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南君和麥冬雖也習武強身,可二人平日裏修煉的卻是仙術妙法。


    而這軒轅墳有軒轅老祖的棺槨坐鎮,任何人都無法在此施展出丁點兒法術,那怕稍動了這方麵的念頭,都有可能會損及丹田。


    憑著蠻力,倆人好不容易從軒轅墳爬了出來,全身上下髒兮兮的,手掌都磨禿嚕皮了。


    腳還沒挪動步,遲南君突然想起一檔子事兒,眼神閃爍,“妖神?什麽妖神?”


    麥冬冷冷瞥了遲南君一眼,就近拾了些幹柴生火,然後盤腿坐在火堆旁,也不搭理遲南君。


    遲南君挨著麥冬坐下來,嬉皮笑臉地要拿麥冬腰間的血刃,被麥冬伸手打在手背上,隻好悻悻地縮迴生疼的小手,心裏很是不甘。


    “咱費這麽大勁兒,就為了取這麽一把破刀?”遲南君側身盯著麥冬。


    “你和那隻老狐狸什麽關係啊?”遲南君繼續追問。


    “你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就沒見你變老?”


    遲南君這才意識到,盡管倆人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麥冬對自己來說依舊是個迷,自己不清楚他的來曆、身世,甚至都不知道“麥冬”到底是不是人。


    麥冬往火堆上扔了兩根細枝,眼皮耷拉下來,睫毛探出眼眶微微翹起,沉默起來的麥冬少了幾分銳氣,眼神溫和了許多。


    “你問的這些問題我一個都不會迴答,”麥冬扭臉盯著遲南君,眼神兇巴巴的,啟齒輕聲威脅道,“話再多我把你嘴給撕爛。”


    跳動的焰火勾勒出麥冬臉頰的輪廓,明明看起來還很年輕,卻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遲南君被堵的無話可說,張了張嘴又閉上,往外挪了挪屁股,心裏問候麥冬的全家:靠,拽什麽拽!


    麥冬默默挑撥火堆,眼睛望著火焰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餓了,”好半天麥冬才迴過神來,隨即扭頭對遲南君說。


    嗬!遲南君打了雞血般,臉上萎靡的神色一掃而空,鬥誌昂揚地扭過頭:現在想起我了?餓死你活該!


    遲南君準備了一肚子的牢騷,可看到麥冬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以及蒼白的臉頰,尤其是這家夥腦門還淌著細汗,如同剛從噩夢中驚醒般。


    遲南君還是第一次看到麥冬露出這種無助的表情,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心疼:就算是條狗,處了這麽長時間也有感情了吧?


    “我給你打些野味去,”遲南君起身走進無盡的夜幕中。


    森林裏一片靜寂,夜色給了捕食者最好的偽裝,獵殺在黑暗中悄然進行,偶爾會有幾聲動物瀕死的哀嚎劃破夜空,提示這片森林並不平靜。


    遲南君躲在一片草叢中,動都不敢動,前傾著身子,手裏緊撰著刀柄,密切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九尾狐我是幹不過,逮幾隻兔子還是能做到的。


    正想著,一隻兔子從對麵蹦蹦噠噠跑了過來,遲南君心生歡喜,眼睛密切注視著兔子,盡量壓低身子。


    待兔子離近了,遲南君猛撲出去,將兔子壓在身下,然後伸手將不斷動彈的兔子拽出來,起身拍打沾在衣服上的碎草和枯葉。


    一隻銀白色的狐狸突然迎麵躥了出來,如似水般傾灑的月光般,幽藍的眼眸怔怔地盯著遲南君,遲南君也被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這隻小狐狸。


    小狐狸身體突然起了變化,一團墨汁般的綠光將它周身圍繞,隨著綠光逐漸變化,一位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出現在遲南君麵前。


    小姑娘身穿藍粉色的長裙,身上散發著異香,不施粉黛卻又楚楚動人,尤其是一雙嫵媚的眼睛,不經意間就能勾走人的魂魄。


    小姑娘邁著調皮的腳步走到遲南君麵前,頭頂剛好觸及遲南君的鼻尖,微仰的臉頰浮出兩彎梨渦,溫柔的眼神如同會說話般。


    遲南君心裏小鹿亂撞,臉頰羞得通紅,不敢直視小姑娘的眼睛,有幾分慌亂,也有幾分竊喜。


    “奶奶的,把兔子給我交出來!”小姑娘的臉色驟變,惡狠狠地打量著遲南君,眉毛擰巴成一團,惡霸般恐嚇道,“不然老子咬死你!”


    說完小姑娘故意咧了咧嘴,調皮的小虎牙左右各一,看著特別白淨。


    即使被罵了,遲南君心裏也美滋滋的,揪著兔子耳朵伸到小姑娘麵前,羞噠噠地別過臉,扭捏著說道,“你想要嗎?”


    “你要給我?”小姑娘怕其中有詐,也沒伸手去接,而是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遲南君,“你是什麽妖?”


    小姑娘在心裏盤算著蒼雲嶺裏人盡皆知的好妖:臭屁蟲?蜣螂怪?綠毛龜?


    “我不是妖,我是人,”遲南君撓著後腦勺,偷偷瞥了小姑娘一眼,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小姑娘一愣,突然伸手扼住遲南君下頜,迫使遲南君張開嘴。


    遲南君懵圈了,大睜著眼睛,往後仰著身子,不敢輕舉妄動。


    “嗯嗯,確實是人的牙口,”小姑娘鬆開手,拍了拍遲南君的臉頰,毫不客氣地劈手奪走兔子,挑了挑眉,“你丫的是要偷渡吧?”


    遲南君搖了搖頭,隨即笑眯眯地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不屑地瞥了遲南君一眼,小姑娘哼了一聲,“看在這隻兔子的份上,老子就告訴你,我姓蘇,蘇銀靈。”


    抬起手臂放在遲南君的肩膀上,蘇銀靈大睜著狡黠的雙眸,挑起驕傲的大拇指,“這方圓百裏都是老子的地盤,遇到麻煩報老子的名就行,保你平安!”


    蘇銀靈說起話來底氣特別足,臉上的神情飛舞著,眼眸裏的洋洋得意都要溢出來了。


    待蘇銀靈說完最後一個字,遲南君忙伸出手,順勢握住蘇銀靈來不及縮迴的手掌,“我叫遲南君,十五歲。”


    蘇銀靈脈脈含情地盯著遲南君,臉頰緋紅,如春心初動的少女般,一顰一笑都撩人心扉。


    手掌往迴一縮,蘇銀靈順勢勒住遲南君的脖子,將他按於身下,態度大變,咬牙切齒道,“你不會是想泡老子吧?!”


    被猜出了心裏的小九九,遲南君很不好意思,蘇銀靈溫熱的吐息又正好吹在他的脖子上,整個人就更加拘謹了。


    遲南君臉色漲得通紅,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沒意見。”


    何止是沒意見,簡直是求之不得。遲南君在心裏偷偷樂。


    “死變態!”蘇銀靈一把推開遲南君,情緒非常激動,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丫的竟然想上一隻狐狸!太惡心了!”


    遲南君歪著腦袋仔細琢磨著,腦袋裏勾勒出畫麵,頓時不寒而栗,“確實惡心了點兒……”


    蘇銀靈一臉的嫌棄,衝遲南君翻了個白眼,拎著兔子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密林裏。


    “我惡心嗎?”遲南君久久呆立,盯著蘇銀靈離去的方向,嘴裏輕聲喃喃,“可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你喜歡誰?”


    頭頂突然傳來冰冷的聲音,遲南君嚇了一跳,忙抬起頭,同時從口袋裏掏出月痕擋在麵前。


    “麥冬,”遲南君鬆了一口氣,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瞬間沒了精神,將匕首塞迴牛皮鞘裏。


    遲南君背後有棵參天的白楊,麥冬站在最粗的那根樹叉上,背倚靠著主幹,逆著斑斑月光,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麥冬踩著樹叉小跑幾步,飛身躍出,如緩緩落地的竹蜻蜓般,兩腳輕輕點地,隨即衝遲南君伸出手掌,“吃的呢?”


    抱著一絲僥幸,遲南君眨巴著無辜的雙眸,反問道,“什麽吃的?”


    麥冬下瞥眼珠,嘴角耷拉著,開口冷言強調道,“兔子,就剛被抱走那隻。”


    遲南君後背直冒冷汗,幹笑著,神色很尷尬,“你不都說被抱走了嘛……”


    遲南君衝麥冬擠眉弄眼的,偷摸靠近,扛了扛麥冬的肩膀,笑得賤兮兮的,“明天唄,明天再給你抓一隻。”


    說完,遲南君伸手攬住麥冬的肩膀,一臉天真燦爛的笑容,扳著麥冬的脖子就要往迴走。


    麥冬的腳步紋絲不動,忽抓住遲南君的胳膊,猛用力一推,遲南君踉蹌著栽進灌木叢裏。


    冷冷瞥了遲南君一眼,麥冬雙手抱胸,踱步離開,說話聲音輕飄飄的,“我今晚兒要吃不上兔子肉,就把你送給那隻老狐狸。”


    遲南君揉著腦袋站了起來,肩膀和頭發粘了幾片枯葉的碎屑,鼻頭蹭了一層土,衣服也掛了幾個口子,看著有些狼狽。


    望著麥冬漸行漸遠的背影,遲南君感覺到了絕望,迴去是不敢了,自己要真落老狐狸手裏,還能囫圇個爬出來?


    遲南君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遊蕩,想著碰碰運氣,看還能逮隻兔子不能。


    走了不知有多久,遲南君隱約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瞬間打起精神,順著肉香尋了過去。


    遲南君藏在大樹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火堆旁的情況,最吸引眼球當然是那隻烤得油滋滋、金燦燦的兔肉……


    兔肉!遲南君定睛一看,頓時喜笑顏開,興奮地擦了擦哈喇子:緣分真是件奇妙的東西。


    留意到身後有動靜,蘇銀靈轉過身,正好和一臉賤笑的遲南君四目相對,手裏咬了幾口的兔腿掉在地上,整個人都呆滯了。


    此時此刻,蘇銀靈腦子裏隻有兩個字:癡漢。


    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兔腿,遲南君眼神中有些許憐惜,而後衝蘇銀靈微微一笑,“真巧,吃著呢?”


    蘇銀靈嚼完嘴裏的兔肉,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說吧,怎麽才能放過老子?”


    蘇銀靈眉目低垂,有些傷感,自憐自哀道:要怪也隻能怪老子長得太妖嬈,這都是罪啊。


    “你兔肉分我一半唄,”遲南君嘿嘿傻笑。


    原以為這小子會對自己至死不渝呢。蘇銀靈被現實狠狠賞了記響亮的大嘴巴子,臉色頓時耷拉下來,幽幽地盯著遲南君。


    遲南君被盯得直發毛,心裏琢磨著自己怎麽又得罪這姐們兒了,臉上的表情越發不自然。


    從火堆上取下木叉,蘇銀靈也不嫌燙,麻溜兒掰下兔腿,直接扔給遲南君,“滾,快滾。”


    遲南君急忙抽出月痕,迎著兔腿紮了進去,手法極快。


    “謝啦,”注意到蘇銀靈臉色不對,遲南君也不敢久留,揮了揮兔腿轉身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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