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饒卻是當了真,目光停留在楚俏身上,言語裏有些急切,“我自然是希望俏俏能迴去讀書的,這事還請邱老師多多費心,要是需要部隊開口,我去向領導提,學費的事也不必擔心。Ω”


    此話一出,不單是邱茗芝,就是楚俏也愣住了,聲音綿軟,“繼饒,你當真願意讓我迴學校念書?”


    陳繼饒眼裏透著認真,點頭道,“嗯,讀書原本就是你生活裏該有的一部分,我去村頭再買些菜,你在家陪邱老師坐會兒,我去去就迴來。”


    直到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門口,邱茗芝不由豎起拇指,“你眼光倒還不錯,挑的男人也是個有擔當的。”


    楚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我救的人當中,也隻有他還沒結婚。我媽怕我手毀了沒法下地幹活,村裏人嫌棄我,就向他提了結婚的事,他答應了。”


    邱茗芝也猜到其中緣由,臉色舒緩不少,活到她這個年紀,想到的層麵也遠,“楚俏,你別怪老師說話不中聽,你就是要迴來讀書,隻怕要等到畢業才能要孩子。他一個粗枝大葉的大男人,有時性致來了,可不會考慮那麽多,女人要懂得保護自己!”


    孩子


    楚俏一想到此,也覺得為難,繼饒雖是答應了,但二叔呢?他老人家極為看重子嗣,要不然上次阿愚隻是生了場小病,他就同意把婚房挪給大嫂。


    她心裏沒底,況且還有個嘴碎的二嬸,上次迴家拒絕和繼饒那啥,她一聽見就大吵大鬧,這一次要是懷孕延後四五年,她怎麽會點頭?


    邱茗芝見她低眉順眼,臉色不好看,於是安慰她道,“你也別太擔心,當年許多高中生響應號召去鄉下學習,被耽誤了好幾年,等考上大學,每個個班都那麽幾個學生拖家帶口,等你考上大學,要孩子也不是難事,隻是日子過得辛苦而已。”


    楚俏考慮問題也越實在,蹙眉說道,“主要是繼饒在部隊,規定嚴格,我又在學校,兩地分居帶孩子不容易。”


    “楚俏,你可不許退縮!你就是再難,能難過老師麽?當年老師被鬥成啥樣,你根本沒法想像,可你瞧瞧,我不是照樣挺過來了麽?”


    提起當年的困苦,隻因一聲荒謬而可笑的號召,夫妻父子師生親友全亂套了,人心惶惶,人情淡薄,可她就是咬著牙堅信,苦難總會熬到頭。


    “不過你放心,現在這個時代正是全力支持經濟建設的時候,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日子總會一天比一天好。”


    楚俏一聽,眼裏透著堅定,上前拉住她,笑道,“嗯,我就聽您的,好好讀書。”


    師生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見陳繼饒提著菜迴來了。


    男人生怕冷落了邱老師,就見楚俏在廳屋陪著。


    邱茗芝見下廚的也是他,暗歎楚俏還真是有福氣,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做事一絲不苟,態度嚴謹,待人周到,為人謙遜,還真是不可多得。


    她留下吃了午飯,惦記著下午還有課,又盯著炎炎烈日迴去了。


    夫妻倆親自把她送到大門。


    楚俏望著她精瘦單薄的身影,不由感慨萬分,自打結婚以來,她遇到過不少諸如二嬸、梁羽、秋蘭那樣奇葩的人,但總是好人多的不是?比如二叔、大哥、朱麗嫂子,還有幾個營長。


    最重要的是,她所嫁之人是他。


    楚俏微微側目,望著他潛沉磊落的麵龐,不由會心一笑,柔柔出聲,“繼饒,謝謝你。”


    “怎麽突然要道謝?”他低頭問道。


    楚俏沉思了一會兒,卻是沒有答話,隨著他一道往家走去。


    日頭很曬,男人索性把軍帽扣到她頭上,見擋了她大半張臉,嗚嚶了一聲,伸手把帽子往上拉,見她皺著一張白淨的小臉兒,在日光的映襯下尤為嬌俏。


    “謝謝你總是為我考慮。”


    他微微側臉過去,低頭望著隻到肩頭的小腦袋,拉著她往小溪邊的榕樹走去,兩人一道在石盤上坐下。


    男人倚著樹樁,眉目泰然,伸手拉著她,語氣平緩,“俏俏,上次媽跟你提起讀書的事,怎麽沒跟我說?”


    楚俏手一僵,不敢抬頭去看他,咬著唇說道,“我怕你會不高興,總不能單是為我考慮。”


    他細細摩挲著她隱隱泛著青筋的手,她的心思其實不難猜測,“你是怕二叔二嬸不同意吧?”


    二叔難說,但二嬸那兒鐵定不會鬆口。


    楚俏坐的筆直,低低應道,“嗯,畢竟結了婚就是兩家人的事了。”


    男人坐直身來,單手攬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之上,神色自若,“別擔心,咱們和二嬸分了家,她管不著,二叔那兒我自會跟他說清楚。”


    “可是結了婚,咱們就得交給分居了。”這也是她不敢開口的原因,“我不想——”


    她難得吐露真言,男人心裏恍然一動,擱在她肩頭的手不由滑下,緊緊扣著她的腰身,唇角噙著笑,貼近她的頸邊,噴出溫熱的唿吸,“俏俏,我很高興。”


    有她這一句,兩地分居又算得了什麽,況且,他眉間舒展,擁她入懷,“我也不會一直待在景山。”


    涉及軍部人事調動,他也不便多說,隻語焉不詳道。


    她卻是聽明白了,上一世他就是調到市裏,才和吳悠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


    思及此,她心裏悶悶的,把手擱在他結實的腰側,把身子緊緊貼近他懷裏,低聲道,“繼饒,你答應我好不好,以後不管你在哪兒,咱們走到哪一步,你都不要喜歡吳悠好不好?”


    男人微微一震,不知她哪裏來的那些不確定,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顎,瞧著她清麗溫婉的容顏,鄭重地點頭,“俏俏,我從未覺得吳悠跟我有半點幹係,咱們過咱們安穩的小日子,不去管她,嗯?”


    瞧著她黛色的秀眉凝成哀愁,男人隻淡淡一笑,“俏俏,我曾說過,總會將你丟失的一點點彌補,我希望你明白,你嫁給我,並不意味著明天會越糟糕,而是我能保證你的未來不被改變,即使改變也隻會越來越好。所以,以後有事情別瞞著我,好麽?”


    “可是二嬸上次還怪我不願與你同房,公公去世早,而你又是獨苗”她心生懊惱,有些不安地凝著他。


    陳繼饒柔柔地捏著她的手心,又捏了捏她的小臉,說道,“不是不要孩子,而是遲些再要。相比孩子,我更情願你有一方獨立的天地,而不是拘束在部隊裏,況且,等你學業有成,工作安定了再要孩子,對你對孩子都好。”


    “等你去上學,我一有空就去看你,到了寒暑假,咱們還照樣在部隊裏一塊過。你放心,你要是不在家,我不會允許別人進咱們的臥房。”


    男人一向話少,卻是為了她放寬心,愣是說了一大通,楚俏心下感動。


    他的話語猶如暖流過境,直擊心底,楚俏真是被他說動了,挨著他掰著手指頭說道,“好,那我就聽你的。”


    男人放下心來,腦海了一直迴味著她那句不願兩地分居,有心逗她,“真那麽舍不得我?”


    楚俏對於感情一貫直白,以前隻是羞於說出口,這會兒卻是也是嘴硬,應道,“誰舍不得你,我是怕你經不起誘惑,犯了錯誤被降職,那樣一來,到手的津貼就少了。”


    這小財迷,陳繼饒哭笑不得,成心打擊她,“說到錢,你就是要迴校補習,功課怕是落下不少,還是別做綠豆湯了。”


    楚俏這才想起這一茬,不由心疼,“我還指著賣綠豆湯掙大錢呢。”


    “要不請媽來住吧?這樣一來你也放心。”他好意提道。


    楚俏又何嚐不想母親陪著,當初父親就提及到市裏去,他有一身算賬的本事,到哪兒不愁,隻是母親不願意。


    她低眉,悶悶道,“還是算了吧,當初爸也勸過,但媽媽不想離開苜菽鎮,還是轉給朱麗嫂子吧。”


    陳繼饒的好奇心被挑起,“鄉下的日子過得清苦,媽不願來,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楚俏搖頭,垂下眼皮,慢慢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反正自打我有記憶,媽就一直在苜菽鎮,還從未來過市裏。以前問她,她隻推說怕迷路。”


    陳繼饒上次俏俏落荒而逃,在山林裏繞了一大天,原來路癡還是遺傳。


    男人微微一哂,眼裏卻泛著心疼,“那以後你跟著我,治不好路癡也不怕。”


    楚俏微微一赧,“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別趁著我不在拈花惹草。”


    “我從不招惹外頭的花花草草,你知道的。”男人兩手一攤,表示無奈。


    楚俏深深吸氣,“那你也別碰送上門來的花草!”


    男人凝著她的目光慢慢變得渺遠,一開口就觸及心裏的隱痛,“以前沒來苜菽鎮,家裏人確實給我說過一門親”


    楚俏一聽,臉色一下就變了,掙著要離開他,卻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摁住,“不過那人早就嫁人了。”


    楚俏鬆了一口氣,伸手摟住了他的頸彎,懲戒一樣咬了他一口,她下了狠力,沒一會兒就覺小舍嚐到鹹澀的血味,她又覺得心疼,坐直來不出聲地瞪著他。


    她如嬌似嗔的模樣,純真如幽蘭,男人十分受用,揚聲大笑,“傻瓜,我要是有過別的女人,又怎麽會娶你?我母親去得早,父親嗬!”


    他側過臉,麵上盡是楚色,嘴角滿是苦澀,“我孤身一人過了那麽多年,家裏也隻二叔和大哥待我好一些,難得有個窩心人,俏俏,有你相伴我就很知足了,哪裏還會想別的?”


    聞言,楚俏心裏倒是開始疼了起來,想他長年累月待在部隊,也沒個貼心人,剛來部隊那會兒,屋裏收拾得倒是幹淨整齊,但沒有半點人氣,想他憑借一人拚搏到營長的位置,也是不容易。


    她挽著他堅實的手臂,依偎在他身側,柔聲道,“你放心,我也會很努力地陪著你。”


    “嗯,你的手雖是不疼了,但還是不可大意,我打了電話給周儒銘,他答應過兩天來一趟部隊。”男人聞著她身上蜜一樣清甜的芳香,隻凝著她,目光沉沉,情意灼灼,俯身深深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楚俏聞言,不由瞪大了眼。


    他竟然請得動周大夫?


    究竟是怎樣的巧舌如簧呀!


    因邱茗芝來時就提到學校宿舍吃緊,她入學事宜還沒完全敲定,是以,她也沒跟樓上樓下提及。


    她每日還是照常賣綠豆湯,閑時才拿著一本書瞄幾眼,晚上男人得空也會幫忙。


    天氣漸漸沒了燥熱,買綠豆湯的人也不多,楚俏騰出來看書的時間倒是多了起來。


    也不知男人是怎麽和家裏人說的,這兩日倒是安靜,楚俏越放下心來,看書也專心了許多。


    正好,周儒銘也來了。


    他是男人直接帶上樓,隔了近兩個月不見,他仍是一身和棕色的長褂,越襯得高風清骨。


    楚俏有時忙起來她都忘了要上藥,好幾次都是他提醒,有時她累得倒頭就睡,迷迷糊糊間也是他親手換上。


    這段日子被男人盯著上藥,從沒耽誤過治療,期間他也拎過一次藥包迴來,說是周大夫寄來的,不必她再來迴奔波地看病,楚俏深信不疑。


    周儒銘見楚俏一副嬌嬌怯怯模樣,不由愣住了。


    她養了一陣子,她倒是白淨了許多,瘦下來的臉蛋嫩生生的,似乎一捏就能滴出水來,相貌一點也不必港城孫家的那位大小姐差。


    “周大夫,天熱,坐下喝碗綠豆湯吧?”陳繼饒見他愣,伸手去倒湯水。


    周儒銘被嚇得不輕,卻見他眉色不變,“俏俏親手熬的,不知你會不會喝不慣。”


    他把水壺擱在桌上,卻也不急,扭頭對楚俏說道,“俏俏,家裏的油沒了。”


    楚俏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本來朱麗嫂子已經拿出來了,我偏忘了。”


    說著她就急匆匆地往門外走,男人見周儒銘欲言又止的模樣,怕是有話說,又道,“菜怕也不夠。”


    話音才落,就聽一道動聽的嗓音從樓道傳來,“知道啦!”


    廳屋裏一下安靜下來。


    陳繼饒低頭喝了一碗湯,卻見周儒銘滿目憂色,“二少,大少爺這迴病得更重了,怎麽說也是兄弟,就算鬧得再大,也是手足,您要不要迴港城瞧瞧?”


    男人的臉上一下變得正色冷凝,直起身來,幾步走到窗台邊,負手而立。


    他迎著光長身立著,周儒銘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是喜是悲,“二少,我看你就是被她磨得銳氣都沒了,當年你還沒畢業,就將手頭上的公司經營得有條不紊。你要是肯迴去幫大少爺,他定會高興壞了。”


    “周伯!他張口閉口就是迴港城,可港城跟他有什麽關係?”


    陳繼饒都聽膩了,當下冷下臉來,“他要是在意,怎麽不自個兒來?”


    “二少,大少爺身體不好,你不是不知。”周儒銘迴想起那時,大少爺明明病得不輕,卻還是喝令他來大6,隻因他是最了解二少的人,不由激動,“大少爺明知我的醫術最好,卻還是把我派來尋你,二少爺,他是在意的,要不是被身體拖累,他早就來了。”


    身體不好!


    嗬!


    陳繼饒眼裏蘊著憤懣,“他身體不好,卻要拿我的整個人生替他買單麽?”


    迴想在英國求學的那十餘年,他拚了命地學習,那時天真的以為,父親就會多瞧他一眼,可結果呢,真相原來是那樣可笑!


    直到他把港城攪得天翻地覆,攜著滿城風雨來到部隊,他才找到了泄的出口,直到遇上俏俏,他才覺得活得像個有溫度的人。


    他內心倉皇,他渴望安定。


    港城的腥風血雨,他不想再沾惹!


    “我不和你吵,”周儒銘的話鬧得他腦仁疼,男人惦記著媳婦,生怕她迴來聽到不該知道的,故意壓低嗓音說道,“我是斷不會迴去的,你還是趕緊迴去吧。”


    來前大少爺就囑咐過,二少內心憤懣,滿腔恨意,怕是三言兩語也請不動人。


    周儒銘早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就算還想勸說,也不得不冷靜下來,“少太太的手還沒好,眼下我這老頭還有點用處,二少不如就讓我留下吧?”


    涉及到俏俏,男人就不由多考慮幾分,於是點頭道,“嗯,那你就在鎮上多待一陣子。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他把吳悠對裴家刨根問底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周儒銘聽得心裏雖是氣憤,不過嘴上卻笑了,“二少,她怕是惦記上你了。還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


    見他麵色沉,他不由又補了一句,“可惜憑她的能耐,裴家她還沒資格查!”


    陳繼饒滿額黑線,隻道,“但凡有點臉麵的人,誰家沒點見不得人的醃臢事,對付恬不知恥的女人,你最好派人把她的家底徹底搜尋一遍,捏住她的把柄!”


    吳悠用的不也是這一招麽?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楚俏迴來時,見到的便是兩人促膝而談的場景,麵上瞧著會親和,但她總覺不大對勁,具體哪兒不對勁,她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三人一道吃了飯,周儒銘才拎著藥箱來給楚俏診治。


    醫患之間也不必男女設防,周儒銘幹瘦的手輕輕撥開她手腕上的鏈子,閉著眼隱約感覺到她舊疤處的筋脈有了輕微的搏動,半晌後收迴手道,“少太”


    他見陳繼饒眼眸一凜,才知錯口了,轉念道,“稍安勿躁,丫頭你這陣倒是聽話多了,隻要不提重物,傷勢已經大有好轉。”


    楚俏一聽,心裏大喜,扭頭笑眯眯地望著丈夫。


    陳繼饒見她一雙清漓的眸子笑成彎月,也是真心給她高興,不過他想的層麵也遠,“俏俏過陣子就是要迴去念書,長時間握筆,會對傷勢有影響麽?”


    “念書?”周儒銘愣了一下,隨即想到楚俏既是二少認定的妻子,多讀書總是好事,他心裏也是認可的,於是又道,“我再開一瓶藥丸,丫頭你要是覺得疼就停筆,我教你一套按摩的手法,你還是疼的話,就把藥丸磨成粉末敷上去。”


    楚俏認認真真地學了,一抬頭,見男人也盯著周大夫的手,臉上一派嚴肅。


    等他學完,很不客氣地就把周儒銘給趕在了。


    楚俏下午照舊賣綠豆湯,沒一會兒就聽朱麗喊她接電話。


    正是農忙的時點,有空給她打電話,楚俏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了。


    朱麗立在一邊,見她眉頭蹙,也是分外同情她,輕言了一句,“聽對方的語氣分外衝,你還是把聽筒離遠點兒。”


    果然,她一撈起聽筒,隻“喂”了一句,孫英那段就劈頭蓋臉地開罵了,“楚俏你是咋迴事?都成家了還惦記著讀書,錢多得慌是不是?嫌多你咋不寄點迴家?當真分了家就不管我這個嬸娘了”


    孫英跟紀濤一家吃住,心裏也悔呀,前陣子劉少梅在家裏,兩人是大眼瞪小眼。


    她一叫劉少梅幹點活,她就推三阻四,就是等一餐飯吃上嘴也難。好不容易等她走了,孫英才沒過幾天清靜的日子,也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風波,劉少軍居然被抓了,等劉少梅一迴來,大夥兒都追著問她,一大灘的晦氣事。


    劉少梅被逼問急了,氣得丟下阿愚半夜跑上山去上吊,也虧得紀濤追得快把她給攔下了。


    孩子總不能沒了娘,陳繼濤也是沒法,好說歹說地把娘兒仨一塊接到鎮上去,地裏的糧食也承租給別人。


    剩她一個老婆子在家閑得慌,她好不容易從朱秀芳那兒打聽到,陳猛打電話時似乎提了楚俏讀書的事。


    她正愁火氣沒處撒,忍痛給了五角錢,特意罵她一通。


    楚俏把聽筒扯遠一點,扯了扯耳朵道,“二嬸也說分了家,您缺錢咋不管大嫂要?”


    孫英氣炸,“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著家,我要是哪天腦袋往地上一砸也沒人管,你是不是存心巴望著我埋黃土?”


    無理取鬧!


    楚俏確信她是找不著出氣筒,以前那是她不計較,現在她就是想逞口舌之快,楚俏也不想她如願了,“二嬸,電話費可貴了,您打來就是為了找罵可不值當!”


    “找罵?”有沒有搞錯?孫英咬牙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想迴學校讀書?你要是去讀書了,誰照顧繼饒?誰給繼饒延續香火?”


    又是老生重談的問題,楚俏懶得跟她廢話,晾她也不敢去找繼饒算賬,於是很不客氣往男人身上推,“二嬸,當初老師可是打電話給我媽了,那會兒我可沒提。現在繼饒也同意讓我去念書,您要是有意見,我勸你還是等六點他訓練結束再打來,我好叫他來洗耳恭聽!”


    說完她“啪”一下很拽地把電話給掛了。


    她打定主意,孫英要是再打來,她就接,一接起來就把聽筒撂下。


    反正花費的是她的錢,楚俏半點也不心疼!


    孫英果真又打來了兩迴,楚俏兩迴都是故伎重演,電話沒一會兒就消停了。


    楚俏剛一扭過頭來,就見朱麗一臉詫異地望著她,“弟妹,你打算迴去讀書?”


    “隻是打算,還沒影的事呢。”楚俏對著她,倒也沒撒謊。


    “那你這小攤幹得好好的,就收手不幹了?”朱麗不由惋惜,想著平日裏兩人輪流著,倒也輕鬆不少。不過她迴去讀書,對她以後的人生也好。


    楚俏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嗯,再擺一陣子再說吧。”


    她隨口一說,來打醋的藍花卻是當了真。


    再晚一點,楚俏總感覺小腹墜脹,還未等到陳繼饒訓練結束,就收攤迴家先睡下,睡到迷迷糊糊,軟榻一側往下一沉,而後有一雙穩健的手搭在她腰間,未及,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楚俏稍稍清醒,找了個舒坦的姿勢側躺著,輕輕喚了句,“繼饒。”


    頭頂便傳來男人渾厚的低音,“吵醒你了?”


    楚俏清醒了許多,探出顆腦袋,不答反問,“幾點了?”


    男人見她臉色白,蹙著眉頭,唇色也不大好看,摁住她的肩頭,抵著她的額頭問道,“不舒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婚夫不請自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玲瓏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玲瓏絳並收藏婚夫不請自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