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虹抹了抹眼淚,有些悲傷地看著他:“好孩子,你這些年受委屈了。”程願卻說:“我沒受委屈。”他小時候跟著爺爺長大很幸福。“那就好,那就好。”裘虹說著又忍不住婆娑了淚眼,“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其實裘虹平時話並不多,在眾人看來是很溫柔大方的人,但她大約見到程願確實有些激動,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言辭間也很後悔當初一不注意就讓程願離開了她身邊的事。程願數次製止,對方情緒好歹才平複了下來。裘虹看著他,最後問:“願願,跟我迴家好嗎?虹姨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但裘虹看著他的臉色,又急忙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在家附近給你置辦房產,一直這麽住酒店終究不是個事兒。”程願垂著眸,仿佛在進行片刻思索,忽而應道:“好啊。”裘虹愣了一下,似乎一時不確定他答應的是哪一個。程願看著她提要求說:“讓賈秀成開車來接我。”“當然!當然!”裘虹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高興地應,“太好了,你肯迴家就好,我現在就迴去安排。”裘虹離開時,程願看著她優雅高挑的背影,神色難辨。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卻又剛好碰上客房服務的人過來。程願不由問道:“你們今天又贈送什麽?”前天送的溫泉券,昨天送的香薰蠟燭,程願入住的時候還真不知道這家酒店居然會有每日驚喜環節。服務生小哥笑了一下,揭開蓋子一看,竟是一個包裝漂亮精致還閃著小燈的抹茶冰淇淋蛋糕。程願不由一怔,忍不住說:“你們酒店日常服務這麽好嗎?”小哥似乎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笑著說:“那倒不是,我們家大小姐最近心情好,給客人們發發福利。”程願懂了,有錢人的樂趣。他接過蛋糕進了屋,擺放在茶幾上盯著看了一會兒,睫毛微眨,似乎要將這蛋糕看出花來。他拿出手機,莫名其妙地拍了張照片。倒是也沒有做什麽。緊接著他習慣性地打開朋友圈刷新兩下,沒想到那人還真發了新的分享。【xu:你休想吃冰淇淋。[圖片]】配圖還是那隻阿拉斯加。程願現在確定了,這隻就是他養的狗,大型犬,和他倒還蠻配的,程願輕輕笑了一下,依舊沒有點讚,返迴了桌麵上。次日一早,果然如裘虹昨天所答應的那樣,賈秀成親自開車到了十方酒店樓下。賈銀落也跟著來了,笑眼彎彎地看著他。見程願出來,賈秀成還親自上前接過了他的行李箱,裘虹打著傘過去幫他遮這夏日的烈陽,賈銀落則幫他打開了後座車門。乍一看起來,儼然已經是冰釋前嫌和樂融融的一家人了。唯一不和諧的,大約隻有程願冷漠的神色。上車關門之後,賈秀成和賈銀落似乎都有點笑僵了,收斂了表情。但大概被負責公關的人打了招唿,倒也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做什麽咄咄逼人的舉動。車廂裏氣氛一時詭異得嚇人,唯有裘虹在努力說話調節著氣氛。而在他們開車去往華禦灣時,網上的消息則悄悄發酵了起來,同時出現的就是這幾天賈秀成他們到酒店請程願的配圖。【驚,藍成連鎖繼承人竟另有其人,真假少爺現實上演!】【我去,意思是以前出生的時候不小心抱錯了?真的假的,這麽有錢的人也有這種狗血事發生?】【當然是真的!現在真少爺已經被接迴去了,聽說那真少爺還有心結,最近一直在耍性子不肯迴呢。】【是的,我也看見了,有圖有真相,藍成賈總什麽人啊,這還天天去酒店求著他兒子迴去,真的老父親愛子心切啊。】【我天哪,這天上掉餡兒餅的事他不趕緊接著還在那兒做什麽,那可是藍成,這麽有錢他還看不上!以前是過得有多好。】【他以前好像就是孤兒吧,怎麽可能會比突然變身藍成少爺過得好。】【這你們都不懂,拿喬唄,找點存在感唄,你們可別忘了,賈家原來還有個少爺。】【也是,雖說現在那位不是親生的了,但已經當親生的養了這麽多年,賈總這麽重情重義的人肯定也不會就此輕視他的吧。】【之前我在新聞上見過那賈銀落,長得超級精致好看,而且可溫柔可和善了!換我我也舍不得這樣的兒子啊。】【我聽說他們燕城二代圈裏也好些人拿賈銀落當白月光,真·魅力無限。】【按理說這件事他其實也是受害者吧,突然就被告知不是爸爸親生的孩子了,但他好體麵啊,好幾次都親自去請了那個真少爺,但對方一點都不給麵子。】【哎,真是高下立判,小地方來的沒什麽見識啊。】……總而言之,風向基本定成了賈家父子仁至義盡,倒是程願不知好歹。在這個基礎之上,之後即便程願想再說點什麽,大約也會懷疑程願是否是故意散播謠言以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程願坐在車上,看著餘年那邊及時給他轉發過來的這些消息。【湯圓:沒事,不管。】果然也就這三板斧,程願根本不在乎,他隻要達到他的目的就可以了。隻不過有一點意料之外的是,這新聞出來沒多久,程願社交軟件上居然收到了不少詢問的信息。皆是來自他以前的同學,這些同學自從各階段畢業之後基本都沒有聯係過。哪怕上次何鳴照片的事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也沒有人來跟他說過一句。因著之前一直互不打擾,程願之前清理聯係人的時候倒也沒有把這些同學清除出去。【同學a:程願,新聞上那個真是你啊?】【同學b:我去程願,你居然這麽深藏不露的嗎!苟富貴勿相忘。】【同學c:嘖嘖嘖,原來是富豪的兒子,程願你發達了。】【同學d:程願你這什麽運氣,太逆天了吧,不過我看新聞上說你好像還不太高興啊,要我說你真的要識趣一點,可不能一直像以前一樣不知變通。】……許多來自四麵八方的消息,甚至還有他以前的同學源源不斷地向他發來驗證。程願第一次發現,原來居然還有這麽多人記得他。縱是沉靜如程願,一時間心情也有些難以言喻。他一一刪除這些或八卦或套近乎或檸檬或說教的信息。最後點進他之前擱置了許久的同學群,退出之前,他還看見剛剛被他刪除的那些人竟又轉去群裏吐槽,說他現在是飛上枝頭目無下塵、看不上他們這些老同學了。說得好像他們從前關注過程願哪怕一言半語似的。程願忽然間就不理解,自己之前為什麽沒有早點一了百了,和所有人斷個幹淨。不過除此之外,一切尚還在接受範圍內。程願閉上眼,不再給予更多關注。而他這邊安靜下來,卻自有人咋唿。許氏大樓頂層總裁辦,孟呈冒死直接越過秘書的阻攔闖進了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一進去便落下一句:“臥了個槽,你看新聞了嗎,你老婆居然是這麽個身份?!賈秀成和江如藍女士的兒子?那賈銀落是個冒牌貨頂替了他??”許時懸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抬起眼皮看過來一眼,儼然已經知道了。孟呈扭著身子看了看許時懸一貫放著各類曲線圖的電腦界麵,今天難得顯示的是新聞評論區。裏麵那些針對程願不好的評論全部映入眸中。孟呈敏銳地問:“這感覺不對吧?這事兒難道還有內情?”藍成雖說還入不了許氏的眼,但在燕城也委實算不得毫無存在感,否則賈銀落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出現在他們眼前。而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就代表著藍成自然也會擁有自己的公關手段。那既然如此,如果賈秀成真如麵上說的對程願這麽重視,那怎麽可能任由別人這樣惡意揣測程願?孟呈看著許時懸的臉色,問道:“要不咱們攪一下渾水?”“他不喜歡我插手他的事。”許時懸突然這麽說了一句,這幾天孟呈天天在他麵前變著法地打探,可許時懸既沒什麽可瞞的,幹脆有什麽說什麽。孟呈還是頭一迴見許時懸做事這麽瞻前顧後,撇了撇嘴:“嘖嘖嘖,許總你墜入愛河了。”“滾。”許時懸煩得不行。而他沒有立刻采取行動還有一個原因,他覺得程願不是這種任人宰割的人。之前他也見過程願對付那勞什子何鳴的手段,他更相信以程願的技術,麵對這些水軍,絕不可能毫無辦法。他是有什麽自己的打算嗎?如果是,許時懸不想無意間破壞了他的計劃。但他看著網上那些烏七八糟的傻逼言論,也著實有點忍不了。最終許時懸說:“隱晦點。”孟呈點頭:“得咧。”孟呈辦事是很利索的,於是不過片刻,在網上針對這件事幾乎要一邊倒地站賈銀落時,出現了那麽一小波‘路人’。【其實也不是吧,真少爺是j大碩士,搞算法的,履曆超牛,就算他不迴藍成,也是各公司搶著要的那種。】【那也是打工人,比得過直升資本嗎?偷著樂吧。】【說說而已,再說那個賈銀落,三流大學,留級捐樓買學位,結果現在都還沒畢業,還高下立判,高下了個寂寞。】【……我說你們能不能別唯學曆論?你學曆高你高貴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