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他們看似相處的時間很多,可是,其實很多事情他是不會告訴她的,最近,她常常在兩人做愛之後,偎在他的懷裏,明明是毫無距離的親昵,她卻覺得悵然若失,感覺真正與自己親近的,不過就是他那一副溫熱結實的軀體,再多,也沒有了。


    「喵」胖黑貓—就是當初唐森喂它魚肉的那隻黑貓,這半年來,很自動地成為唐家老宅的家貓,愛來就來,愛去就去,很多個周末夜晚,其實都是它代替沒時間的唐森在陪她看電影。


    唐結夏一聽它這叫聲,就知道它嘴饞了,從一旁的袋子裏掏出了幾顆貓飼料放在桌上的碗裏,就見它靈活地跳上桌美味地吃了起來。


    「玄,你不能得吃得更胖了,我快要抱不動你了。」她瞪著它飛快吃完碗裏的飼料,滿意地往她手邊偎過來。


    玄,是唐森為它取的名字,玄色即是黑色的古代稱喚,而這貓的毛是黑的,叫小黑之類的名字,不若一字「玄」來得貼切好聽。


    「喵。」玄依然是一副露出小半截舌頭的霏笑樣。「我知道你聽得懂。」


    「喵。」裝傻。


    這時,音響伴隨著螢幕畫麵裏傳來淒厲的尖叫聲,嚇了唐結夏一跳,她伸手想要抱住黑貓。


    但是,它卻像是察覺了什麽,一溜煙地跳下沙發,往門口走去。她順看它的腳步,望向了門口,就看見唐森不知何時已經到家,提著簡單的行李要往二樓走去,路過偏廳門口時,轉眸淡然地投進了一眼,對於那螢幕上腥紅的畫麵頓不以為然,但是習慣了。


    他知道她愛看電影,不過,比起電影,他其實比較喜歡看書,而且不喜歡自己的思考邏輯被畫麵牽看走,夏別說很多時侯,有些電影的劇情根本找不出邏輯可言,但他懶得對她說明白這些。「森!」


    這時,電影裏又是一陣驚心動魄的尖叫聲,她愛看恐怖片,卻不是惆膠大的人,她從沙發上跳起來,連看也不敢看螢幕一眼,就抄起遙控關掉,然後追上唐森,一雙纖臂從背後抱住他,死賴看不肯放。


    「唐結夏你這隻猴子,放手,你這樣我不能走路了。」被她拖住腳步,讓他有些不耐煩。


    「不放,剛才那部影片好可怕,好多人被殺掉,我會害怕。」她再度拿出看家的無賴本領,說什麽都不肯鬆手。


    「唉。」唐森沒好氣地迴眸,鐲八她頭頂一眼,惡神情仿佛在嫩笑她明明沒屹子還敢看恐怖片,拉了兩次沒能鬆開她的手,最後隻能歎了聲,任由她抱著自己,拖著她這隻跟屁蟲上樓了。


    在他沒能瞧見的背後,唐結夏見詭計得逞,嫩唇彎起了笑,在她的心裏,已經把那天的失落給遠遠拋在腦後,她剛過十九歲生日,離二十歲生日不遠了,到時侯她絕對會厚看臉皮要他跟自己訂婚,然後也一定厚看臉皮在大學一畢業就求他跟自己結婚。


    再然後,她可以花幾年的時間,讓唐森徹底喜歡上她,最後,花一輩子的時間,讓這人喜歡著自己,就像自己喜歡看他一樣。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一定不會跟他分手,一定、一定不會……


    三年後中國北京


    十月,大好的秋日,昨天晚上的一場大雨,將天空洗刷得無比幹淨,靛藍的顏色沒有一絲毫雜質,唐冬讓將黑色的休旅車停在空地的車位上,下車經過一片修葺得十分美麗的花園一一這花園出自於唐放歌之手,這人得盡了他五伯綠手指的天分,這一年來,每洞月一迴會特地飛到北京,就為了照顧這一片主人唐森從來不理的園子,以免他的一番苦心被活活給虐待死。


    「阿森!」


    唐冬讓笑看推開雕鏤雲紋的楠木對門,走進一片挑高的空間裏,這一區都是像這樣大大小小的老倉岸以及廠房,原本是一片棄置的區域,這幾年卻發展得極好,很多文化界及藝術界的人租買這些老倉庫加以改造,如今已經是頗負盛名的藝術區。


    而唐森租下的這間磚造廠房,唐冬讓來過幾次,已經非常熟門熟路,一般而言,這裏不對外開放,隻有一些合作夥伴及經過引薦的人可得其門而入,挑高的廠房被唐森規劃成樓中樓。


    一樓是開放空間,主要是工作及作品展現的區域,而走上鐵製的迴旋梯到達二樓,則完全是唐森的私人空間,有休息的房間,以及可供簡單料理的廚房,雖然唐森在這個城市另外擁有一層寓所,但是一個星期裏總有兩三個晚上會睡在這裏,所以向來優厚自己的唐森將空間布置得十分舒服雅致。


    「不是在電話裏說路上堵車嗎?我還以為你晚點才會到。」唐森緩慢地走下迴旋梯,手裏勾著的陶瓷杯裏飄來一陣剛衝好的咖啡香。


    「這杯先給我。」唐冬讓厚顏無恥地奪過那杯吻啡,也不介意唐森是否剛喝過了,湊唇就吸了兩口,「嗯,香。」


    唐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走過他的身邊,抄起一旁桌案上未看完的書,走到最靠近院子的沙發落坐,蹺起長腿,隨手將書翻開。


    說是院子,其實不過是辱子與一麵高牆所隔起來的空間,唐放歌在這塊小地方上也擱了不少心思,所以即便秋深了,這個地方依舊是鳥語花香,催爾還有養在小金絲木籠裏的蟈蟈湊興,再加上唐森專門設計,舒適簡單之中,不失東方風味的全套家具,讓這地方成為整個屋子裏最教人留戀不忍離去的空間。


    唐冬讓走過來,在唐森的麵前坐下,將咖啡杯隔看塊錦墊,擱在一隻什麽描金纏枝蓮花之類,被它的主人拿來充作邊幾的古董匣箱上,抬起眼,看看他的堂哥正翻著書,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


    有時候,就連唐冬讓這個如此喜愛唐森的人,都覺得他這位堂哥得天獨厚,幾乎到了要教人妒嫉捉狂的地步。


    這些年,他以獨到的品味風格,創了一個家具品牌,在業界裏是獨領風騷,一直以來都有不錯的銷售成績,也在台北與北京開了幾家咖啡店與餐廳,身為老板的唐森隻訂了幾個理念與宗旨,其它的就由手下的人去打點,結果營業額也是好到教人眼紅。


    有人說,唐森能有今日,是傍了唐氏的光環與人脈,他自已也笑笑的不否認,隻是涼道他的出身確實比一般人好,如果有人不高興,大可不買帳,他這人也決計不勉強。


    「阿森,我聽說你過兩天會迴台北一趟,可以拜托你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去給二叔嗎?」說看,唐冬讓提了一袋包裝精美,明顯一看就知道是禮物的東西到桌上,「這是我給……二叔他們的一份小禮物,我來北京隻是過境,明天就要迴歐洲去淡一筆生意,還有,球賽快開始了,我家老爸希望我迴去坐鎮。」


    球隊的老板當然還是他家老爹唐傳風,不過這兩年己經將權力下放給他,好在唐冬讓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對球隊的經營也很有興趣。


    唐森揚起眸,看看一臉笑味味的唐冬讓,明顯地頓了一頓,勾唇笑道。「我記得二叔二嬸的生日不在這幾天,無故送這份禮,是想巴結誰?」


    「這個嘛……」唐冬讓還是笑嘻嘻的,自從近三年前,唐森與唐結夏分手之後,他就鮮少在這人麵前提起二叔一家,不過,眼下是待殊情況,他雖然答應了父親不能把那件事情告訴他的好兄弟唐森,但是,沒答應不能曉個彎兒,給這人一點提示,「禮多人不怪嘛!你替我送去,二叔他們收到禮物,自然就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啦!」


    其實,直至今日,對於那隻「小八」竟然主動跟唐森提分手,連他自已都是納悶不解,這夭底下,哪有人聽過忠犬主動要跟自已的主人「切八斷」的!這豈不是反了嗎?


    更別說,當初唐森因為被人襲擊,受了極重的傷,「小八」沒有好好安忍主人就算了,竟然提了分手之後,毅然休學去了東京,隻是有一件事清,這兩人是很一致的,這三年來,他們都不曾參加過半場家族聚會。


    唐森對於家族聚會的態度就是不冷不熱的,唐冬讓知道這一點,所以不覺得奇怪,而那隻「小八」沒有出現的原區,他卻是這幾天才知道,以震驚程度來說,大概是他這輩子裏數一數二的。


    唐森不知道他的心思,隻是微笑道。「那你不該來找我,我聽說二叔家的老大這幾天人也在北京,你為什麽不叫他把東西順手帶迴去?」


    其實,北京雖大,不過社交圈就像是一個大圈圈套看無數個小圈圈,而圈圈之間又彼此相連,再加上現在唐牧遠儼然己經是唐氏當家,他和唐爾謙才剛到北京不久,就有人特地將消息傳到他這裏,自然,他隻是付之一笑,讓說的那人討了沒趣。


    「呃……能不要嗎?阿森。」唐冬讓瞬時苦了張臉,想到要見唐牧遠,他一天的心好清就頓時沒了,「能別叫我去見牧遠大哥嗎?」


    而且,如果這份禮物不是唐森親自送去,就沒意義也不好玩了啊!


    「他那人看起來滿好的,怎麽你就是不喜歡他偏偏喜歡纏著我!」這句話是不是反話,隻有唐森自已心裏有數。


    一瞬間,討好、巴結、謅媚的笑容全堆上了唐冬讓的臉,隻差掏心篇讓唐森知道自己對他有多喜歡和崇拜。


    「在我的心裏,就隻有阿森最好,至於牧遠大哥……說實話,我也說不出他那裏不好,他的笑也真的是教人如沐春風,可是,不知怎地,我見了會……發毛,還是阿森好,雖然沒心沒肝又沒肺,卻比較像個人。」說完,又是大把笑容堆上臉,卻隻討到唐森冷淡的一瞪,「呃……我是說……呃……」


    「我聽到了,沒心沒肝又沒肺,我聽得很清楚。」唐森冷嗤了洱,合起書本,站起身頭也不迴地走人。


    唐冬讓暗叫一聲不妙,打了下自個兒的腦袋,雖然是吐露心聲,但也太過直白,不過,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身為唐森的好兄弟,就算「事發之後」要捱他家老爸的罵,即便是被打,他也心甘情願。


    他提起那袋禮物,追在唐森的身後,一個勁兒的鍥而不舍。


    「至少我說你像個人啊!唉呀……不對,總之,阿森,你就幫幫忙,替我把這份禮物送迴去給二叔吧!阿森……」


    日本東京


    秋日的夜晚,沉靜如水。


    與唐森分手之後,多得連她都數不清的夜晚,她都會做同一個夢,那夢境無比的真實,因為,那是烙印在她心裏,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一段迴憶。


    可是她忘了,忘了自已是哪來的膽量與勇氣,主動與唐森提分手。


    或許,自始至終,她憑看不過是一股傻勁,如今後悔了,卻再也不能夠迴到過去,機會隻有一次,放過了,就是永遠的錯過。


    靜寂的黑夜裏,唐結夏在半夢半醒之間又迴到了那一日。


    她永遠忘不掉那一日唐家的紊亂與驚慌,在初得到唐森在巴黎被襲擊的消息,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對,她並不驚訝,因為她知道遲早要出事,待在唐森的身邊,她知道他在運籌一些事情,但是,他從不對她透露一字半句。


    那段日子,她一直惴著心,生怕他那一天會出事,也在那段日子,嚴家哥哥出現的次數頻繁,唐森的身邊從不帶保鏢到一個、兩個,他為了不帶人在身邊礙手礙腳。她幾次聽見他們起了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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