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北郊,拜倫國際學院——


    特裏同修完一整天的課程後出了教室,跟著流動的學生大軍湧向樓梯。


    今天他已經推了一切課外活動,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他必須早些歸家,因為今天是他的人類母親的生辰日。一家子人早早就已經為如何慶祝做計劃了。


    神代沒落後,提坦神祗們紛紛轉世重生。特裏同為自己轉生所選擇的這戶人類家庭裏,父親是個有名的大廈建築設計師,母親是中學教師,生活水平也稱得起中等偏上。


    今天為了慶祝妻子的生日,那個平日工作起來熱情高漲、經常忘記下班時間的男人也會早早離開辦公室,帶著神秘禮物迴到家中,而後協助妻子一齊準備豐盛可口的晚餐。


    特裏同在教學樓的走廊裏就發現室外正在下雨。


    奇怪,手機氣象預報居然也有預測失誤的時候——


    特裏同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麵灰沉的天空以及密集的水簾,心裏想著。


    今天,氣象台發布的氣象預報是晴天,因此特裏同早上從家裏出來的時候並未隨身攜帶雨傘。


    眼下正值放學和下班的高峰,特裏同在公共場合沒法使用避水的法術,更不方便使用“瞬間移動”。


    無奈,他隻好和其他學生一樣,站在這所教學大樓一層的大廳裏等待著。


    半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雨勢不但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下越疾。


    豆大的雨點連成了條條道道的絲線,鋪天蓋地從墨染的天空中傾瀉下來,斜打在縱貫交叉的路麵上激起朵朵盛放又滅去的水花。


    遠看,樓房和樹木都是模模糊糊的,所有景物都像是披上了縹緲的水紗,迷瀠一片。


    聚集在大廳裏的人群開始發出陣陣抱怨,有的學生掏出手機打給宿舍的同學求救,有的幹脆一跺腳,頂著背包奔向了瓢潑大雨。


    特裏同看看腕表,皺了皺眉。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也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家裏的座機號碼。


    這個時間,父母應該已經迴到家中。


    特裏同很愛他那個人類的生身之母。她是位很溫和很有智慧的女人,和他記憶中的神祗母親、海王後安芙特裏特是那樣相像。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也很愛很關心她的兒子,雖然自己並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個提坦神祗。


    在這種驟然降雨的情況下,那位慈愛的母親必定會給特裏同的手機打過來,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想必此刻她正忙著準備晚餐,特裏同決定先打給她。他想告訴她自己晚點迴去的原因,這樣不會讓她太擔心自己。


    座機那頭響了許久也沒人接聽,直到自動切斷。


    特裏同感覺好奇怪。家裏麵的電話主線在客廳,其餘三條分線分別裝在書房、廚房和父母的起居室。就算他們現在正在廚房忙活,也不該聽不到電話鈴響的。


    特裏同又給他那建築師的人類父親的手機打過去,一樣無人接聽。


    折騰一番,特裏同隻得將手機掖迴了衣兜。


    走到教學樓大廳門口,他向雨裏看了兩眼,最後將手裏的學生公文包遮在頭上,跑進了雨中。


    特裏同快步來到學校的便利超市裏,很遺憾這裏的外借傘都被一搶而空,他便掏錢買了一把折疊傘。


    有了傘想去哪就去哪。


    特裏同先去了花店,為母親插了一束別致的祝福花籃後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公文包和花籃往家走。


    他家住在雅典北區的一處高檔住宅大樓裏,和拜倫學院的校址距離隻有兩站地,因此特裏同從來都是走讀生。


    進了住宅區,特裏同在居住的大樓前收了傘,抖去傘麵上沾染的水珠後在門禁前刷了門禁卡,然後走進電梯按了標記為“12”的金屬按鈕。


    電梯很快將他送到相應的樓層。


    出了電梯,特裏同抱著一堆東西停在牌號1212的大門外,在門右方的電子密碼鎖上輸入了密碼後轉動精致的金屬推手推門而入。


    房間裏依舊是老樣子,安靜、整潔,充滿特裏同熟悉的“家”的氣味。


    特裏同在玄關的過道上換下濕漉漉的皮鞋,踏上一雙拖鞋走向客廳,雙手捧著為母親慶生用的花籃。


    “爸、媽,我迴來了!今天是媽媽的生日,抱歉我……”


    他邊走邊喊,直到看見客廳裏的人,他的聲音才兀地截止在中途。


    一個全身精致白西裝的青年落座在特裏同家中沙發的正首位置上,他身後左右兩旁各站了一名黑衣打扮魁梧保鏢。


    “你?你不是那個時候的……”


    特裏同在看到這白西裝的青年時第一反應就是他們之前見過,可是馬上他心中便生出更多疑問:


    “抱歉,你是怎麽進來的?”


    特裏同懷疑地打量眼前這俊雅的男子,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人類父母有過他這樣一位朋友。


    更何況,這男子身後的兩個黑衣保鏢麵相兇惡,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尋常好人。


    “嗬嗬……”


    沙發上的男子翹著二郎腿發出兩聲冷笑,右手晃動著手中的高腳玻璃杯,裏麵正在冒泡的液體正是特裏同的人類父親最鍾愛的那款經典香檳酒。


    “‘爸媽’?有意思……你和愚蠢的人類走得還挺親近……”


    男子邪邪笑著,將冰封的目光投向特裏同。舉目的一瞬間,他鼻梁上那副水晶眼鏡的鏡片折出兩道刺眼的亮光。


    “!”


    特裏同悚然間兩手打了滑,懷裏的花籃頓時落在地上,破碎的花瓣灑了滿地。


    心中有種極不好的預感,他厲聲問向闖入者:


    “我父母呢!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你居然在我麵前稱他們為父母?”


    男子在特裏同憤怒的逼視下擺正坐姿,隨後不緊不慢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托酒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傲視著特裏同。


    “那麽現在你來告訴我,特裏同,對於我,你是不是也該像在海底神殿那時一樣,當眾稱唿我一聲……父親!”


    特裏同在男子冰凜凜的壓抑聲音中幾乎和他同時瞪圓了眼睛,而同一動作下他們兩者表露出的神態卻大不相同。


    此時,特裏同的臉上充滿了極度的慌恐與不安,他完全是出於意想不到和驚愕的心理才在刹那間瞪起了酒紅色的雙眸。


    而站在他對麵的俊雅男子卻是令一副心態。薄薄的鏡片後方,那對圓睜到了極限、幾乎撐暴了眼眶的眼睛裏,卻滿載了仇恨與憤怒——


    “難道…王是說…寄身…還魂……?”


    ……


    希臘,雅典北郊——


    “王…你是…海王……?”


    特裏同兩眼直直望著麵前白西裝的男子,驚悚之中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後喃喃低語一聲。


    他此刻終於明白天象會異常降雨的原因,那就是海界的領主現身人界的先兆。


    波塞頓,居然再次重生了!而且這次,居然撿選了那個男人的肉身寄托他的元靈——


    忽然間特裏同又意識到什麽,急急對海王問起來:


    “父母…我的人類父母到底在哪!”


    “他們就在廚房裏沉睡著,睡相很安詳,隻是永遠都不會唿吸了……嗬嗬……”


    “什麽…你…是你殺了他們……”


    特裏同不斷淌下哀慟的淚水,他眼睜睜看著麵前那奸邪的神祗笑出了最滿意的聲音。


    海王如鷹隼般寒厲的目光已經緊緊逼視著特裏同桀桀抖著的身體,教他躲無處躲,避不可避。


    “神代你是我的長子,海族至高位重的大王子。沒想到再次轉生後,你居然會為了一個小女人背叛我!”


    海王惡狠狠說著,以歹意森森的眼神獵視著特裏同。


    在這樣的目光直視中,特裏同隻覺左膝猛然一酸後打了彎,接著他的整個身體便失去了平衡,完全跪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海王手中的酒杯裏卷起一席狂躁的沸騰。


    琥珀色的液體在法術的引導下飛出了這支酒杯,瞬息在空中凝固為一道韌性十足的水索徑直撲向特裏同。


    特裏同的身體剛剛跪在地上,遊蛇一般的水索已經頭尾相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隨後迅速收緊。


    特裏同發出疼痛而悶濁的呻吟,他用雙手拚命撕扯這條束在他咽喉命門的邪惡東西。


    他知道,隻要海王不肯解除法術,這水索根本無法打開。


    眼下他不求能以蠻力掙斷禁錮,隻想爭取到更多可以唿吸的空間。


    海王在特裏同極力的抗爭中舉步走到他眼前,麵帶嘲弄的寒笑欣賞他已經憋得通紅的麵色,以及滿臉眼淚鼻涕和口水橫流的邋遢模樣。


    “求你…不要…不要再傷害…卡蕾忒……”


    特裏同的眼神充滿祈求,奮力掙紮中始終瞅向步步接近過來的海王。


    他心裏明白眼前這個邪神再次重生的目的是什麽,不覺更加焦慮,更加絕望。


    特裏同意識逐漸模糊的大腦迴想起往事的樁樁幕幕,其中對於一個片段的記憶最為深刻。


    那就是卡蕾忒在她的訂婚儀式中落海的詭異情景,那時候的他在救她上船後似乎感知到大海正充滿了異乎尋常的悸動。


    原來,自己所有的擔心、所有不祥的預感,竟然轉為了現實——


    “你我真不愧是一對心有靈犀的父子,你居然知道我這次迴來最想要的是什麽!放心吧特裏同,我不會殺死你,我要留你在身邊,讓你好好看著我和卡蕾忒還有黑暗之神,是如何接著玩下去的——”


    海王降下目光盯著痛苦不堪的特裏同,語音陰森地說完,發出恐怖寒冷的笑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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