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汪策!”趙全勝臉色陰沉如墨。


    被他叫來討論的幾個兄弟,個個默不作聲。


    “這王八蛋,tnnd把這麽多難民往咱們這裏趕,這是要逼咱們呀!”


    “大哥,咱們的糧食根本救不了那麽多難民,這下該如何是好?”


    趙全勝不耐煩道:“老子要是知道,還要找你們來嗎?”


    好名聲沒維持多久就被另外一股起義軍汪策給他破了。


    趙全勝靠著賑濟災民得了不少好名聲,對方索性就把災民都給趕到他那邊,流往大梁府的災民越來越多。


    早就超過了趙全勝的賑濟能力。


    如果按照他所想的那般人數,糧食確實能那麽繼續撐下去,可同是起義軍的汪策又怎麽可能會讓他這麽順利。


    汪策驅趕流民的事安景之從原主的記憶中就知曉,又被石子明和卞天磊二人證實。


    “大哥,圍在城門口的難民越來越多了,咱們要怎麽辦?”


    “這些人裏說不準,就有汪策安排在裏麵的奸細,要是他鼓動這些難民衝城,咱們恐怕會有麻煩。”


    趙全勝越發的心煩意亂,如果提前驅趕百姓,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被他收編到隊伍裏的那些流民對他恐怕也不會再那麽忠心了。


    “哎,早知道咱就聽安兄弟的早點收手了。”


    說話的這人被旁邊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這人看了看趙全勝的臉色,立刻噤聲。


    趙全勝也在後悔,如果他聽安景之的早點收手,名也得了,還不會被汪策架在這裏。


    “大哥,安兄弟不是早就看出問題了嗎?要不咱們差人去叫他?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趙全勝拒絕道:“不行!”安景之來找過他好幾次,除了第一次見麵,後麵他都找借口把人趕走了。


    現在遇到事了,他怎麽好意思拉下臉皮把人找過來?


    把人找來說什麽?說他不該不聽對方的勸告?


    “安兄弟不知兵事,把他找來也是給他徒添煩惱,算了,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想想。”


    ……


    柯宏大得了安景之的吩咐,一直在注意大梁府的狀況。


    先是給安景之匯報了流民數量的問題,看到有士兵在驅趕流民後他連忙跑迴來匯報。


    “大哥,你真是神了,那趙全勝還真派兵開始驅趕流民了,有些人不願意走,他們還殺人。”


    柯宏大道:“這趙全勝之前做的那些算是白做了,那粥熬的再稀,那也是糧食熬的。”


    安景之早就料到了,他也能肯定趙全勝必定不會拉下臉請他過去出主意。


    他本身就是一個農民出身的起義軍,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有頭有臉有兵,對他來說,除了性命之外,臉麵反而是最重要的事。


    趙全勝的名聲算是爛了,甚至比之前還要爛。


    之前他隻是帶兵到處搶,可起義軍誰不搶,別說起義軍,官兵甚至搶的比他們還厲害。


    反正大家都爛,誰也別說誰。


    可現在不一樣了,想要好名聲才施粥賑災,很多流民和小股勢力都是衝著趙全勝的好名聲趕去投奔。


    而趙全勝現在對這些流民舉起了屠刀,把他之前積攢的名聲全都砍沒了。


    甚至因為他的名氣才來投奔的那些小股勢力已經個個起了異心,還有人偷偷帶著人馬溜了。


    趙全勝氣得天天在家裏摔杯子罵人。


    同時心裏也悔不當初,安景之來了那麽多次,他但凡聽進去一次,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但也有些埋怨,這安景之明明就知道可能會出事,怎麽就不多勸勸他呢?


    而且自從驅趕流民之後,安景之也沒有登過門,是不是在背地裏嘲笑他?


    “什麽請柬?”


    發了一通邪火,手下士兵送來一封請柬。


    “是安景之送來的,聽說其他的幾位將軍也收到了。”


    趙全勝臉色忽明忽暗,右手捏著請柬,揮揮手讓士兵下去。


    好端端的把人都邀請過去幹什麽?莫不是笑話沒看夠要當麵嘲諷?


    但他又覺得安景之應該不是這麽不要命的人。


    宴會當日。


    趙全勝卡著時間,最後才到。


    手底下的兄弟問過了,他的意見後也全都來赴約了。


    “趙大哥。”


    看到趙全勝的身影,安景之立刻跟身邊的人告罪兩句後,熱情地迎了上去。


    趙全勝有些別扭的把手裏提著的禮物遞了過去,“安兄弟。”


    安景之順手接過,客氣的說,“趙大哥太客氣了,來就來了,還送什麽禮物?快進快進,兄弟幾個都到了,就差趙大哥了。”


    趙全勝順坡下驢被安景之拉到座位上坐下。


    “趙大哥,我先敬你一杯。”


    趙全勝有些疑惑,隻聽見安景之說道:“樓大哥的夫人多虧了趙大哥你安排的大夫才能撿迴一條。”


    “樓大哥把他的夫人托付給我,要是沒能把人救好,我都不知道下去後該怎麽麵對樓大哥。”


    “還有樓大哥給我的這些人手,除了一些是為了安全在路上招的人馬,其他那些兄弟全都是樓大哥最信任的兄弟。”


    “多謝趙大哥,你給了他們安排了好的去處。”


    安景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個人不知兵事,原本應該帶著他們繼續積攢實力以圖之後給樓大哥報仇,但我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所以我隻能給這些兄弟們找一個好去處。”


    “趙大哥,總之,多謝了。”


    趙全勝的臉色浮起一絲微笑,“安兄弟,都是自己人,你怎麽還越說越客氣了。”


    安景之連喝了好幾杯,帶著一絲醉意道:“趙大哥!我知道你心中難受。”


    “原本你賑濟災民是好事。”


    聽到安景之說起這件事,原本有些愉快的氣氛頓時停滯了,眾人麵麵相覷。


    自從驅趕流民之後,趙全勝的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就連他身邊的幾個兄弟都不敢跟他當麵說起這件事。


    趙全勝臉上的微笑淡去,手裏舉著的酒杯直接放到桌上。


    “我知道趙大哥有雄心壯誌,當今天子倒行逆施,烽煙四起,這天下有能者居之!”


    “但是那些無德無能的鼠輩太多,他們也想爭奪天下,不敢堂堂正正的跟趙大哥一戰,隻能用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下三濫手段。”


    “大哥是義薄雲天的漢子,沒有防備這些也是正常。”


    大家都明白安景之說的這話,意思是趙全勝沒有想到有人會故意驅趕流民,消耗他們的糧食一事。


    原本是趙全勝自己好大喜功不聽人勸告,現在經過安景之這麽一說,反而變成了趙全勝心思寬廣, 沒有想過這些陰暗的手段。


    趙全勝一開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這安兄弟講的也太誇張了。


    可繼續聽下去之後,他發現安景之講的好像也在理。


    確實是這樣,他就是個坦坦蕩蕩的漢子,哪能想到會有這些陰暗的手段?


    沒有防備住也是正常!


    “趙大哥,我初來乍到, 看清楚事情的後果卻沒能據理力爭給趙大哥說清楚,這是我的問題。”


    饒是趙全勝臉皮厚,聽了這句話也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去了好幾次,他就隻見了一次,還不高興的讓手下士兵給架出去了。


    “安兄弟,說起來這事也是我不對,沒把你的話聽進去。”


    安景之大著舌頭,連忙擺手道:“趙大哥,你這話不對!”


    “我與趙大哥才認識這麽點時間,趙大哥對我已經足夠客氣了,但說到底咱們認識的時間還是不夠,相互之間的信任也不夠,趙大哥不相信我的話也正常。”


    “怪隻怪汪策這個奸人!”


    趙全勝的手下道:“沒錯!就怪汪策這個奸人!要不是他,咱們咋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梯子安景之已經給他遞下了,趙全勝也順坡下驢,附和他的話。


    而且還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


    “安兄弟,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我也想相信你,但是咱們說到底非親非故,也沒有一起經曆過生死,我不能光憑你一家之言,就把兄弟們的前途擱置。”


    “賑濟災民能讓咱們的名聲更好,咱們就能更快的再拉起更多的人馬,為底下的兄弟都博一個前程。”


    “安兄弟,我原本就是個泥腿子,以前就隻想著安心種地,媳婦兒子暖被窩,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誰做這砍頭的事?”


    “我一個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農民,是真沒想到這汪策能這麽缺德,為了驅趕流民還特意派出了一萬人馬確保這些流民會來咱們大梁府 ,老子咒這孫子生兒子沒屁眼!”


    雙方的隔閡消散一空。


    經過這次喝酒,安景之不說順利的打入起義軍內部,起碼已經能被趙全勝信任。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安景之成為了父親,趙全勝的地盤也更大了。


    汪策坑了趙全勝一把後,趙全勝穩過來之後就追著汪策打。


    “安兄弟,這汪策還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為了自己逃命,手底下的兄弟都不要了。”


    “趙大哥,不管怎麽說咱們也算報仇了,不過你要小心汪策,他的十萬人馬現在被打得隻帶著一千人逃跑,還被大哥你俘虜了兩萬人,他肯定對大哥你懷恨在心,咱們要小心他報複。”


    趙全勝兩年時間幾乎是出戰必勝,對汪策這個手下敗將更是不屑一顧。


    “他有十萬人都能被我打得屁滾尿流,隻剩下了一千人,我還能怕他?”


    “趙大哥,小心無大錯。”安景之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安兄弟,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來兩年的時間讓趙全勝的心性越發驕縱。


    驕兵必敗。


    看來得琢磨琢磨下一個投奔‘大哥’的人選了。


    解決了心腹大患後,趙全勝高興得大宴賓客,大肆封賞手下。


    樓三馬留給安景之的那群手下被打散到趙全勝的其他隊伍裏之後也得了不大不小的賞賜。


    逢年過節時他們會拎著禮物上門感謝安景之。


    自從安景之被趙全勝信任後,他們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現在個個都當上了管人的小隊長。


    上門得知樓三馬的姬妾被安景之安排在旁邊的另外一棟宅子裏,沈獻儀時不時的就會去跟對方說說話,兩口子對那姬妾都敬重有加後,他們對安景之更加佩服。


    如果不是安景之不帶兵,他們都想在安景之手底下幹活。


    誰不想跟著這麽一個有良心有義氣有本事的大哥。


    那姬妾隻是樓三馬的一個小妾而已,就因為樓三馬的臨終托付,趕來大梁府的路上,他們走走停停就是為了找郎中給樓三馬的姬妾穩住病情。


    如果不是為了給她治病,說不準他們根本不會來大梁府。


    “以後上門就上門,都是自家兄弟,想啥時候來就啥時候來,但是這東西可不能再帶了,要不然別怪我把你們趕出去。”沈獻儀笑著說道。


    今天是安景之的兒子一周歲,這些曾經的樓三馬手下提著禮物登門了。


    他們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麽,每迴登門沈獻儀都會這麽說。


    把人留給安景之招待,沈獻儀來到了女眷這一堆,小嫿如今深居簡出,基本上隻和沈獻儀打交道。


    她明白,她以後能過成啥樣,就看安景之的良心了。


    她以前為安景之說話,那隻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她總感覺安景之不像對方表現出來的那樣義薄雲天,但她又找不到問題。


    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反正她隻是一個女流之輩,能撿迴一條命,那就好好活著。


    安景之兒子的周歲宴上基本上能來的客人都來了。


    一直熱鬧到半夜聲音才漸漸消停。


    沈鄲知道安景之的本事後已經不再胡亂開口,每日含飴弄孫,順便問問安景之需不需要銀子。


    柯宏大得了安景之的吩咐,拿著銀子四處與人喝酒打交道,得來的信息全部都會匯總到安景之這裏。


    卞天明和葛三娘在城裏重新開了一個食鋪,有安景之的背景,去吃飯的人沒有敢賒賬的。


    石子明把他老娘接到安家,他成了安景之的貼身護衛,每日扛著大錘,陪著安景之進進出出。


    如遇到攻城的戰事,他就會把自己那身盔甲穿起來。


    石子明的力氣讓趙全勝羨慕了好久,他也想有這麽一個貼身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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