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師的表情很詭異,鑲旗看著紙上的字,一瞬間變了臉色,嘴裏卻還是不自禁的輕輕念出來,語氣微顫:“成敗自有天注定,得之者幸失者命。機關算盡君王忌,挫骨揚灰終成迷。”

    心裏驚歎,這簡短的幾句話,不就是他們後來的命運,下意識的開始打量起大師來,不料他也正眯著眼看著我,眼中有一束清亮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忙把視線轉向鑲旗那邊,她愣神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紙,仿佛魂魄也被勾走般。手扶上她的肩,用力的緊了緊,這才緩過神來,勉強的笑著:“我知道了,大師,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就拉著她大步衝了出去,像是想逃,想逃離這另人窒息的氣氛,想逃離要麵對的未來。出了門,見她臉色一直不好,忙故作輕鬆的安慰道:“別聽那人胡說,什麽大師,不過就是個騙子罷了。”

    她衝我笑了下,示意我放心,然後又指著前方:“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去吃齋飯。”

    點頭跟著她向前走著,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直平靜不下來,腦中不停的迴憶著那幾句話,整個人亂成一團,怎麽都想不明白,那位大師為何說得這麽準,難不成他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時心裏便盤算起來再去找他弄個明白,便笑著對鑲旗道:“你先去,突然想起有點事。”

    她疑惑的皺眉:“你能有什麽事?”

    “好象是東西落在半路了,我去找找。”胡亂敷衍著,說罷便不顧她探究的眼神,轉身大步向那間屋子走去。

    剛推開門,突然又沒有勇氣進去,老是覺得心是懸著的,正低頭猶豫的時候,那蒼茫的聲音又飄了過來:“公主能光臨本寺,實在是莫大的榮幸,既然不信,又何必迴頭?”

    倒吸了口涼氣,隻感覺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鼓起勇氣,便向裏麵走去,坐在了他旁邊的炕上。

    他隻是笑著盯著我,也不說話,半晌,終於忍不住小心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他像是釋懷般,爽朗的笑了起來:“格格衣著華貴,能在八福晉身邊的人,除了丫鬟,怕是隻有公主你了。”

    心裏暗自佩服著,這人的確不簡單,勉強的笑了下,才緩緩開口:“大師能否幫我測測?”

    “格格想測誰?”

    “就是幾個熟識的朋友罷了。”

    他點著頭,又從那張矮幾上重新扯過一張紙:“格格請寫。”

    拿過紙張,略想了下,抬起筆寫下幾個熟識阿哥的名字,便遞給了他。他拿到紙張後,儼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提筆專注的寫了起來。

    良久,他才把紙交給我,拿到的那一刹那,居然有種恐懼的心情,不敢往下看。心裏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定了定神,才低下頭看清了那些字:“

    胤禛  繁華落盡塵埃定 坐擁江山散人心

    胤禟  乾坤扭轉兩極異 世態炎涼悲而矣

    胤礻我  難能可貴重情誼 進退兩難隱則益

    胤祥  執美之手攜白頭 如夢黃土掩風流

    胤禎  青梅竹馬不了願 至死不逾半生緣

    紙上的每一個字,在我眼裏都是那麽的刺眼駭人,那麽的觸目驚心,讓我不得不想起他們各自的未來,曆史的軌跡。感覺唿吸也困難起來,頭皮發麻,搖晃著腦袋盯著大師,還是一如繼往的微笑著,心裏可笑的猜測著,他會不會也是穿越來的,這時,大師又開口:“格格不必懷疑,貧僧隻是一界僧人,什麽都不知,什麽都不說。”

    本來從來不信這些的,今天這麽一見,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位高人,不僅能看透當今局勢,還能知道別人心裏在想什麽,他寫的那些句子,有些能看懂,有些卻一知半解。不知不覺,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用手擦拭間,他又陰冷的說道:“為何不測測自己?”

    “大師請指點。”

    他又輕笑著,這次沒有在紙上寫,而是看著我意味深長的直接道出:“萬千寵愛於一身,紅燭燃盡不離本。世間安得兩全法,天命至此不由人。”

    視線也模糊起來,什麽都無力無想,依稀隻記得大師那張詭異無比的笑臉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踉蹌著跌出房外的,隻看到了鑲旗疑惑的眼神,讓人心慌的寺廟。

    迴府已經快黃昏了,盤算著鑲旗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想著迴宮。收拾好了東西,胤禩便親自送我。馬車裏顛簸著,就已經按耐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了,想念皇宮,想念裏麵的一切,恨不得下一刻就到漱芳齋。

    正激動的幻想著,自己迴去後要做些什麽,突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掀來簾子一看,已經到了宮門口,前麵還停著另一輛馬車,轉過頭不解的看向胤禩,他抱歉的笑著:“府上還有些事,你先換上那輛馬車,我就不進去了。”

    點了點頭,讓他快些迴去處理事情,自己跳下馬車朝那邊走去。

    一手撐著車架,一手提著裙角,輕輕一踩,便輕盈的跨了上去,剛掀開簾子,就看見胤禎坐在裏麵痞痞的笑著,本能的把頭一轉,正欲下車,一隻手卻被他扯住,用力的拉入懷中。

    “你幹什麽,快放開!”他的手緊緊圈住我,身子在他溫熱的懷裏動彈不得。

    “你還想逃到哪去?”那魅惑的聲音又傳來。

    “沒有!”

    “還說沒有?”這時,他的手輕輕放開我,拉出了一段距離後,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我:“都躲到八哥府上了,也不跟我說聲。”

    被他盯得不自在,稍稍移動了下身體,吞吐道:“哪有,我是照顧鑲旗去了。”

    他輕笑著伸手幫我撩起耳邊的碎發,隨即又皺眉:“怎麽瘦了?這八哥也真是的,沒事居然讓你去,自己都還需要照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鑲旗的確需要人照顧嘛。”看著他嚴肅的樣子,不禁開懷的笑著。

    “動不動鬧脾氣,還不是小孩子?”

    被他這麽一問,一時沒了下文,隻有撅著嘴假裝看向窗外,他又靠進了些,湊到我臉旁嗬著氣緩緩道:“以後我不準你這樣。”

    感覺全身的神經又緊繃起來,不敢去看他的眼,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僵持著,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把推開他:“我說,你也太陰險了吧。”

    他一窒,隨後又反應過來大聲笑著:“我陰險?為什麽。”

    “想道歉就明說,居然合著胤禩串通起來算計我!”說罷便獰笑著伸出手撈他癢癢。胤禎從小就怕這個,每次看他慌張躲閃的樣子就忍不住好笑,連戰爭都不怕的大將軍,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還是小孩子的撈癢癢。

    他滿車的亂躲,我不依不饒的在後麵猛烈進攻,誰知他突然停止躲閃,轉身抓住我亂動的手,身子就正好不偏不倚的壓在了他身上,感覺姿勢太過曖昧,正想起身,卻又被他用力的按下:“你聽我說。”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像是真的有話要說,便停止了掙紮,等著他開口。

    半晌,他才吐出幾個字:“那日,我不是故意的。”

    “恩。”話題太過敏感,也不願意再去迴憶那天的情景,便隨意敷衍著。

    “怪我,當時我...”

    “我沒怪你。”慌忙打斷他,想盡早結束那天的一切。

    感覺到頭上方的他笑了,一隻手也輕輕的將我腦袋按在了他胸膛上,還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手指的修長有力。就這麽任由著他,沒有任何反抗的,緩緩靠在了他身上,心裏默想著,一會就好,隻是像小時侯一樣,一會就好。

    “不管你怎麽樣,我還是胤禎。”

    又是這句話,胤禩也曾對我說過,像那晚一樣,心又開始抽搐起來,引得陣陣疼痛,像電流一般,襲過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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