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寶物如果是放在黑暗中世紀,說不準會有哪兩位強勢的公爵為了爭奪其所有權而發動一場血流成河的戰爭。


    弗朗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在這樣的珍寶麵前,他是絕對不敢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能幫波拿巴閣下失而複得的。


    就連飽經人世滄桑的埃爾文大團長也皺緊眉頭,嘴裏不斷吸著冷氣。


    饒是他這樣美蒂奇家族出身的騎士團大團長,也不曾見識過格羅索口中所說的那般聖物,但是僅僅聽著那一連串的描述,埃爾文大團長也知道,那樣的寶物是根本不能用價值連城一詞來形容的。


    幾人站在宴會廳外,皆是茫然而不知所措,每個人的額頭上都布滿了細密的水珠。


    弗朗切更是眾人中最為緊張焦慮的,作為騎士團的衛士長,城堡中的一切案件都理應由他負責。


    如果那柄該死的、珍貴的十字架真的找不到了,弗朗切自己可就是第一責任人,甚至因為他昨天和勞倫斯長談了半天,他還會被列為第一嫌疑人。


    雖說埃爾文團長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侄子做出這種行徑,可萬一波拿巴總督追究起來,弗朗切也說不準自己的叔父會不會把自己交出去以息事寧人。


    而就在這氣氛緊張到快要凝固之時,樓梯上方忽然傳來勞倫斯的聲音:


    “上帝保佑,我找到它了,它掉到了床頭櫃的縫隙裏,謝天謝地。”


    弗朗切和埃爾文大團長連忙扭頭看向勞倫斯,隻見這位波拿巴總督正一臉後怕地朝著宴會廳走來,同時在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柄金光熠熠的純金十字架。


    看著那十字架閃爍著的金光,方才還焦急如火的弗朗切頓時感到兩腿都有些發軟,渾身都有種劫後餘生的癱軟感覺。


    在他眼裏,那十字架上閃耀的不是金光,是上帝救贖自己的曙光啊。


    埃爾文大團長也幾乎是同樣的感覺,他連連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感慨還好找到了,否則今天還真的不好向波拿巴總督交代了。


    勞倫斯拿著十字架走到眾人麵前,一臉歉意地鞠躬道:


    “真抱歉,讓各位擔憂了。”


    “哪裏哪裏。”埃爾文大團長連忙微笑著攙扶起勞倫斯,不過他的眼神倒是緊緊盯在勞倫斯手中的那柄十字架上。


    既然誤會已經解除,埃爾文大團長也很是好奇,格羅索口中的那柄傳世珍寶到底是什麽模樣的。


    弗朗切的眼神同樣一寸不離地盯在勞倫斯的手上,隻不過相較於埃爾文大團長的好奇,他的眼神中顯露出的是更多的貪婪,不禁在心裏暗暗想道:


    “如果我要是有這種寶物,還戴在身上幹什麽,直接拿去意大利換了錢,都能買下幾百幾千頃土地了,說不準我的貴族頭銜都能有路子買迴來呢,唉,真可惜這樣的珍寶不在我身上。”


    埃爾文團長低頭看著那十字架,不禁出聲問道:“這就是那個聖物嗎?確實是精致無比啊。”


    勞倫斯點點頭,很是大方地將十字架直接塞在了埃爾文大團長的手裏,揮手說道:


    “我對於它的來曆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是路易王儲送給我的禮物,想必也不是什麽凡品。”


    埃爾文團長連忙雙手接過十字架,感激地看了勞倫斯一眼,隨即小心仔細地將其提起來端詳,不時還發出讚歎的點評:


    “真是優良的做工,這種風格也確實是出自羅馬的金匠,背麵好像還有銘印的圖標...哦!這是教皇克萊孟十四世的私人紋章,一定是他將這份聖物送給波旁王室之前刻下的。”


    教士在長時間內都是歐洲知識的第一掌握者,再加上埃爾文大團長在早年接受過良好的貴族家庭教育,他的知識麵絕對是算得上見多識廣了。


    他能確定這柄十字架一定是出自於克萊孟十四世的教廷,再結合上格羅索的描述,也就相信這的確是一件教廷傳承了三十四代教皇的聖物了。


    一旁的弗朗切聽到自己的叔父證實了這柄十字架的價值,目光頓時更加火熱了,恨不得當場將其奪下揣到自己的衣兜裏去。


    不過弗朗切也知道,這種瘋狂的想法也隻能在腦內幻想一下,現實中他隻得眼睜睜看著埃爾文大團長在愛不釋手地把玩一番之後將那柄十字架交還給波拿巴總督。


    埃爾文大團長小心地將十字架還到勞倫斯手中,即使知道這是純金的,也像是對待玻璃製品一般謹慎,而後鬆了口氣道:


    “閣下,既然事件已經解決了,我們還是赴宴吧,菜肴都要涼了。”


    “當然。”勞倫斯將這柄眾人眼中的無價之寶係迴脖子上,點頭接受了大團長的邀請。


    ......


    正如勞倫斯所猜測的,這場午宴純粹隻是騎士團出於禮儀需要而邀請的勞倫斯三人。


    在宴會中,埃爾文大團長並沒有主動提及關於應對皇家海軍的事宜,反而將話題一直鎖定在宗教與曆史上,滿嘴都是聖經典故與醫院騎士團的過往經曆。


    即使勞倫斯旁敲側擊著想要試探埃爾文大團長的後續計劃,對方也都巧妙地迴避開了,唯一的一次正麵迴答也隻是說他們仍在商談之中。


    不過勞倫斯心裏也清楚,以埃爾文大團長的威望和權力,隻要是他強硬拍板做出的決策,其餘五人即使反對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因此,隻要取得了這位大團長的信任,後續的一切計劃都隻不過是順水推舟了。


    至於取得大團長信任的關鍵,勞倫斯扭頭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弗朗切。


    這位衛士長即使是在用餐中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勞倫斯胸前的十字架,每當他的目光和勞倫斯的眼神撞在一起,他才會連忙扭頭到一邊裝作無事發生,但不到十分鍾後,他又會下意識地看向那柄價值不可估量的聖物珍寶。


    將這一切目睹在眼裏的勞倫斯也是微微一笑,知道這位衛士長已然是一條咬了釣餌的大魚。


    平淡如水的午宴很快就結束了,勞倫斯幾人在午後前往港口慰問視察了船上的士兵,並從幾位船長的口中得知,他們的身份目前為止都還隱藏的很好。


    碼頭上的市民和來往船隻雖然對這幾艘大型商船都很好奇,但也並不覺奇怪,畢竟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商船停靠在馬耳他的瓦萊塔港。


    船上的士兵也都是分批次下船進行活動,並嚴格遵守保密條例,瓦萊塔港內除了騎士團高層之外就沒有什麽人知道這幾艘商船停泊於此的真實目的了。


    三人之後便又迴到馬爾諾堡的住處,在這裏休息等待合適的時機。


    ...


    傍晚七時左右,夜幕逐漸籠罩了馬耳他島。


    不知是不是因為修道會的修士經常為了苦修而不吃晚餐,勞倫斯幾人並沒有接到騎士團晚宴的邀請,而是由侍從端著托盤將晚餐送到每個人的房間裏來。


    簡單地用完清淡寡味的晚餐,勞倫斯將格羅索召到了自己的房間來與自己會麵。


    格羅索隨手將房門關嚴實,伸了個懶腰,將勞倫斯隨意放在床頭櫃的的金十字架拿起來把玩了一番,忍不住笑嘻嘻起來:


    “勞倫斯,你今晚可得小心點了,我看那個衛士長是盯上這玩意兒了哈哈哈。”


    勞倫斯無奈地從格羅索手裏拿迴十字架,笑著搖搖頭:


    “還不是你演的太過神乎其神了,我當時在上麵看著自己都快信了。”


    “我還不是照你說的演的。”格羅索略一撇嘴,聳肩說道。


    “那倒也是。”勞倫斯如往常一樣摩挲著這十字架,淺笑著說道:


    “好在路易王儲贈送的這件禮物確確實實是來自於教廷的克萊孟十四世,否則那個大團長真有可能看穿了。”


    路易王儲贈送給勞倫斯的這柄十字架雖然不像是格羅索所描述的那種稀世聖物,但是其做工、來曆也都完美的無可挑剔,也足以稱得上是珍寶。


    以埃爾文大團長的出身和學識,如果勞倫斯想拿一個普通的純金十字架去糊弄他的話,八成是會被對方所識破的。


    “不過...”格羅索忽然想到什麽,舔了舔嘴唇,小有擔憂地問道:


    “這可是那個王儲送你的餞別禮物,你拿這玩意兒去收買那個衛士長會不會不太好?”


    “無妨”


    勞倫斯毫不猶豫地搖頭道:


    “當我們的王儲殿下得知我為他迴敬了一整座馬耳他島時,想必他是不會在乎這一柄小小的十字架的,而且…若有一日能進軍羅馬,這等所謂的聖物還不是由我等予取予奪。”


    “是嗎...”格羅索靠在牆邊,收斂了笑意,目光複雜地看著勞倫斯。


    如果是從前,當他聽到勞倫斯口出這般狂言之時,他也隻會笑著打趣勞倫斯幾句。


    但是到了今天,一步步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從阿雅克肖巡邏隊副隊長走到了科西嘉總督、法蘭西重臣,格羅索也不由得開始考慮,勞倫斯之前所說的那些是否真的隻是狂言而已了。


    看了看懷表上的時間,勞倫斯知道也差不多時候收網了,於是對格羅索吩咐道:


    “那位衛士長也該從瓦萊塔港迴來了,去將他請來和我談談吧,記住隨便編一個見麵的理由讓城堡裏的下人聽見,以免讓大團長生疑了。”


    雖說弗朗切作為衛士長,這座城堡裏的修士理論上講都歸其管理,不過考慮到埃爾文大團長在騎士團裏的威望與地位,勞倫斯還是決定謹慎行事,讓格羅索編造一個理由以迷惑大團長的眼線。


    “知道了。”格羅索應了一句之後便出門前去邀請弗朗切,以他的為人處世能力,這點小事自然是輕輕鬆鬆。


    ...


    僅僅幾分鍾過後,弗朗切就在格羅索的陪同下敲響了勞倫斯的房門。


    “請進吧。”


    弗朗切小心地推開房門,沒有急於進去,而是先斜視掃了一眼走廊另一頭的一位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觀察這裏的騎士衛兵,旋即看了一眼格羅索,心領神會地朗聲說道:


    “啊,波拿巴閣下!聽說您找我希望為您的貼身衛兵們安排一個更好的住處?這個在規矩上有點不太好辦,請您聽我的解釋...”


    說完之後,弗朗切才和格羅索走進房間,並將房門緊緊地關好鎖上。


    “抱歉這麽晚了還要邀您過來,衛士長閣下。”勞倫斯隨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位,淺笑著道:


    “沒有打擾到您的休息吧?”


    弗朗切趕忙坐在勞倫斯身旁,臉上也早已掛上了討好的笑容,連聲擺手道:


    “哪裏的話,波拿巴閣下,我在任何時候都樂意奉陪,隻是不知道您這次邀我過來是為了...?”


    勞倫斯也知道弗朗切不能在這裏久留,以免讓埃爾文大團長生疑,於是開門見山道:


    “在昨天與騎士團的會麵裏,你似乎是唯一支持騎士團向路易國王尋求保護的?”


    “這個嘛...”弗朗切訕訕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隻是有點害怕真的和英國人打起仗來了,說了您也別笑話我,我現在連騎士手半劍都握不穩,火槍更是從來沒用過...指揮軍隊打仗這種事離我還是太遙遠了。”


    像弗朗切這樣隻知吃喝享樂的紈絝子弟自然是不願意真的麵臨一場會流血的圍攻戰的。


    “我怎麽會笑話你呢,愛好和平是每個人的天性,如果每個人都不拿起武器的話,全世界不就太平了嗎。”勞倫斯故作出一副讚歎不已的表情,好聲安慰道:


    “我看向衛士長你這樣的人,才是和平的踐行者呐。”


    “哈哈哈...是嗎...”弗朗切仍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可惜的是...”勞倫斯話鋒一轉,忽然間就插入到這番對話的真正目的之中:


    “您的叔父,埃爾文大團長似乎還保留有觀望的態度,真不知道他最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萬一他最終的決策會將整個騎士團拖入萬丈深淵...我倒是可以安然地乘船離開馬耳他,可惜您這樣的和平愛好者也隻能隨著大團長一起將英名與屍骨留在騎士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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