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不難,她隻用了半個小時就把答案填完了,又檢查了一遍,才過了十分鍾,不過可以交卷了,楚俏放下筆,見梁羽和秋蘭還在抓耳撓腮中,於是她緩慢地施施然地起身,故意把椅子拉得老響,這才拿著卷子走上講台。


    楚俏惦記著家裏,一出教室,就迴了三樓。


    “考得怎麽樣?”陳繼饒見她這麽早迴來,隱隱透著不安。


    “填完答案就迴來了。”楚俏聳聳肩,轉身去灶房熬藥。


    上次梁羽把話說得那麽難聽,也無怪她不上心。


    陳繼饒沒說什麽,頭昏昏沉沉,傷口也有些發炎,就迴屋躺著了。


    梁羽擺著一張臭臉就迴來了,楊宗慶也懶得招惹她,躺著睡大覺。


    梁羽沒來由一氣,“宗慶,你是不是知道楚俏的手好了?”


    昨天在飯桌上,就聽繼饒提了一下,大家夥才吵著嚷著要看他們夫妻喝交杯酒,隻是聽著她的語氣,好像巴不得人家不好一樣,“弟妹的手好了,不是好事麽?”


    “好什麽好?”梁羽啐了一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點被她氣死,手好了還一聲不吭,就我笑得跟傻子似的。”


    “梁羽!”楊宗慶憤然起身,“你要是覺得弟妹礙眼,你就迴家去,絕對沒人攔著你!正好明天許隊要去市部開會,我去說一聲,順帶把你捎上。”


    他兇什麽兇,孩子哪裏受得住他發火?


    梁羽委屈,“幹啥叫我迴去?明明是她想看我笑話!”


    “好,你不走,我走!”這屋子他帶著就覺得壓抑。


    這人以前脾氣好的沒話說,可現在她多說一句他就要發火了。


    梁羽火大,捂著肚子,裝作麵色痛苦,“好,你走,我迴頭就把孩子打掉,反正肚子痛它爹也不聞不問。”


    “小羽,你怎麽樣?”楊宗慶一下就緊張了,蹲下身,卻見她神色如常,“你不是要走嗎?走啊!”


    “小羽,你別鬧成不成?”楊宗慶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我去辦公室拿個文件。”


    接連幾天,磅礴的大雨仍是沒有要停的意思,陳氏夫婦吃了晚飯,難得有獨處一室的安寧,楚俏卻站在窗前,愁眉不展。


    陳繼饒退了燒,人也清爽了不少,隻是手臂上的傷還隱隱作痛,“俏俏,多住幾天吧?那麽大的雨,客車也沒法進城了,雨天山裏怕是有滑坡,我不放心你。”


    還沒等楚俏應他,屋裏的燈忽然就熄了,她嚇得叫出聲。


    “別怕——”也不知他怎麽移過來的,楚俏隻覺身子被他罩住,灼熱的體溫一下傳到她冰涼的手心,她鎮定了許多,“可能是保險絲壞了,你等著,我去拿手電,一會兒就修好了。”


    可沒等他去拿螺絲刀,門“砰砰砰”就響了,門沒鎖死,有個小戰士急慌慌地跑進來,是張放,手電沒拿穩,照在她臉上,分外刺眼,“陳營長,大事不好,後山的水庫塌方了。”


    塌方?


    楚俏一下就愣了,她記得前一世,離婚之後的他就是因為一次任務而意外犧牲,具體是什麽任務,那時她沉浸在劇痛中也沒心思過問,而這一世,許多事情都提前了,極有可能就是水庫塌方的事。


    陳繼饒臉色倒沒多大變化,拿過他的手電,就進臥房,再出來就塞給楚俏一把手電,大掌托著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臉頰上摩挲著,“俏俏,你在家待著,我去看看。”


    楚俏如夢初醒,心裏忽然憂痛如刀絞,一把攔住他,搖著頭道,“不行,你別去,你的傷還沒好。”


    “小傷而已。”陳繼饒摁住她的手,“別哭了,許隊去了市部,得有人主持大局。”


    “可……副隊和指導員還在,輪不上你……你別走,這麽黑,我怕……”怕他出意外!


    陳繼饒還沒見她哭得那麽傷心,可這節骨眼上,他沒法不去,“俏俏,別鬧。水庫下遊是居民的集聚地,水庫塌方,極有可能把下遊全湮沒,到時後果不堪設想。就算輪不上我指揮,可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可是……”那樣的話,他會死!


    楚俏痛不吱聲,她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想管,隻想他好好地活著,幹脆一把抱住他的腰身,“不行,我不讓你走!你不許走!”


    她竟也有耍賴的時候,陳繼饒見一旁的小戰士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哭笑不得,“俏俏,你聽我說,”他循循拉開她的手,“你不讓我走,那得拿得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來,為什麽不想讓我走,嗯?”


    “就是你手臂還有傷,許隊批準你養病……”她恢複了一些神智,手抓著手,無措道。


    “軍人,一旦有命令,別說是手臂受傷,就是手廢了也得上!俏俏,那是借口不是理由!”他雙手摁住她的肩頭,深眸裏有她看不真切的真情,“為什麽不想讓我走?我想聽你的真心話。”


    這才是他的天地。


    他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而她作為軍嫂,一早就該有這樣的覺悟——她不能攔他,也不該攔他!


    “我……”她眼角酸澀,喉嚨裏語不成噎,“那你去吧……照顧好自己,雨衣,早上還在灶房裏翻見了,你等會兒……”


    她手忙腳亂,陳繼饒一把摁住她,“別忙了,你好好待在家裏,別擔心。”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出屋子就問張放,“報告給許隊了麽?”


    “斷電了,估計是電線被壓斷了,沒聯係上……林指導員已經領了二營的人去後山了。”張放後麵的話說得小心翼翼,祈禱他別發火。


    林安邦隻管生活,不管訓練出任務,他領人去救災,那是逾矩!


    況且,他懂個屁的救災!


    陳繼饒怎麽可能不發火,“簡直胡鬧,李成新他是不是瘋了?”


    張放摸了摸鼻子,“聽說,李營長是想立功。部隊裏都傳開了,陳營長能力卓絕,楊營長有背景,孫營長人緣好,唯有李營長不突出……”


    “那是許隊不在家!”否則,借一百個膽他林安邦也不敢嘚瑟。


    陳繼饒長腿闊步下了樓,見肖景然楊宗慶和孫攀已經在等著了。


    孫攀不由多問了一句,“怎麽迴事?往常你都是第一個來的。”


    陳繼饒一句帶過,“沒事,耽擱了一會兒。”


    偏偏張放多了句嘴,“嫂子哭鼻子,不讓陳營長走。”


    幾個男人心下了然,冷麵陳營長也是男人,血氣剛盛也難免,到底是新婚嘛。


    “行了,快合計一下吧。”陳繼饒清醒道。


    幾個人披著雨衣一塊去了辦公室,說到李成新,楊宗慶不免火氣大,“成新真是想立功想瘋了。”


    陳繼饒已經沒心思追問林安邦和李成新的事了,叫了巡邏的張放進來,“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張放抹了一把臉,如實道,“前陣子不是大旱麽,咱們部隊著人掘了條水管道,本來堵得好好的,就是為了防塌,沒想到當地的居民也紛紛效仿,但他們又沒那麽人力物力把管道堵住。”


    “我前幾天巡邏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水壩和三點鍾方向的山體已經被挖得不像樣了,這幾天大雨一衝,塌了!”


    陳繼饒聽他說,已經把地圖拿來攤開了,飛快在水庫上標了點。


    孫攀聽張放說完,隻覺得頭皮發麻,“水庫那麽大,要真全塌了,咋整?”


    許隊不在,上頭又聯係不上,誰敢充這個大頭?


    是以沒人敢應聲。


    老攀頭更大,扭頭問陳繼饒,“繼饒,成新那一營是指望不上了,怎麽辦?”


    陳繼饒凝著地圖,皺著眉頭,良久才道,“三個營的人手湊個勉強,塌方那兒是個拗口,不能動,一動隻怕人就得沉了。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把管道堵住,趁著水位沒漲到水壩,再另外劈一條疏導口。”


    肖景然聽明白了,可是憑三個營,在大雨中挖一條疏導口何其艱難?“不行,水壩承載力有限,要是再動,隻怕會被衝垮。”


    “那要是在水壩左側上方五十米挖呢?之前俏俏相中了一塊地種藥草,那裏土質疏鬆,我還鬆過土,挖起來也省力。”陳繼饒神采奕奕道。


    楊宗慶點頭,“弟妹還真是福星。”


    提及楚俏,陳繼饒想起她那番話,這事還真輪不到他來管,他扭頭瞅著肖景然,“我有把握,隻是,現在的問題是,林安邦已經在前頭了,怎麽把他給懟下去!”


    許隊還在市部,按職位就數肖景然和林安邦最高,但他到底是初來乍到,總要給老人留點麵子。


    肖景然默然,孫攀著急了,“外頭雨越下越大,這事還得早做打算,不然越到後頭越餓,哪有力氣去挖?”


    肖景然也怕出事擔不了責,可水庫一旦衝垮水壩,那可是會禍害上千居民。


    “你真有把握?”他問了一句,見他點頭,還是沒法下狠心,“我去問問他有什麽對策,要是不行,我們就把他給綁了!”


    擬定方案,幾個人吩咐下去,雨夜裏頓時響起的緊急哨令,屋裏的楚俏聽得心驚膽戰。


    可她知道他還是會去的。


    官兵們打好裝備,就等肖景然發話,陳繼饒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三樓,透過迷蒙的雨簾,那兒豆燈依稀,倩影如晃。


    約摸一刻鍾後,肖景然領隊與林安邦匯合。


    幾個人衣衫盡濕,楊宗慶留下來看守大部隊,陳繼饒和孫攀陪同肖景然一頭鑽進帳篷裏。


    端坐在主桌的林安邦頭發絲還是幹的,倒是立在他身後的李成新瞅著他們幾個,分外心虛。


    陳繼饒也懶得說話,等著肖景然和林安邦交涉。


    林安邦顯然對於肖景然的問話不屑一顧,“肖副隊是幾個意思?本來就是由於塌方才導致水位上漲,我派人把塌方的泥土運走,不必觸動水壩,有什麽不妥?”


    要不怎麽說這貨隻會紙上談兵呢?


    繞是肖景然修養再好,也被他惹怒了,“塌方的山體本來就鬆動,人踩上去還得了?你這是要手下的兵去送死!”


    林安邦大怒,“你不同意也成,那咱們就各幹各的,看看誰的法子好!”


    肖景然氣得拍桌,“你敢?”


    林安邦霍然站起身,“肖景然,你別得意!你我職位是一樣,可我的軍銜比你高,許隊不在,景山我說了算!”


    再吵下去,隻怕搶不了險,大家夥就被雨淋蔫了。


    陳繼饒默默解開軍裝的扣子,扭了扭脖子和手腕,這才緩緩開口,“行了,既然好好說不行,那就動手。誰打贏了誰說了算!”


    林安邦一下就慫了,“你們想幹嘛?別衝動,我警告你們,你們這是法西斯!流氓!土匪!”


    匪你大爺!


    陳繼饒和孫攀一對眼神,掃了一眼李成新,諒他也沒那個膽,一人架著他一隻胳膊,死死把他摁住了。


    肖景然沒想到陳繼饒還有耍橫的時候,一時發愣,“要拿繩子綁麽?”


    “浪費繩子!”陳繼饒翻了一記白眼,他自認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一掌懟在他的後頸,真是一點力氣都沒留,見林安邦軟軟地往下垂,順手一鬆,“老攀,把他扔出去淋淋雨再丟迴部隊去!”


    孫攀抬頭瞅著他,“這不大好吧?以前雖然也看不順眼,可你也沒這麽狠呀!”


    誰讓他給秋蘭安排了工作呢?


    “哼!”陳繼饒鼻子裏出氣,掃了一眼李成新,“你要是還有點腦子,就把嘴閉上!你要是還想繼續穿這身軍裝,我勸你……”


    “繼饒,別說了,我聽你的,將功贖罪!”李成新羞愧地低下頭去。


    “行了,別磨嘰,趕緊去幹活!”陳繼饒也不想廢話。


    楚俏一晚上渾渾噩噩睡得分外不安寧,一早就行了,窗外還是灰蒙蒙一片。


    她也沒心思吃早飯,洗漱完了就下樓去打聽情況。


    部隊裏靜悄悄一片,也沒幾個人,她好不容易瞧見有人影,直追到食堂後門,隻聽幾個炊事班的戰士唉聲歎氣。


    “頭兒,到底還做不做飯?”有人問。


    又一個粗狂的男音迴答,“指導員一迴來也不知道咋迴事,下了死令不讓造飯!”


    “可全部隊的人都去搶險了,幹的都是體力活,不吃飯哪有力氣?”


    “我咋知道?真有毛病!”


    楚俏心裏“咯噔”一下,默默退了出來。


    他手臂還有傷,一夜沒睡,要是沒飯吃,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住呀?


    上一世說不定他就是累死餓死的!


    一想到他出事,她就忍不住揪心地疼。


    別人她也管不了那麽多,她隻願他活著!


    楚俏打定主意,急衝衝跑迴家,煮了滿滿一鍋的米飯,又把蒸籠全用上,撿了滿滿一袋饅頭,全背著。


    她生怕米飯饅頭被淋濕了,又找了一張膠紙裹上,這才冒雨往後山跑去。


    陳繼饒幾個都熬紅了眼,渴了就著雨水直接咽,餓了直得硬撐著。


    楚俏跌跌撞撞,也不知摔了多少次跤,褲腿全沾了泥巴,一路問了好幾次,才在拐角小坡上找到他。


    陳繼饒一見她居然跑來了,火氣一下就竄了上來,直拽著她往迴走,怒喝道,“你跟來幹什麽?”


    “我給你帶了吃的,還有藥!”楚俏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這女人,怎麽就那麽傻?這裏是災區!稍有不注意,踩到鬆土就把人給埋進去!


    陳繼饒眉頭緊皺,聲音大了好幾個分貝,不由分說,“誰讓你來的?快迴去!”


    這一路雖不遠,可楚俏也是淋著雨來的,有次還摔得她差點直不起腰,滿腹的委屈沒法說,還被他當頭一喝。


    要不是怕他餓了病了,當她願意來麽?


    她忍著委屈,“我就走,你把米團和饅頭拿著。”


    “楚俏,你到底怎麽想的?”陳繼饒一把甩開她,“你就這點覺悟?所有人都餓著,就我一人有吃有喝,別人會怎麽想?你別那麽自私!”


    自私?


    楚俏還以為是幻聽,可一抬頭,入眼就是他冷峻的麵龐,“家裏的鍋隻有這麽大,麵粉我全……”


    “行了,馬上給我迴去,別在這兒礙事!”陳繼饒赫然打斷她,心裏也痛,可她不能待在這兒!


    楚俏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氣歸氣,可她到底還是不忍心把米麵給丟了,往他懷裏一塞,“你不吃,就拿給傷員吃。”


    說完也不用他趕,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迴走!


    陳繼饒望著她倔強的背影,鬆了一口氣,卻又是一歎。


    楚俏是真傷心了,哭著跑迴來,沒想到還被朱麗撞見了,“弟妹,這是咋了?”


    “陳繼饒他欺負人!”楚俏被惹急了,連名帶姓說道,“他又趕我走……”


    朱麗聽她氣憤地說了一大通,被她氣笑了,“弟妹,陳營長是怕你出事,才急慌慌叫你迴來哪。我家老許不在,他身上的擔子重。”


    楚俏發泄了一通,氣也順了,倒是把朱麗的話聽進去了,隨即想起一著急,忘記跟他提林安邦停灶的事。


    她一下急了,緊緊抓著朱麗的手臂,“嫂子,林指導員不知道怎麽迴事,食堂沒造飯,官兵吃不上還怎麽搶險救災?”


    朱麗臉色大變,“老許才幾天不在部隊,他就反了天了!”


    正說著,她就拉著楚俏匆匆往食堂走去,才走到門口,就見炊事班的班長崔石領著人往外走,朱麗趕緊把人攔住,“崔班長,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崔石離急得滿頭大汗,“嫂子,水庫那邊又塌了一大塊,人手不夠,要是再不挖出一條疏導口來,隻怕今晚水壩被就衝垮了。”


    這麽嚴重?


    “那你們走了,誰做飯?”朱麗一下沒了主意。


    崔石氣不打一處來,跟在林安邦手下憋屈得簡直沒個人樣,“林指導員把庫房的鑰匙拿了,又發了話不準開火,我還能咋辦?水庫那邊真的是急,嫂子我得趕緊領人走了。”


    簡直就是個混球,置氣也不挑個時候!


    楚俏隻覺荒唐,拉住朱麗,道,“嫂子,水庫那邊生死攸關,讓他們走吧。小賣部那兒不是還有糧食嗎?要不咱們叫上其他的軍嫂,去幫忙做飯吧?”


    還沒等朱麗迴應,崔石已經拍板,“這個主意好,咱們軍人要服從命令,可沒說軍嫂也得聽命。這是食堂後門的鑰匙,他娘的不給糧食,他還敢攔著不讓用煤氣灶,嫂子,您就領著軍嫂們一口一口啐死他。”


    “那待會兒誰送飯過去?”楚俏不敢再跑到男人跟前找罵。


    崔石想了想,這些都是女人家,做飯在行,可送到是體力活,於是應道,“待會兒我請示肖副隊,調兩個人迴來。”


    劉友蘭和藍花平日裏雖有點小計較,可腦門還是分得清孰重孰輕,何況他們男人都奮戰在第一線,自然願意搭把手。


    隻是,劉友蘭抱著燕子,麵露難色,“燕子還小,沒人帶可咋整?”


    朱麗想了一下,道,“送二樓去吧?梁羽懷了身孕不便幫忙,但帶個孩子也不是難事。”


    劉友蘭照做,可沒多久就抱著燕子迴來了,嘴裏叫罵著,“見過雞毛當令箭的,還沒見過那麽把自個兒當迴事的,呸!俺真替楊營長臊得慌!什麽有本事生沒能耐帶?老娘就是自己帶,也得把男人管飽了!”


    楚俏和朱麗一對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行了,嫂子,咱們把燕子放著,輪流看著就是了。”林沁茹也來了,安撫她道。


    劉友蘭的臉色這才和緩一些,“還是弟妹明事理,真是沒個譜,弟妹出身比她差嗎?還不是照樣來幫忙了?”


    林沁茹笑笑,“行了,嫂子,做飯要緊,理她做什麽?”


    劉友蘭點頭,“成,我就虎子也來搭把手。”


    樓裏幾十個軍嫂分工合作,燒火洗菜淘米,忙是忙,不過也算有序。


    偏巧這時,林安邦領著秋蘭來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告的密。


    林安邦那廝叫囂道,“誰讓你們私自動用食堂?誰出的主意?”


    這本是楚俏提出來的,她自然會認,可她還沒站出來就被朱麗攔下,“弟妹,你剛來,說不過他,我來!”


    說著,她就往前走了一步,“林指導員,老許不在,你就肆意妄為了是不是?沒有上頭的命令和簽字,我也沒辦法開倉送糧。聽說,你私自動用的小賣部的糧食,到時可別怪我上報。”


    要是電線沒受阻,還用你這鳥人廢話?


    劉友蘭是個急性子,跟著上前一步,“嫂子,跟他非什麽話?俺家老攀要是餓出個好歹來,不用你上報,我就是跪著走,也走到市部把你告穿,趕緊走,別扭扭捏捏像個娘兒們一樣!”


    她一把上前,拽著林安邦,像拎著小雞仔一樣,好吧,雖然沒把他拎動,可加上朱麗藍花幾個,那可得另說了。


    林安邦吵嚷著,“你們幹什麽?這是違反紀律的懂不懂?部隊是你們可以亂來的地方麽?”


    劉友蘭張手就給他甩了個耳刮子,“俺一個農村婦女懂個啥?俺隻知道俺家男人要是餓死了,俺跟你拚命!命都沒了,俺管你什麽部隊不部隊!”


    所以說,千萬別小瞧了農村婦女!


    楚俏從來不覺得耍橫也可以這樣大快人心,也上去懟林安邦,林沁茹見狀,也擠上去。


    林安邦哪裏還敢待下去,過街老鼠一樣逃竄。


    秋蘭也不敢留,被楚俏頗有深意地瞟了一眼之後,心驚膽寒地跑了。


    朱麗一向待人和氣,還沒幹過如此瘋狂的事來,一時激憤難平,“大家別客氣,有多少咱們全煮了,不但煮早飯,午飯也照樣煮,有米就做飯,有麵就蒸饅頭,有肉就燉了!他林安邦要是再敢多嘴,迴頭我讓老許收拾他!”


    眾人歡唿。


    藍花突然想起來,“咱們光做飯,沒有菜,他們沒油水下肚也不成呀!”


    這還真是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朱麗皺著眉,“要不各家迴去看看都有啥?”


    劉友蘭最是深切,“這又是旱又是澇,哪家還有囤貨,就是陳營長家,前幾天也沒了。”


    這時,楚俏默默舉起手裏的那串鑰匙,摸了摸鼻子,道,“那個,剛才順手就把林指導員的鑰匙給解了,不知道有沒有庫房的……”


    “弟妹,機智呀!俺咋沒想到呢?”劉友蘭就差跪下來膜拜了。


    於是,幾家敗家的軍嫂又磨刀霍霍地溜進庫房,把青菜豬肉全搬進了食堂。


    她們一直忙到中午兩點,中間有人送了兩趟飯菜,還有碗筷。


    楚俏累得苦不堪言,也是草草吃了幾口,又忙活開了。


    總算鬆了一口氣,又聽朱麗揚聲道,“反正錯誤也犯了,趁著還有菜,大家夥要不把晚飯也一並煮了吧?也省得迴家吃。”


    瘋了麽?


    楚俏見這一個個歡唿雀躍,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要是連累了陳繼饒,迴到陳家,二嬸還不得把她給撕了。


    殊不知,陳繼饒早在之前就把林安邦給掄了一掌。


    大雨潑潑灑灑,直到下午才有轉停的樣子,淅瀝淅瀝,楚俏悶在灶口前,熱得滿身大汗,她的月事才幹淨,一早又淋了一身,沒來得及換,渾身難受,鼻子也塞了。


    她累得沒力氣,直起身來,仰頭,目光透過窗子,見屋簷上的麻雀情深護犢。


    而此時,耳邊又聽大部隊齊整的腳步聲,她潸然落淚。


    他安然無恙地迴來了。


    朱麗顯然也聽見了,興奮不已,直唿,“快快快,上菜上菜,他們肯定餓壞了。”


    楚俏卻什麽都聽不見了,清漓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直到男人磊落硬挺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痛哭出聲,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往前一載。


    恍惚間,她似乎瞅見一貫沉穩如山的男人一下變了臉色,飛快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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