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八慘案,吳桂良是聽說過的。當年執政府血腥鎮壓遊行示威學生,整個華夏為之震動。無數知識分子,青年才俊義憤填膺。當時北平的那些有名知識分子,諸如魯迅、梁啟超、朱自清、林語堂、蔣夢麟等紛紛撰文譴責,世界為之震驚。


    這些事情,身為一名學生出身的吳桂良,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過吳桂良卻沒有想到,麵前這位年金二十多歲的蘇司令,他的老師竟然也是因為這一場舉世聞名的慘案,而壯烈犧牲。


    一時間,吳桂良隻感覺到心中有一些沉悶,安慰的話語到了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那個時候還在美利堅,對於國內的事情,當時並不知曉。”蘇安話語之中帶著一絲落寞,他重重地唿出一口氣,開口繼續說道,“第二天,我才聽到我的同門從北平那邊發來的電報,我也才知道了三一八慘案。我也才知道了那一天,是多麽的黑暗,多麽的血腥。我也才知道那些祖國未來希望的學生們,是多麽的無助,多麽的可悲。”


    “這件事情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祖國華夏未來的種子,未來的希望,竟然會遭遇到如此寒冬。可是,也正是這一個事情,使得我如夢初醒。我也知道,這都是現實!赤果果的現實!”


    “曾經,我的老師規劃出來關於我們華夏的未來,就這樣煙消雲散,就這樣破滅了。當時,我很是不甘,很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說著,蘇安微微搖了搖頭,他望著遠處依舊飄落下來的漫天雪花,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開口繼續說道:“直到後來,在美利堅遇到了一位智者。那名智者告訴我,社會的進步,很少會一帆風順的。諸如我們華夏譚嗣同的那句話,未有不流血的。我們華夏,每個人都愛好和平,都想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過上好日子。可是一切卻並不能夠不流血而成。也整死從哪一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此生一定要為我們華夏過上好日子,而努力。也正是從那一天起,我開始學習軍事,學習機械製造,學習槍械原理。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迴道我們華夏的故土,為華夏崛起而努力奮鬥。”


    “我來到東三省,已經有一年多了。有這樣的成就,其實心中還是有些欣慰的。我想,我這個夢想贏走出了堅定的第一步了,不過卻隻是一小步而已,不能有絲毫驕傲。即便是我們,真的打敗了關內馮煥章、閻老西、張少帥三人的聯軍,占據平津兩市,熱河、察哈爾、綏遠、山西、河北,那也至今近視一小步而已。”


    “曾經,南方的北伐軍讓學生們唯一鼓舞歡欣,然而定鼎中原以來,其中仍舊是軍閥存在,派係林立。整個華夏大地,依舊沒有什麽絲毫改變。學生們,依舊沒有什麽尊嚴,沒有什麽自由可言。這,不是我們所想要的世界!”


    “我所想要的世界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成為不羈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時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災惡侵襲時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時,不恐懼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獻媚!【注】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為了更美好的生活,為了自由平等的生活,去努力奮鬥!”


    “而這,也是我所想要的!”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單單是軍隊之中的事情,就不止一次讓我傷心。曾經,我們抗日救國軍之中多少功臣,我為何要將他們都調出軍隊之中,為的就是避免以後的軍隊出現像南方蔣委員長麾下的軍隊一樣。所以,也才有了現在的東北地方守備軍,也才有了這一係列以來的成果。”


    “不過,這遠遠不夠!”


    蘇安微微停頓了一下,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搖了搖頭,臉上出現一絲痛苦神情,繼續說道:“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軍隊並不是並不是達到我所想要的世界的終極武器,它隻不過是一種保障而已。要想要達到我所想要的世界,最重要的,還是我的老師曾經說過的事情,種子。”


    跟在蘇安身後,直屬衛兵營營長吳桂良一句話沒有說,隻是靜悄悄地聽著。聽到“種子”兩個字的時候,吳桂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為了培養種子,我在東三省也做出了一些事情,雖然還不夠,不過我寧願相信,隻要能夠有一個安定的環境,再加上政府的一些政策傾向,總有一天,種子會越來越多的。”


    “可是,種子多了,也還有另外的擔憂。我們怎麽樣,才能夠保證這一粒粒種子,都能夠生根發芽,都能夠茁壯成長,都能夠不去也永遠不會再去麵對諸如像三一八慘案,那樣令人心痛的事情!”


    “自古以來,我們華夏大地上,有多少學子,為了心中的哪一個執念,為了心中所追求的天道,付出了自己的性命。黨錮之禍,已經很遙遠了,那樣慘痛的流血事件,卻並沒有讓我們每一個華夏人為之引以為戒!遠的不說,滿清的文字獄,更有甚之!還有戊戌六君子,更有離我們不遠的三一八慘案!這些都已經成為曆史,成為我們華夏永遠的痛了,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卻依然能夠看到還會出現這種事情的現象!我所希望的世界,這種華夏心中永遠的痛的事情,不會出現!也永遠不要出現!”


    蘇安加重語氣,整個人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隨即苦笑一聲,“到那個時候,我所追求的夢想,也才真正有能力實現。到那個時候,每一個人也才能夠真正成為王,成為統治被稱為‘自己’這塊領土的,獨一無二的王!”【注】


    聽著蘇安的話,吳桂良心中極為震撼,他卻沒有想到蘇司令竟然已經想到了這麽久遠的地步。不過也正是今日的這一番話,才使得吳桂良更加堅定了跟隨在蘇安身旁的信念,也堅定了為之努力奮鬥的信念。


    “今天,是一個獨特的日子。十一月十七日,我的老師誕辰之日,也是去年我們剛剛有了些許起色的日子。我希望我的這些夢想,都能夠流傳下去,永遠不要忘記了。”


    蘇安緩緩開口說道,隨即邁開步子,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雪花越下越大,沒過多久,兩個人身上都落滿了一層雪花。


    不過這些雪花,卻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便已經停歇了。東方的天空中,也終於出現了一抹朝陽,紅的似火,充滿了朝氣。


    蘇安深吸一口氣,望著東方紅紅火火的朝陽,隨即開口說道:“殘陽如血,如血殘陽!不過,我希望那些都已經逝去,在未來的日子裏麵都不會再出現!我希望我們華夏,在未來的日子裏麵,每一天都能夠像這初升的朝陽一般,充滿朝氣,充滿奮發向上的信心!”


    “蘇司令,一定會實現的!”


    身旁的吳桂良,略帶一絲稚嫩的臉龐上,出現一抹堅毅神情,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迴道。


    蘇安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速記及繼續朝著前方行去。


    今日的這一番話,其實也是他對未來的思考,對於以後建立一個怎麽樣的國家的思考他可不願意,未來的國家會像段祺瑞執政府那樣肆意血腥鎮壓學生.他寧願每一個華夏人民,都能夠真真正正的成為不羈之民,都能夠真真正正地成為自己的王!


    種子,其實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不過,蘇安卻並沒有對吳桂良提及這些,蘇安還是希望吳桂良去慢慢地自己去體驗,自己去探索。


    畢竟種子播撒下去容易,可是生根發芽之後,卻也會產生諸多意想不到的變故。甚至有一些中資,茁壯成長的前幾年,前十幾年,前幾十年,都能夠朝著一顆顆參天大樹那般成長,可是到後來,卻難免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


    有些東西,就是一把雙刃劍!


    關鍵還是要看,捏在誰的手中了。


    蘇安深吸一口氣,雖然現在的他還年輕,不過這亂世之中肯定要多做籌劃了。亂世之中,誰也想不到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現在逼迫馮煥章、閻老西、張少帥他們已經太緊了,若是稍有不慎,他們鋌而走險,派人來刺殺他,那可就危險了。即便沒有出現什麽意外事情,那也要為未來籌劃。盡力地去培養一些正直,堅定的人!


    現如今,蘇安時不時的在利用自己身邊的一些資源,去影響一部分人。以前的趙侗,算是一個,而現在的吳桂良則又是另一個。


    趙侗,悟性極好,當初並沒有和他多說什麽,便已經明白了究竟該怎麽做。而吳桂良比較老實,與額就需要多點一點了。


    朝陽初升,凜冽的北風也終究還是稍微舒緩一點了。


    走了不知道有多遠的距離,蘇安開口說道:“你在我身邊已經這麽長時間了,有什麽想法沒?”


    “想法?”吳桂良一愣,心中出現一個念頭,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想讓你去別的地方實踐實踐,多長長見識。”蘇安直接開口說道。


    “聽憑蘇司令安排。”吳桂良略微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口迴道。


    蘇安微微搖頭,開口說道:“你去第二軍第二師當副師長吧。去那裏好好實踐實踐,好好學習,好好幹!拿出我們直屬衛兵營的精神來!”


    “明白!”吳桂良點了點頭,開口迴道。


    蘇安詢問了一番吳桂良的意見,隨即任命直屬衛兵營保衛連連長劉肆為新任直屬衛兵營營長,任命吳桂良為第二軍第二師副師長,擇日交接上任。


    文中【注】的那一段話,來源自貓膩的《慶餘年》,我很喜歡這段話,各位讀者有時間都可以去看看《慶餘年》這本書,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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