大,可容多人通過,但程願還是習慣性往側邊走了一點。但對麵那個男人卻還是旁若無人地走在走廊正中間。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目不斜視的程願身上。即將擦肩而過時,對方倏忽頓住腳步,半側著臉:“程願?”語氣傲慢,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但與許時懸的矜傲不同的是,在無冤無仇的情況下,許時懸看人說話時,從不會帶著不可一世的審判和打量,許時懸更不會隨意露出輕佻浮滑的神色。完全不像這人。程願微蹙了蹙眉,不是很想搭話。隻不過僅這一停頓,他還沒離開,對方複又再次開了口:“聽說你最近在清理藍成?”查賬三天,程願幾乎把除賈秀成以外所有查到不軌事跡的股東和高層全部解雇。這裏麵有不少是屬於賈秀成派係的人。至於補位的人,要麽高薪向外招聘,要麽從藍成內部選拔能者居之。程願對商業一知半解,這些事便由馬雲山和聘請的職業經理人在負責,眼下正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總之藍成這次突如其來的動蕩,除了高層變換、對賈秀成及其黨羽衝擊巨大之外,對藍成本身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影響。對方見他沉默不答,哼笑一聲,又說了第三句話:“做事太絕,如此不留餘地,真的不怕遭人記恨?”程願這才半側過身,平靜無波的眼眸看向對方:“那又怎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言下之意又像是在說,你和我非親非故,未免管得太寬。幾秒的沉默過後,安靜的走廊上響起一陣嗤笑。“有脾氣。”對方終於不再似是而非地找些旁的話題來試圖教育程願,又自我介紹著補了一句,“梁易,你應該知道我。”說起來還真知道,梁家主做國際貿易,在國內和藍成旗下的物流公司還有合作,隻不過梁家比賈家的背景強得多,否則也沒法吃得下跨國的業務。至於這梁易,確實是梁家本家一脈,隻不過卡在老二的尷尬位置,能力和實權不知道有多少,倒是傲性和脾氣不小。再說就算這些程願都不知道,昨晚不也聽那堆紈絝吆喝著提過他的名字麽。再迴想方才賈銀落的行徑,估計也是才剛和他分開?隻不過程願不明白梁易既然和賈銀落關係不錯,那找自己說這些幹什麽,想幫賈銀落出氣嗎?程願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聽過。”程願不知道什麽是給麵子,直接道,“告辭。”程願往前走出兩步,依稀還能聽見身後這人漸漸玩味的輕笑。以及突然附帶的一句:“你要是之後在藍成混不下去,說不定可以來求我。”程願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他們認識嗎?這人有病吧?賈銀落那兒不夠他找存在感的?程願腳步未停,頭也不迴地往前走去。迴到1603,程願也絲毫未將這樁插曲放在心上。他拿出常年使用的u盤,打開電腦,很快便全心沉浸在了正事當中。這個軟件他之前已經做好了大部分,眼下隻需要根據今天看完的資料再進行後續補充和完善就可以。電腦的幽藍光線映射出來,照出程願認真的神色。一轉眼便是月落日升,中間程願除了吃飯洗澡睡覺便一直專注於這一件事。漂亮好看的手指飛快地盤旋在鍵盤和鼠標之間,一幅幅殘影勾勒出一張用心的畫卷。沒有許時懸在身邊,程願的效率真的很高。像昨天下午和許時懸同在一處看資料時,許時懸未曾注意的時刻,程願總是忍不住借著喝水扭頭的時機多看他一會兒,非常影響人。當然即便許時懸什麽都不做,他的存在感也強烈到令人不可忽視。哪像現在這般心無旁騖。直到下午三點,程願才終於完成了這個軟件的構建。而程願以前做軟件大多也是做基礎和前期,基本都是怎麽簡單怎麽來,他不太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但眼下程願看著界麵上藍白配色的簡單軟件,手指微動,在索引欄加了一點點漂亮的裝飾。緊接著是對話框,又忍不住添了點細節。漸漸地,這一點點改動,變成了億點點。程願還是頭一迴做這種美工設計的細活,他一開始有點沒耐心,但轉念想想這是給誰的,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做了下來。這中途也沒注意到手機上來了信息。時間便這樣不知不覺地溜走,等程願再迴神時,指針已經走向了八點。糟了。程願見狀,趕緊結束最後一點小設計,將這個最終版本的軟件保存了下來。然後拿著u盤和手機還有昨天穿迴來的許時懸那身衣服,便急忙出了門。抵達白棲園時,時間已近九點。昨天出來的時候許時懸已經在物業處做了登記,還給他錄入了麵容識別,所以程願很順利地便直接進了許時懸居住的樓棟。入戶電梯一開,程願甫一抬頭,卻正巧看見許時懸牽著許圓圓站在電梯門口,看樣子似乎準備出門。程願脫口問道:“去遛狗嗎?”“……”許時懸反應了一下,立刻把人給拉出來,許圓圓則馬上屁顛屁顛地跑迴去給程願叼來了他的拖鞋,許時懸拉著他,不太高興地說,“不是讓你今晚來找我嗎,你看看今晚都過去幾個小時了,程願你這人怎麽這麽不守時呢。”程願也沒想到他的今晚是從六點開始算的!不過確實是他來晚了,程願抿了抿唇,沒有反駁。昨天程願走後,許時懸閑著沒事,幹脆也去公司加了班,工作讓人鬱悶,總裁也一樣,但也讓他忍住沒有打擾程願。不過今天五點多他就迴來了,卻沒想到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發消息也沒人迴。許時懸到這會兒實在忍不住,剛想提溜著狗子上門逮人算賬,幸好這人自己過來了。許時懸原本還想趁機發散幾句,但看看程願無辜的臉,又再說不出什麽抱怨的話。“吃飯沒?”許時懸拉著他的手腕問道。程願換好許圓圓送來的拖鞋,一手被許時懸牽著,一手逗著跟在身側的許圓圓往裏走:“還沒。”“那正好。”許時懸說,“一起吃吧。”餐廳裏不知何時做了裝點,原本明亮的頂燈熄著,餐桌上燃著幽幽的燭光,餐桌上還放著一捧嬌嫩欲滴藍白相間的天空玫瑰。幾乎是一場燭光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