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咱們成親。”


    撂下這句話,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昂然地邁著大步離去。


    成……成親!


    她聽錯了吧!


    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望著眼前不斷地被送進房裏來的珠寶首飾和綾羅綢緞,秦弱水簡直傻了眼。


    他是認真的嗎?


    不可諱言地,當這樣的臆測衝上腦門,她的心的確是湧上一陣陣的狂喜,可隨即另一道顧慮掩去了那陣狂喜。


    望著眼前像座山的珠寶首飾,最後她的目光停在那繡著細致鴛鴦的嫁衣上。


    情不自禁的,她忘情地往前踏上數步,伸手輕撫著那火紅豔麗的嫁衣,心情一陣激動翻騰。


    這幾乎是她打小到大的夢想啊!


    或許從勾魂救了她,甚至不顧身份,大方地提供懷抱讓她安眠起,對於這個救她性命的大哥哥,她就有了眷戀。


    當年若不是他,這世間早沒了她秦弱水。


    抬手,將那細致嫁衣放至頰邊輕摩,那泛起的溫度宛若勾魂曾經給她的溫暖。


    能擁有嗎?


    真的可以嗎?


    美夢由來最易醒,一個惡狠狠的巴掌忽至,硬生生甩去她腦中那讓人如癡如醉的景象。


    “壞事的丫頭。”薛麗花目光含憎地罵道。聽聞勾魂幾日前帶迴他的新娘子,今日她好不容易覷得機會來到勾魂的院落,就見秦弱水抱著原該屬於豔非的嫁衣,一時怒上心頭,二話不說衝上前去,揚手就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一掌打破她的美夢,秦弱水自迷幻中清醒,不顧淌血發疼的唇角,她抬眼,望見眼前人,愕然。


    本以為今世不會再見,沒想到一個貪求,竟牽引出這麽多不該出現的人、事、物。是命中注定的糾纏嗎?


    “滾離暮源居,這不是你有資格來的地方。”


    一如當初在勾家莊一般,薛麗花對於秦弱水依然毫不客氣地驅離。


    怔怔地望著那雖然遲暮但依然風韻猶存的臉龐,秦弱水的心中其實有著濃濃的不解。


    “為什麽恨我?”


    麗質臉龐上難得浮現怒容,她本要自己遺忘,如今再麵對,這才發現遺忘究竟有多難。


    “住口!”冷冷一喝,半點情分也不留,那冰寒的神態與麵對冷豔非時完全不同。“你以為你是什麽?當年若不是我一時心軟,今日怎會讓你有機會來破壞我的大事呢?”


    “所以在你心目中,我沒有一丁點的重要嗎?”秦弱水冷然問道。


    其實她知道答案的,從她對她的種種作為,心中早已了然。


    可終究是放不下,所以才要聽她親口說出,她的話足以斬斷她們之間的一切。


    “沒有!”毫不猶豫的決絕。


    秦弱水勾勒出一抹燦燦笑容,可她的心卻在滴血。


    怎麽還會有期待呢?


    傻嗬!


    其實,早在她年幼,她為了不讓她壞事,想要硬生生將她鞭打致死,她就該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麽我與你也無話可說,你走吧!”


    “你膽敢命令我?”杏目圓睜,薛麗花怒意更甚。“就憑你這卑賤身份嗎?”


    “滾!”暴喝一聲,秦弱水雙拳緊握,不想再多聽一句她那冷血的言語。


    “你……”衝上前,再次一巴掌打偏她白皙的臉龐,一道豔紅的掌印乍現。“我警告你,不準你這賤蹄子搶了豔非的夫婿,我要你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有客氣過嗎?”


    秦弱水冷冷一問,如果說她對豔妓之名嫁給勾魂還有任何的猶豫,無疑的,薛麗花的冷血讓她再也顧不得一切。


    “我會嫁給他,替他生子。”


    “別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如果你執意要嫁給他,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忿忿然說完,薛麗花拂袖而去。


    眼神含悲地望著那婀娜的身影,秦弱水的淚無聲的落下,一滴跟著一滴……


    陳年往事。


    既已陳年,誰有那個耐心再將事情給抽絲剝繭掀出來呢?


    偏偏有人就犯傻,從來不曾見他在意過,如今卻莫名其妙地在意起來。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我說那種陳年往事真有那麽重要嗎?”令狐魄伸手兜弄著懷中的寶貝彩蛇,閑涼地問道。


    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旁人說啥都不打緊!


    勾魂以前不都是這麽說的,現在幹嘛又這麽在意起來,莫非有什麽把柄被人捉住了嗎?


    當這樣的臆測閃過腦海,令狐魄原本無神的眸子突然亮了起來。


    國已複,時時待在這京城中,真的悶得緊,他多想找點事來玩玩啊!


    “你是不是之前沒說實話,其實你真的有去招惹人家?”雖然可能性很低,不過還是忍不住探問。


    要不然太平日子不好過,非要這麽翻天覆地地找答案,這不像是勾魂會做的事。


    “你覺得可能嗎?勾魂一向自律,多少主動投懷送抱的鶯鶯燕燕他連眼都不瞄人家一下,他會有那個心思去采花?”


    軒轅極天利眼微掃,對於令狐魄那種少根筋的個性著實有些受不了。


    “那不然人家為何一口咬定是他?”三年了,瀟瀟公子幾乎是陰魂不散地追著勾魂跑,這次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本來,我也以為隻是單純的誤會一場,可是這次瀟瀟公子卻拿出我的祖傳玉佩,一口咬定是我送給他妹妹的,所以我才覺得這次件事不單純。”


    說得出口的理由是這個,那說不出口的理由呢?


    其實,他這般堅定地想要解決,也是怕對他懷有怨恨的瀟瀟公子會再找機會利用秦弱水來要挾他。


    “隻是這樣嗎?”


    向來心眼極為細膩,聞人翻雲深信事情絕對不如好友所說的這樣單純。


    他是不知道到底發生啥事,反正事有蹊蹺。


    不過,他並不介意先解決瀟瀟公子這樁渾事,也免得他時時刻刻朝著勾魂放冷箭,防不勝防。


    “那你想怎麽做?”


    “能拿著我家祖傳玉佩的絕非外人,所以……”


    “你那個心懷不軌的二娘絕對是頭號的可疑人物,我看就先從她下手吧?”聞人翻雲開口建議。


    “嗯!”


    “這件事我會吩咐下去,你靜待我的好消息吧!”軒轅極天爽快應承下來。


    勾魂點頭,既得好友承諾幫忙,他轉身就要離去,卻在邁過門坎之際,驀地迴頭來,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提起,“對了,我要成親了”


    三個平時處變不驚,堪稱頂天立地的漢子聽到他的話,頓時全是一副瞠目結舌的傻樣。


    “你、你說什麽?”所受驚嚇顯然不小,就連一向最沉穩的聞人翻雲也結巴了起來。


    他們的蠢樣徹底滿足了勾魂,他揚唇一笑,繼續開口說道:“還有,我要當爹了。”


    那模樣,驕傲得很。


    “是誰?”三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問,但心中卻早已有數。


    “秦弱水。”


    果真是她,不過,為什麽?


    “她又對你使了什麽妖術嗎?”令狐魄可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上迴那忘魂散他還玩得不過癮,這迴他倒想看看那女人是用什麽讓他的兄弟點頭。


    “我不是說了,我要當爹了嗎?”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聽人說話?


    “就因為這個?”軒轅極天反應冷淡地問道。


    這事難保不會是一場騙局吧?


    再說,那女人是什麽出身,就算真有孩子,也未必是勾魂的種啊。


    “我倒覺得這個理由很充足。”勾魂很認真地說。


    “好,就算她有了身孕,那腹中之胎也未必是你的吧!”對於秦弱水曾經有過有設計和身份,難保這不是栽贓嫁禍。


    軒轅極天對於兄弟被設計事依然耿耿於懷,自然也對秦弱水存著很大疑慮。


    再加上那總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瀟瀟公子,這事萬萬不可等閑視之!


    “那孩子是我的。”勾魂說得肯定。


    “你憑什麽這麽認定?搞不好她連懷有身孕都是假的,目的隻是在脫責。”兩道劍眉挑起,軒轅極天顯得不以為然。


    “她不會騙我。”


    “那可難說,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是在撥弄著什麽如意算盤。”


    “她不會!”這點勾魂倒是堅持,對於軒轅要天那口口聲聲的懷疑,他甚至怒氣微揚。


    眼看著兩人之間形勢緊繃,聞人翻雲終於開口,意欲阻止這場沒必要的紛爭。


    “有沒有身孕,隻消讓魂一把脈便知,至於是不是另有陰謀,我倒覺得咱們不妨靜觀其變。”


    “哼!”冷冷輕哼,勾魂不再言語,迴身欲去,但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開口,“如果各位有時間話,應該不介意去幫我救個人吧?”


    “誰?”


    “秦弱水的大哥,人在天水雲間。”


    好簡單的答案,但卻那樣讓人驚訝。


    勾魂向來不輕易求人,他一向秉持凡事自己來的精神的。


    如今竟然為了秦弱水出口向他們這些人求助。


    相信,付出!


    而且都是為了同個女人。


    三個男人麵麵相覷。勾魂這次隻怕真的載了!


    “是誰傷了你?”晶瑩剔透的臉硬生生多了一道血紅的大巴掌,很難不被人發現。”淡淡的,秦弱水沒將薛麗花來鬧的事說出。


    縱然那人對人她不仁,她還是顧念舊情。


    “嗬!”輕輕淺笑,勾魂抬手輕撫著她臉上的紅腫,那舉措溫柔而誘人。“告訴我,怎麽傷的,會在臉上傷個大巴掌印?”


    “不過是小傷,過兩日便好了,不需深究。”別過頭,她拒絕為他的笑容所迷惑。


    伸手挑起她下頷,逼她轉過頭直視著自己,這才開口,“我有沒有說過,我最討厭人家騙我?”


    前一次,他姑且念她初犯,也念在她肚裏的孩子的份上饒過她,可那並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欺騙。


    “我不想說。”


    那是個很長,而且很傷人的故事,不說也罷。


    銳利的眸子看透她清澈眸間的哀傷和悲痛,兩道斜飛入鬢的眉微挑,他的心竟奇異地為著她這樣的情緒隱隱泛疼。


    她怎麽了?


    為什麽感覺起來這麽哀傷?


    突然,他好渴望撫平她的傷痛。


    “是嗎?”清淺呢喃劃過秦弱水的心田,讓她的心微微一顫。


    仰首,她主動送上紅唇,因為不知怎麽說好,隻好通通都不要說。


    佳人投懷送抱的舉動讓他知道她不會說,但,無所謂,她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這暮源居就這麽丁點大,誰有這個膽子動她,他心裏會不清楚嗎?


    沒立時發作,完全是因為他心中存有疑問。


    為什麽二娘對於她仿佛很有意見,從小便是如此,這迴甚至還不顧他的怒氣硬生生地甩她巴掌。


    而弱水明顯是在包庇她,為什麽?


    她們之間,究竟存在什麽秘密呢?


    “專心一點。”她臊紅著臉,軟言要求。


    因為總是將他放在心中,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秦弱水都心知肚明,為了不讓他深思下去,她忍不住地開了口。


    “哈哈,麵對佳人的如此要求,勾魂朗朗縱笑。如佳人所願嗬!


    反正,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以前隻是他沒心思理會那麽多,就連朱雀兒的事也一樣,而如今國家大事已成,他將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搞懂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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