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有點發愣,拿著手機跟拿燙手山芋似的。


    好半天才在少年不善的目光裏,將手機放到耳邊,婉拒了對方,“不好意思,我現在隻想好好學習。”


    少年露出滿意之色,將棒球帽扣到男生腦袋上,然後抽走手機,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我都跟你說他是書呆子,隻會學習了。”


    男生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遮在他臉上,看不清神色。


    少年離開了衛生間,“隻有我一個人過去,他?他當然是留在家裏寫作業了,他去了什麽都不懂,還不是抱著書看?”


    男生站在原地,聽著那道聲音漸漸遠去,這才走出去。


    沈亭州看了男生一眼,發現他掉了一個毛茸茸的鑰匙扣,叫了他一聲。


    男生迴頭,沈亭州撿起地上的東西,開口問,“是你的嗎?”


    男生推了一下眼鏡,走過來說,“是我的,謝謝你。”


    沈亭州突然道:“我以前也被人叫書呆子,但上學的年紀就是應該好好讀書,讀書好也是一種天分。”


    男生一愣,抬頭了一眼俊雅溫和的沈亭州,又說了一聲,“謝謝。”


    他倆正說著話,那個少年氣衝衝迴來,看沈亭州的目光滿是敵意


    男生看出了他的不善,慌忙拽了拽少年。


    少年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沈亭州說,“你這個年紀該領養老金了吧,就別出來泡小男生了,好好保養保養你的壽命比什麽都強。”


    二十八歲的沈亭州:……他有這麽顯老嗎?


    少年還要繼續開炮,後頸突然被一隻手扣住,對方力道很大,整個脖頸都泛起一股酸麻。


    少年掄著拳頭,迴頭看到身後的人,臉上的狠戾瞬間凝固。


    許殉壓著眼睫,氣場迫人,冷冷地問,“要誰保養壽命呢?”


    少年一時語塞,脖子又被他掐得酸疼。


    男生想要救少年,但又攝於許殉的氣場,隻能求助地看向沈亭州。


    看出許殉跟這個少年認識,沈亭州出聲,“一場誤會,讓他道個歉就算了。”


    許殉掐著少年的脖頸子,逼著他將臉轉向沈亭州,“說對不起。”


    少年有所忌憚似的,低聲道:“對不起。”


    許殉手上力道加重,“沒吃飯?”


    少年脖子一疼,被迫在沈亭州麵前低下頭,他下意識掙紮了一下,但很快被許殉壓得頭更低了。


    少年隻能聲音大了一點,對沈亭州說,“對不起。”


    等他道完歉,許殉反水了,“對不起就算了?”


    沈亭州:……


    少年:……


    許殉冷嗤,“像你這個年紀毛都沒長全,就別出來上演英雄救美了,好好保養保養你的腦子比什麽都強。”


    少年忍氣吞聲。


    許殉繼續毒舌,“有功夫在小男生這裏表現,不如去做兩道數學題,等你哥迴來了也不至於脫鞋抽你。”


    少年實在忍不了了,“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許殉:“道歉有用嗎?”


    少年:“人家都說道歉就算了!”


    沈亭州作證,他確實說了這句話,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拆小許的台,所以保持沉默,假裝自己沒有說過。


    許殉冷笑一聲,“還敢頂嘴。”


    少年膝窩一酸,差點沒跪到地上,他咬了一下牙,“那你想怎麽辦?”


    許殉說,“把《逍遙遊》背一遍,我就放你一條狗命。”


    少年瞳仁一震,“這怎麽可能?”


    一旁的男生忙說,“我背行不行?”


    許殉掃了他一眼,“行吧,你對著他說,像你這個年紀毛都沒長全,就別出來上演英雄救美了,好好保養保養你的腦子比什麽都強,說三遍。”


    沈亭州:殺人誅心了小許。


    少年瞪過來,用眼神明晃晃地威脅男生。


    許殉見狀又踢了少年一腳,他膝蓋一痛,半條腿跪到了地上。


    眼鏡男生一慌,剛要去扶他,許殉拎著他的衣領又提了迴來。


    看到少年脖子被勒住的印子,男生隻好磕磕絆絆地說,“你這個年紀毛都沒長全,就別出來上演英雄救美了,好好保養保養你的腦子比什麽都強。”


    少年恨恨閉上眼睛。


    等男生說了三遍,許殉不緊不慢地抽迴手,“滾吧。”


    少年拉上男生的手,憤然離開了。


    沈亭州問,“他是?”


    許殉說,“朋友的弟弟。”


    沈亭州不可置信,小許這麽宅居然還有朋友?


    許殉沒多解釋,牽著沈亭州的手進了他們的影廳。


    -


    看完電影,沈亭州又接到周子探的電話。


    他還以為賀延庭跟謝凝又打起來了,沒想到是賀延庭失蹤了,準確地說是離家出走,帶上換洗衣服跟現金離開了賀家。


    周子探懷疑賀延庭去找江寄了,準備去江寄家蹲守賀延庭。


    沈亭州:“你等一下,我給江寄打個電話。”


    周子探:“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沈亭州驚訝,“你知道江寄住哪裏?”


    周子探理所當然,“我早就知道。”


    沈亭州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你沒告訴過你哥吧?”


    “我怎麽會告訴他?”周子探先是皺眉,隨後想到什麽,“好像前段時間吵架的時候,我提了一句。”


    破案了,難怪上次賀延庭能順利找到江寄,就是因為小周這個豬隊友!


    賀延庭沒失憶的時候,周子探搞不定他很正常,人都退化成幾歲智商了,還是能從周子探嘴裏套出話,這就很……


    怕周子探跟江寄吵起來,沈亭州勸道:“你別去了,還是我先問問吧,萬一他換了新地址呢?”


    周子探嘟囔了一句,“老搬什麽家,做賊似的。”


    沈亭州難得貼臉開大,“或許人家防得就是你們賀家人!”


    周子探語調一下子變了,有幾分掩藏不住的得意,“他怎麽也知道我要改姓了?原來現在這麽多人都知道嗎,看來我得早點改了。”


    沈亭州扶額,這是重點嗎!


    掛了電話,沈亭州隻好給江寄打過去,對方正在上班,說如果遇到賀延庭會把他送迴去的。


    沈亭州跟周子探說了一聲,也讓他去其他地方找找,萬一賀延庭去了其他地方呢,最近他也不像之前那樣整天嚷嚷著見江寄了。


    雖然賀延庭智商退化,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孩子,偶爾還會超常發揮,沈亭州不擔心他會遇到危險。


    所以當江寄晚上打來電話,說賀延庭被送進了手術室那刻,沈亭州的腦袋轟鳴了一下。


    許殉開車把沈亭州送到醫院,江寄一個人站在空蕩的走廊,盯著亮起的手術燈發愣。


    沈亭州快步走過去,看到滿身是血,臉色蒼白的江寄,詢問道:“你沒事吧?”


    江寄合了一下酸脹的眼睛,然後衝沈亭州搖了一下頭。


    “我沒受傷。”江寄低聲說,“血都是他的。”


    沈亭州問,“怎麽迴事?”


    江寄靜了幾秒才開口,他思維很亂,句子也不連貫,“林學嚴的父親來找我要錢,他拿著刀威脅,賀延庭突然出來,幫我擋了一刀。”


    自從江寄跟賀延庭斷了之後,住在醫院的林學嚴也隻能出院。


    半個月前,他因為大麵積肺部感染死在家裏。


    林母也變得瘋瘋癲癲,經常說一些胡話,還會半夜突然驚醒,摁住睡夢中的林父,狂打他的臉,嘴裏還念叨著,“一個巴掌續命十分鍾”。


    林父被折騰的苦不堪言,他覺得造成他家變成這樣的人就是江寄,這才拿著刀找他要醫藥費。


    林父已經被抓,警方剛給江寄做完筆錄離開。


    沈亭州聽完一陣沉默。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人,把別人的犧牲當做理所應當,甚至等他收迴這些恩惠,還會記恨對方。


    看著江寄眼裏拉出的幾條紅色血絲,沈亭州開口,“你迴去睡一覺吧,等賀先生沒事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衣衫上的血跡刺痛著江寄。


    明白他此刻的掙紮,沈亭州說,“不要被情緒帶動著做決定,情緒隻是一時的,有些事卻是一輩子的。”


    聽懂沈亭州言外之意的江寄抿了一下唇,沙啞道:“那我現在……”


    沈亭州打斷他,“現在迴去睡一覺,醒來就是第二天了。”


    一會兒賀家人就要來了,沈亭州擔心江寄不能全身而退。


    小周的善良和忠誠隻對信任的家人跟朋友,對外他可是一頭實實在在的惡犬。


    許殉幫忙把江寄送了迴去。


    沒多久賀然婕,還有周子探跟謝凝一塊來了,誰都沒敢告訴身體不太舒服的賀老爺子。


    賀然婕聲音發顫,“怎麽迴事沈醫生,延庭沒事吧?”


    沈亭州撿著重點說了說,沒說賀延庭是為江寄擋刀,隻說賀延庭是為了救人。


    周子探啃著指甲聽完,暴怒而起,“兇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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