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這幾天兩人見麵不是在酒店附近就是在酒店床上,他還從來沒在其他地方見過程願,而且程願現在不是沒工作嗎。他一時好奇,便在程願出酒店時前後腳跟了上來。隻不過在最後一個紅綠燈時跟丟了,原本想算了,但他看這附近人都沒幾個的環境總覺得有事,便讓司機繞著找了幾圈。最後還真讓他看見幾個黃毛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許時懸趕緊下車往這邊過來,沒想到一來就聽見這麽句不自量力的腦殘發言,再一抬頭,上次和程願拉拉扯扯的那個小鴨子也在!操,擱這兒養蠱嗎?程願迴頭一看,也有些驚訝,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他。可不及他反應,對方竟直接越過他,一腳將何鳴踢到了牆上,皮鞋在對方身上碾磨間,陰森森地說:“隨便是吧,行,那老子找人剁了你,你可別叫。”許時懸比程願粗暴得多,看起來也比程願更加心狠手辣,總之聽他的話,絕不會叫人懷疑他是在開玩笑。並且此刻何鳴從下往上看著許時懸的臉,驟然想起21號那天晚上,這不就是那天晚上他想搭訕沒搭上的那個嗎?!電光火石間,他又想起,所以那晚他抱著的人竟然是程願!他們是什麽關係?何鳴並不清楚眼前這人的背景,但經那晚同事轉述的排場,知道對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至少想要悄無聲息地處理了他,應該不會太難。何鳴渾身篩糠似的抖著,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得罪的又是什麽人。他的恐懼到了極致,竟是一時沒繃住防線,褲子濕了半邊。許時懸見狀蹙了眉,嫌棄地收迴腳,順手拉著程願退遠了些。退開時下意識往不遠處田小安的方向看了一眼,隻是眉間戾氣未消,嚇得田小安‘嗷’一嗓子轉身拔腿就跑了。趁此時機,何鳴也不敢再有任何閃失,十萬火急之下,籌錢速度直線上升,不出五分鍾,便連本帶息地打到了程願賬戶上。然後魂飛魄散地開始求情說好話。錢既然已經到位,接下來自然就師出無名,程願突然也覺得沒什麽意思。他撿起碎屏的手機,在何鳴準備要給他磕一個之前,轉身走出了巷子。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出去之後程願這會兒才發現,這裏距離他租住的地方好像不遠,都在一片老城區。正當他想著要不要順道迴去一趟時,手臂上驟然傳來一陣力道。許時懸拉過程願的右手,攤開他的掌心,發現上麵赫然有幾道傷口,還在斷斷續續地往外滲著血。“怎麽迴事?”許時懸眉心緊蹙,語氣明顯沉了下去,“他們弄的?”程願看了眼,應該是剛才敲酒瓶不熟練,不小心被劃拉的。“自己弄的。”他不甚在意地收迴手,“沒事。”許時懸卻不放手,抬頭目光四下搜尋,最終鎖定了不遠處的一個藥店。他強硬地拉著程願往那邊去,然後自己進店買了碘伏紗布等處理傷口的藥品。坐在外麵的椅子上處理傷口的過程中,從消毒到上藥,程願一直都沒吭聲,仿佛沒有痛覺似的。許時懸平時哪裏幹過這種事,但他動作小心,時不時還會輕柔地吹吹,最後還盡力給包了個還算漂亮的蝴蝶結。處理完畢之後,兩人靜坐著,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最後許時懸輕歎一口氣,問道:“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來這兒了。”程願輕輕扯著手上蝴蝶結的帶邊,一時間沒有迴答。就在許時懸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程願張了嘴,但問出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剛才為什麽幫我?”他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來的,但應該不會太早,估計並不清楚事情的原委。而且他來的時候,他站著、何鳴蜷縮著,怎麽看他都不是弱勢的一方。誰看了不得勸他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可這人倒好,上來問都不問,直接站在他這一邊補了一腳。許時懸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幫你還需要理由嗎,反正不會是你的錯。”想想又理所當然地說:“但就算是你的錯,那又怎麽樣。”第12章 程願輕輕按著掌心的傷口,些微刺痛的感覺莫名讓他有些上癮。但這個迴答讓他停止了按壓的動作,睫毛垂著,好像一時間陷入了迷惘。片刻之後,程願忽然低著頭笑了起來,不含羞怯也不含譏諷,是很單純暢快的笑意。許時懸大多時候見程願都是安靜沉默的,雖然看起來好像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但有時他凝望著窗外的陽光發呆時,許時懸會覺得他似乎不怎麽開心。更遑論見到他如此明亮的笑容,許時懸靜靜地觀察著,好似要將這一幕記得久一點。笑完之後,程願忽然問他:“你一直是這麽長大的嗎?”“什麽?”程願想了想形容詞:“肆無忌憚,嗯……無法無天?”許時懸覺得他這形容可不怎麽好:“你居然這麽說我,我剛可是在幫你。”其實程願隻是覺得對方剛才的行徑是出於他隨心所欲的處世態度,和他幫的‘這個人’是誰沒有關係,可以是他程願,也可以是對方認識的其他任何人。程願從不覺得有誰會無條件地站在他這邊。但對方這作風無形間又一次鼓勵影響了他。因為方才在何鳴惶恐不安地哭嚎著求情時,先前一時的痛快淋漓之後,程願竟當真開始思量,自己行事是否真的太過分了一些。好像在那一瞬間,他幾乎都快想不起從前何鳴對他的惡意拖欠、中傷、顛倒是非甚至還找人圍堵他的那些事了。果然,猝然間的改變隻能是在表麵,他本質上始終沒有脫離從前的模樣。程願討厭極了自己這副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性格。所以程願第一次對眼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除了那副得天獨厚的皮囊之外,他第一次想了解,對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而此時許時懸見他隻看著自己,卻不接話,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說:“我這個人是不怎麽講道理,一向幫親不幫理。”程願正出著神,聞言下意識迴答:“咱倆算個什麽親。”別說親人,連朋友都算不上。許時懸卻說:“肌膚之親。”“……”程願別過臉,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恍若未聞地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許時懸卻並不打算就坡下驢,他可不想放過任何一點程願情緒變化的時刻,故意問:“我說的難道不對嗎?”程願不理他,繼續說:“何鳴之後應該不會再找麻煩了,你不用擔心。”許時懸更是不受影響,和程願各說各的話:“而且咱倆這可還更親近多了,畢竟親戚朋友都能同時有好多個,我們這關係可不行,對吧。”程願打了個頓,勉強還是裝作沒聽見:“……你剛剛也非常酷。”“謝謝誇獎。”許時懸卻沒有錯過這句話,笑眯眯地應承下來。程願總覺得被套路了,一口氣差點沒出來,坐在原地幽幽地望過去。許時懸卻往前靠了靠,直直望進程願的眼睛,順勢問道:“誒,你應該沒有好多個吧?”說著許時懸便想起剛剛巷子裏那傻逼竟然試圖自薦枕席的話,還有那個小鴨子,之前不也在糾纏程願。都怪程願,不知道這麽受歡迎幹什麽,為什麽不能對他們再兇一點。不對,還是怪那些人不自量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這也配肖想程願?程願看他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麽?”“我靠你不是吧?”聽他這模棱兩可的迴答,許時懸眉毛差點沒豎起來,“除了我你還真有別人?!”程願不理解他怎麽扯到這上麵來,還突然激動,程願頗感奇怪地看他一眼。見他居然還用這種眼神看他,許時懸差點抓狂,雙手握緊程願的肩:“是誰?該不會真是那個小鴨子吧?!所以你之前才兩三天找我一次?趕著轉場呢!”程願被他握得有點疼,微蹙了蹙眉:“這和你應該沒關係吧。”“怎麽沒關係?”許時懸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我都隻有你一個,你居然在外麵還養了人?!”什麽叫‘隻有你一個’,怎麽越說越曖昧了,不過他說的應該是目前隻服務於自己這一個雇主的意思。但不是一般隻有雇主要求雇員的,他怎麽還反過來質問自己呢?程願疑惑了一小下,提出質疑:“我們之前沒有約定過這個吧?”許時懸被氣得肝疼:“那照你這意思,我也可以去外麵找人?”“按理說你就算找了人我也不會知道。”程願真誠地問,“但你打好幾份工的話,真的不累嗎?”許時懸叉著腰走了個來迴,差點沒笑出來:“我看我就是不夠賣力,沒伺候好你,才讓你有精神想其他的是吧?”許時懸說這話時一直看著程願,那眼神就好像恨不得把他當場吞了似的。程願默默地看了看四周,雖然人少,但偶爾還是有一些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點,低聲迴答:“沒有。”許時懸俯身靠近他,眼神在他嘴唇邊緣巡視。程願突然心裏有些緊張,解釋說:“我沒有別人。”許時懸前進的動作停止,兩人之間就隔著一線的距離。雖然許時懸感覺程願也不像那種人,但萬一呢?此刻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他趁機提出要求道:“不可以找別人。”程願想說憑什麽,可這迴卻又被許時懸搶了先:“同樣的,我也不會找別人,再說了,其他人有我好嗎?”這話乍聽起來雖然有些大言不慚,但程願仔細想想,也覺得不是沒有道理。更何況他本來也沒有再找人的打算。就是怎麽感覺這對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算了,畢竟是剛下海,可能他也害怕得病,而且對方這資本提點無傷大雅的條件也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