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殞忽道:“他是想毛遂自薦。”陸黔一聽大喜,李亦傑雖不能領悟,總算也避免了自己親口說出的尷尬,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殞大人您實在是聰明,還是您了解我心思。”暗夜殞冷冷道:“蠢貨。”這一句所指也不知是李亦傑還是陸黔。


    陸黔幹笑道:“盟主,那幽冥門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李亦傑一時也找不到旁人足以勝任,時限迫近,此時又萬萬耽擱不得,隻好應道:“好吧。”


    陸黔滿臉掩不住的欣喜,拉過南宮雪手腕,笑道:“雪兒,跟我走吧,我答應過會在你麵前一展身手,讓你更全麵的考慮我。”南宮雪一怔,被他拖得跌了一步,道:“我跟著……”


    話未說完,李亦傑忽也抓住了她另一邊手腕,道:“雪兒是我的師妹,由我照顧。”南宮雪兩隻手各被一人拉著,兩道灼人的目光牢牢盯著她,實是尷尬無比。


    陸黔冷冰冰的道:“李盟主要親自攻打寒落門,怎能分心照顧雪兒?她不僅是你的師妹,也是我的師妹,我來替你照顧,盟主隻管安心退敵即可。”手上一用力,將南宮雪拉向自己一邊。


    李亦傑麵不改色,道:“多謝陸賢兄美意,可在下記得,你也並非無事一身輕,剛才不正是你樂顛顛的接下了攻打幽冥門的差事麽?賢兄擔子不比我少,不敢另作勞煩。”此時倒似比拚內力,說話時手上加勁,又將南宮雪拉迴身邊。


    陸黔冷哼道:“李亦傑,你別太獨斷專權了,咱兩個爭來爭去,都沒過問雪兒的意見,就讓她自己說說,願意跟誰在一起啊?”


    南宮雪囁嚅道:“我……我……”說起真正心思,自當以李亦傑為不二之選。但近日兩人爭論不斷,鬧得頗不愉快,彼此少了前時默契,真要獨處還真不知如何麵對。再者連日受盡嘲諷,微感薄怒,要說是為賭氣,倒真想去跟著陸黔。


    然而南宮雪總是心軟,陸黔雖然纏她得緊,手腳有時又不大規矩,卻比師兄更懂得疼惜她,無奈自己對他實無男女之愛,至多也隻能是做一對好朋友,假如要利用時就抓他來當擋箭牌,用完了再一腳踢開,這種事她還是做不出的。此情此景,怎樣迴答都是不妥,一時沉默難言。


    暗夜殞冷眼旁觀,說道:“嗬,南宮雪,恭喜你了。”南宮雪道:“你恭喜我什麽?”聽他說話固是沒頭沒腦,得以解開兩難僵局,卻是十分高興。暗夜殞道:“恭喜你現在這等搶手啊。”南宮雪鼻中一酸,不知怎地,聽得他冷嘲熱諷,登時掠過一陣揪心苦澀,眼眶瞬間充淚。


    李亦傑一聽他說話,火氣就壓不住,怒道:“怎麽,你也想來插一腳?”暗夜殞冷哼一聲,忽然一掠上前,兩記手刀在李亦傑和陸黔手背上各擊一掌,將南宮雪拽到一邊。李亦傑大怒,還沒等他開口,暗夜殞先劈頭蓋臉的朝著兩人痛罵:“都是飯桶,為一個女人瞎爭什麽?此事拖延不得,一旦讓江魔頭野心得逞,你們這群蠢材就都等著死去吧!”


    陸黔一路上聽他說得嚴重,心下卻實不以為然,笑道:“江教主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個凡人,他想超越,最多是個不切實際的奢望。古往今來修道煉丹者,也有不少渴望長生不老,最終卻又如何?倘若真有如此神奇,傳下這本七煞訣的前輩,自己怎麽又沒飛升?神要真有那麽容易當,也就不值一提了。咱們都知道,修煉內功之際,最重要的就是晉界關頭,或許江教主不堪如此強盛之力,自己就先死了,那不是省了我們動手?所以我說啊,還是晚到些的好,高興起來,還可以鞭屍泄憤。”


    暗夜殞冷冷道:“連萬分之一的變故都絕不能有,生死大事豈可置若等閑!江魔頭行止哪次給人料準過了,他精心籌劃多年,不惜害死夢琳,就不會去押一個必輸之賭。真說有凡人能化身,我隻信他有這本事。”


    南宮雪道:“就算是一對有情人要白頭偕老,這當中還須得講究‘緣’‘份’二字。夢琳的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直到此時,還在指望著以言語化解他心中戾氣。暗夜殞冷笑道:“是啊!何況我倆連兩情相悅都還做不到,我算什麽東西,有何資格為她主持公道,你是不是想借機嘲笑我?”


    陸黔道:“雪兒……”眼前情欲為輕,更要緊的卻是不想輸了與李亦傑對峙。程嘉華看得有趣,抱著將一潭池水攪得更渾些的心態走上前,笑道:“賢弟,你就安心去吧,我來替你照顧弟妹,不會讓她給人占了便宜的。”


    陸黔彎起手指,在他肩上彈了個暴栗,氣笑道:“怎麽說話的,倒像是我快死之時,匆匆托孤?”但想時間緊迫,與其讓雪兒跟李亦傑在一起,倒不如讓她跟這詭計多端的小東西在一起。斂去怒容,道:“好,那你可給我好生照看著,要盯緊了些,雪兒寶貝少了一根頭發,我就唯你是問。”程嘉華笑道:“我怎數得清她有幾根頭發?”


    陸黔轉過身道:“李亦傑,咱們是不能比殺敵數目了,那不如就比速度怎樣?”李亦傑向來好勝,哪肯輸了給他,豪氣衝天,當場答應道:“好!”


    陸黔笑道:“多謝李盟主慷慨。空口無憑,來,咱們擊掌為誓。”李亦傑暗想反正自己行得端正,答應便答應,立誓便立誓,總是於心不虛,當場伸手與他擊掌。按理是共擊三掌,二擊過後,陸黔忽然語速極快的說道:“誰要是贏了,誰就娶雪兒做老婆,輸了的再不準見她麵。”


    李亦傑乍聽之後,過得片刻才領悟出他話意。與他分個高下是不介意,但拿南宮雪作賭注,卻也太過卑鄙,忙叫:“這一句不算!”還沒等開口,陸黔已是“嗖”的一聲,躥得不見了蹤影。李亦傑怒道:“恁的奸猾!”寒落門已有各派弟子搶入攻打,正準備去支援,一見南宮雪和暗夜殞單獨站在一旁,頓時怒氣攻心,迴身道:“暗夜殞,你就打算什麽事都不做,隻是站在一邊看熱鬧?好清閑啊!”


    南宮雪聽他語氣不善,訝道:“師兄!”李亦傑一個眼神掃過去,意說“你別管!”


    暗夜殞冷冷道:“跳梁小醜殺雞宰猴,有什麽熱鬧好看?”這句話是同時對兩方極盡蔑視。李亦傑怒道:“好大架子……”


    又是孟安英打圓場,道:“亦傑,人家殞堂主可是待會兒要跟江大魔頭血戰三百迴合的人物,保存體力要緊,你就多讓著他些。”這話看似勸解,其中卻暗藏譏諷,暗夜殞也不說破,臉上不屑的冷笑依然如故。


    李亦傑道:“那是他樂意逞強,主動提出要跟江魔頭單打獨鬥,現在倒來擔心打不過,怨得了誰?他說過不要別人幫忙……”暗夜殞道:“不錯,他是我的,你們隻配跟那些低等弟子磨牙。”


    李亦傑怒得又想伸手去捋袖管,南宮雪輕輕拉了拉他胳膊,勸道:“師兄……”李亦傑怒道:“怎麽,你又想迴護他?”南宮雪在李亦傑目光中隻看到一股濃濃的輕蔑,心髒如同被擰成一團似的疼。避開他視線,道:“我隻是想提醒你,你再跟……他……吵嘴,陸黔也要贏過你了。”


    李亦傑如夢初醒,重重一敲腦門道:“啊呀,我可當真糊塗,忘了這茬兒了。雪兒,你放心,那個賭約,做不得準的!”說完長劍出鞘,奔行入殿。


    南宮雪深知師兄心思,他確是想贏過陸黔,得勝後卻也不願娶她,因此才要千方百計否認賭約。心中柔腸百結,望了望師兄,又望向暗夜殞與程嘉華,最後向孟安英道:“師父,對不起……”孟安英正眼也不向她瞧,隻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暗夜殞。南宮雪沒法,心一橫,也跟著衝進了寒落門。


    李亦傑一跨進門框,看到兩側各站著一排祭影教徒,好在一目了然,人數還不算很多,一見他進來,應變也是極快,立刻分別散開,結成陣形。共分為前後兩排,各以當中一處為軸心,向兩側分別傾斜,前排微凹,後排微凸。


    那陣法古怪,李亦傑見所未見,不知其威力如何,僅能判斷的就是如若長驅直入,兩翼就可趁機收攏,最終結為圈環,將他困在其中,必成合圍之勢。若是單打獨鬥,往往以武功高低,勝負立分,但對方一旦結陣,就成了互補的有利形勢,守陣者可全力發動攻擊,自身弱點均可有旁人代為掩護。


    李亦傑正躊躇間,南宮雪已看出敵陣破綻,道:“師兄,這陣法是要將我們誘入戰團,到時左支右絀,處處為人所製,就算能勉強護住要害,也必是防守多而進攻少,拖得久了體力不支,那就敗了。而且這陣法排布扭曲,變換方位也是易事。”李亦傑動的隱約也是這幾個念頭,聽南宮雪說了,才敢斷定,道:“那……有何破法?”


    南宮雪與他並肩而立,低聲道:“你從左側進攻,我攻右側,首先就要搶插當中空隙,此後以原地為據點,始終與對方麵對麵的戰鬥,來兩個殺一雙,總有盡時。”李亦傑嗯了一聲,長劍在身前虛晃一劈,在任何人都以為他要直攻當中時,身子陡然一扭,閃至左首。這一下出其不意,自是大為有利。


    麵前兩人使的是一根短棒,分向他雙肩砸到。李亦傑上身稍向側仰,腳底不動,劍鋒自下挑上,抵住短棒,發力震出。那兩人還了一招,卻不趁勢緊攻。李亦傑心念一動,又拆幾式,更肯定了這群人是有意放水,上手便使短棒,自也是為免傷人。


    眾教徒隻裝模作樣的與他兵器相碰,目的隻在於造聲勢,而不在取勝。李亦傑心存仁義,見對方未出全力,殺了他們也顯不出真本事,於是倒轉過劍柄,找準破綻進攻,撞中幾人穴道,“點到為止”,沒一會兒就點倒了一片,這也是避免讓他們事後為難。南宮雪同他一般的心思,對敵人沒下殺手,隻一概擊暈。不多久身邊就躺得滿了,兩人也在正中會合。


    各派弟子中,跟隨李亦傑攻寒落門的人數最多,此處已有不少敵人都給他們先料理了,兩人可說隻是來收了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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