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七日,蘇安和司令部成員,以及直屬衛兵營士兵一道迴到了錦州。


    停歇了數天時間的雪花,不知何時又輕輕的飄了起來,在空中紛紛揚揚的。雖然沒有前段時間下得那麽大,不過地麵上也逐漸出現了一層白花花的積雪。


    前線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蘇安身在後方,也無能為力。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屬於坐鎮全局了,隻要大體上的戰略方向沒有什麽錯誤的話,具體下麵的事情自然交由下麵去做。也不必事事躬親,那不得累死啊。


    雖然沒有什麽事情做,不過蘇安的心中卻有些煩躁不安。


    清晨,來到屋外麵,深深地吸了一口空中帶著微涼冰冷的空氣,蘇安感覺到肺部一陣涼爽。他伸了個懶腰,隨即想起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十七日了。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


    蘇安在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隨即邁開步子,朝著外麵走去。


    身後不遠處的直屬衛兵營營長吳桂良見狀,也邁開步子,跟在了蘇安的身後。吳桂良身為蘇安身邊的直屬衛兵營營長,已經有大半年時間了。對於蘇安的脾性,自然也是比較清楚了。


    而現在,吳桂良看著蘇安的身影,隨即也知道現在的蘇安需要一個環境獨自去靜一靜,其實這種情況,吳桂良也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剛剛走到門口,蘇安忽然轉過頭來,望著吳桂良,開口說道:“小吳,我的槍帶了沒?”


    槍?


    吳桂良一愣,他知道蘇司令開口說的槍,一般特指他的兩杆自己設計製作出來的槍械。而這些,也是他們直屬衛兵營一直保存著的,去什麽地方都會攜帶的。除非是奉天兵工廠那邊需要用到。


    吳桂良到了大樂透,連忙跑到自己的房間之中,沒過多久,便帶著一個帆布包跑了迴來。


    他把手中的帆布包遞給麵前的蘇安,開口說道:“蘇司令,你的槍。”


    蘇安伸手在麵前帆布包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眉頭之中卻依舊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終究,蘇安還是沒有伸手去拿。


    “陪我出去走走。”蘇安輕聲開口說道。


    說著,蘇安不等吳桂良答應,便邁步朝著外麵走去。


    身邊的吳桂良點了點頭,蘇司令雖然沒有明說這槍械怎麽辦,不過他也沒有放迴去,就這樣背在身後,緊跟著蘇安的腳步,朝著外麵走去。


    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就這樣靜悄悄地朝著外麵走去。


    錦州城裏麵,因為戰事的原因,顯得有些蕭條。整個街道上,除了一些從前線撤下來的重傷傷兵,以及後勤士兵之外,倒是並沒有多少行人。


    一路走街串巷,沒過多久,便已經出了錦州城。


    出了錦州城之後,周圍的視野便開闊了。沒有錦州城街道上那些忙碌著的傷兵嘈雜的聲音,有的隻是一片寂寥空曠的感覺。


    蘇安依舊沒有說話,就這樣朝著外麵走去。


    清晨,整片曠野都靜悄悄的。空中的雪花,依舊片片落下,落到蘇安和吳桂良兩人身上。


    蘇安的頭頂上,甚至出現了一小片積雪,融化之後,根根青絲都有些濕漉漉的感覺。


    出城走了十多分鍾,已經漸漸地遠離了錦州城。


    北風唿嘯而過,偶爾能夠聽見如同刀子一般的風聲,砍斫在枯木樹枝上的蕭蕭聲。


    不知走了多久,蘇安毫無征兆地開口問道:“我記得,你以前也是大學生吧。”


    吳桂良點了點頭,輕聲迴道:“嗯。以前在奉天馮庸大學度過兩年書。”


    “我也是學生。”


    蘇安開口說道,“我在國內讀了幾年書,之後便出國留學了。前前後後,有五六年之久。我大學學的是曆史學,我的老師主要研究的是近代史。”


    蘇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身後的吳桂良有些不解,他依舊一邊走著,一邊開口說道:“嗯,也就是鴉片戰爭之後到現在的這一段曆史。”


    “我上學的時候,我的老師告訴過我。身為一名學生,要有報效國家,為了一個美好的華夏而奮鬥的夢想。他還說,我們每一個學生,都是我們國家未來希望的種子,即便是他死了,隻用在華夏教出一千名一萬名學生,就心滿意足了。”


    “當時,我不理解。”


    “後來又一次,才聽他和我說,我們華夏近百餘年時間,實在是太艱難了。我們華夏也和西方文明世界,相差太過於遙遠了。我們華夏的百姓,生活也太艱苦了。他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說,我們華夏的土地已經有些麻木的變成一片荒蕪之地了。他告訴我們,每一個學生都是一粒種子,雖然他不知道這一粒種子,到最後會不會發芽生根,長成參天大樹。他甚至不知道,這每一粒種子到最後會長成什麽模樣,究竟是參天大樹,還是老歪脖子樹。不過他有一點始終沒有變,我的老師說不管是什麽樹,隻要能夠長成大樹,就能夠讓我們華夏這一塊有些荒蕪貧瘠的土地,重新變得生機盎然。隻要每一片土地上,都能夠生機盎然,那這片土地裏麵,每一棵樹都會越來越茁壯,都會越來越強盛,參天大樹就會越來越多,而我們的國家也就會越來越好,百姓生活也就會越來越好。”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告訴我們,他這一生寧願做一個播種者,隻要能夠在華夏教出一千名一萬名學生,那這一千名一萬名學生,就會使一千粒一萬粒種子,播撒在我們華夏廣袤的土地上,隻要風調雨順,以後肯定都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的。到那個時候,我們這些生根發芽的新樹木,也就會再一次傳播新的種子。我們每一粒種子,長大之後,再傳播一千粒種子,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們華夏就會重新變成一塊生機盎然,充滿無窮潛力的地方。”


    “想一想,到那個時候,我們的國家百姓生活富足,都能夠為國家的發展出一份力量,都能夠為國家監督那些壞人,都能夠讓國家奮發向上,那將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場景啊。”


    蘇安慨歎一句,望著遙遠的雪原上的那一顆顆落葉凋零的枯木樹枝,眼睛之中出現一絲悵惘。


    “我也希望能夠看一看這樣的景象。”身邊的吳桂良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的老師,年輕的時候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也都曾懷揣夢想,也都曾想著為了我們的國家。我的老師年輕的時候,甚至參加過五四運動。”


    說到這裏,蘇安的眼睛之中出現一絲欣喜,他轉過頭來,望著身邊的吳桂良,開口說道,“五四運動,你知道嗎?我的老師後來很興奮地和我們說,五四運動中,那就是我們華夏未來一粒粒充滿希望的種子。而且當年那一粒粒充滿希望的種子,也順利地播撒了出去,在整個華夏大地逐漸生根。直到後來,我的老師提及這裏的時候,心中都充滿了欣慰。他甚至不止一次和我們說,隻要我們五六十歲,將要老了的時候,我們華夏便會是一片欣欣向榮,充滿希望的年代。當年我還在國內上學的時候,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想,到那個時候,我們將會是什麽樣子的。”


    蘇安似乎想起了自己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年代,就連話語之中都帶著一絲欣喜。


    “你的老師一定很偉大吧!”


    就連吳桂良,心中也逐漸燃起了一把微小的火焰。話語之中也帶著一種想要追根揭底的期盼,他望著身邊的蘇安,開口問道:“如果你的老師,知道你現在的成就,一定會很高興的吧!對了,蘇司令,我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老師接過來,我們東三省很需要想你老是這樣偉大的人!”


    說著,吳桂良充滿了期盼,他望著蘇安,迫切想要聽到蘇安肯定的迴答。


    然而,蘇安卻微微搖了搖頭。


    蘇安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緩緩外放,直接盯著遠處的曠野,隨即開口說道:“不可能了。”


    聽著蘇安話語之中,帶著的那一絲絲略顯惆悵的意味,吳桂良心頭人沒來由的有一點失望,有一點不甘,他望著蘇安,開口問道:“你……你的老師,後來怎麽樣了?”


    蘇安微微搖頭,眼睛之中卻露出意思說不清的意味,不過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就連說話的時候,嘴角也隱隱有些翹起,他開口說道:“我上大學那一年才十七歲,那時候國內雖然依舊軍閥混戰,不過我們學生中都充滿了朝氣。按照卓如先生的話,正是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的大好時光。而那幾年,我老師也教導了我很多東西。讓我知道了我們每一名學生的使命,知道了我們未來作為一粒種子,應該發揮的作用!後來,我出國了。我帶著老師的期盼,帶著自己的使命感,去了美利堅。在那裏,我知道我將努力學習,迴國之後,努力當一名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的好種子,為華夏增添新的美好的光彩!”


    “不過,後來,我的老師不在了,死在了三一八慘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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