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路過菜市場買了些醬肉、燒雞和一壇老酒,迴到聽濤閣時看到寶慶公主坐在樹蔭下納涼,仇千代卻在陽光下練習步法。


    方中愈看到仇千代頭上冒汗、衣衫濕了一大片,便說道:“休息一會吧!到中午該吃飯了。”“你別理他,”寶慶公主接過話頭,“你從哪找了這麽個傻徒弟,笨的要死。我勸了幾次、讓他到樹蔭下練省得日頭曬,他好像沒聽到一樣!”


    仇千代白了她兩眼,徑直走過去接過方中愈手中的東西,“恩公迴來了,又買這麽多好吃的啊?”“嗤...一天就知道吃,”寶慶公主撇嘴說道:“早上教了那麽兩下就跑了,一點不負責任...。”


    “又要說我不配為人師表吧?”方中愈心裏正不痛快,便說道:“好吧,我教你幾招再吃飯。”“不學,”寶慶公主撅嘴說道:“哦,我在這練功你們吃飯啊?我才不幹呢!等吃過飯再說吧!”說著騎上馬走了。


    “嘰嘰喳喳的煩人,”仇千代衝著她的背影撇撇嘴,“都說女人像鴨子,還真是。”“是煩人,誰讓咱惹不起她呢!”方中愈搬了桌椅到樹蔭下,兩個人便在外麵吃飯。


    看著方中愈臉色不喜、隻大口喝酒很少吃菜,仇千代輕聲問道:“恩公,你有什麽煩心事嗎?”問了兩遍,都沒有得到迴應。


    此時的方中愈滿腦子都是齊楚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可以說她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轉眼間成路人、相見不相識,唉...這份感情讓他感覺到沉重、有幾分茫然不知應對...


    這時仇千代又出言詢問,方中愈才緩過神來,說道:“千代,以後別叫恩公了,我大不了你幾歲、就叫我大哥吧!”仇千代猶豫了一下才叫了大哥,又問:“大哥,你武功這麽好,結交的都是公主、豪門公子,還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方中愈歎了口氣,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孤兒,唯一能稱為親人的人還不認識我了。唉...”說著,又喝了一大口酒。仇千代眨眨眼睛,“沒想到大哥的命也這樣苦,大哥、以後咱倆就是親人好不好?”


    “好啊!”方中愈眼中一亮,“我要住到你家就是這個意思,你父親是翰林學士你應該自小讀書,等過幾天搬迴去我給你找個先生...。”“不!”仇千代堅定的搖一搖頭,“大哥,讀書沒有用我要跟你學武。”


    “哦...”方中愈看他眼中滿是仇恨心中一動,問道:“你的父母、叔叔是怎麽死的?”仇千代的小臉繃著緊緊的,拿雞腿的手不自禁的攥成了拳頭,“我的師公是當世有名的大學士方孝孺,他忠君愛國不肯為朱棣寫登基詔書、被滅了十族,我父母和叔叔便在十族之內。”


    “啊...是這樣呀!”方中愈心頭劇震,平複一下情緒才問道:“你想學武是想為親人報仇嗎?”“是的!”仇千代鄭重的點了點頭,“大哥,我不知道你跟狗皇帝朱棣有什麽關係,但是你救了我我不能瞞著你。”


    雖然仇千代還很瘦弱,但是絕對能稱上血性男兒,方中愈心中感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我跟朱棣沒有任何關係,你放心好了,打今天起我教你武功。但是,今後這種言語可不能跟別人說了,以免惹來禍根。”


    “我知道大哥,”仇千代點點頭,“你問我才說,別人問我是不會說的。”“好,你多吃一些,想練武就得有好身體才行。”方中愈把醬肉都推給他...


    仇千代是個勤奮的孩子,吃過飯也不休息便去紮馬步。方中愈看了心中嘉許,想他自埋葬了爺爺後就再未哭過,也是個有毅力的人、日後必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午後,寶慶公主再次上山來,一看到方中愈便說:“還有兩天就開始選拔了,你得多教我些武功,我一定要打敗所有的人。”方中愈借了三分酒意笑問:“就算你贏了,皇上能讓你去守金川門嗎?”


    “那些不用你管,你隻幫我打贏他們就行。”寶慶公主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語氣,“快點幫我想辦法,否則你這個淩煙榜第七就是假的、冒充的。”


    “好好,我想...”方中愈可不願意跟她發生不必要的爭吵,可是武功之道在於一點一滴的積累,哪有速成的法子?方中愈偶然瞥見她的長苗槍,說道:“有了!”


    “真的假的?”寶慶公主不肯相信,“這麽快?”方中愈說道:“要想速成咱們隻能借助你這把長槍了。”


    寶慶公主用的長苗槍與尋常的槍不同,這把槍緣自西南苗族、槍身細而長、隻槍尖就有二尺半長,比軍中所用的長槍、長矛長出一尺半有餘,因其輕便適合女人使用。


    方中愈說道:“二人對陣必須麵對麵,你的力氣小跟男人拚殺、擋駕很吃虧,但是你有槍長的優勢,我教你一招金雞亂點頭、不必跟他們過招就先贏了他們。”


    “好好好,你快教我。”寶慶公主高興得不行。方中愈接過槍,雙手一抖抖出七八個槍頭來向前刺出,說道:“隻這一招就管用。”寶慶公主疑惑道:“人家不會擋嗎?”


    “所以你還得練速度,不能讓人擋到,”方中愈說道:“人家擋你便撤槍,隨後還是這一招,其他人沒有你的兵器長、近不了你的身你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寶慶公主欣喜異常,便拿了槍到一旁苦練。但是她隻能抖出兩三個槍頭,問方中愈原因,方中愈不好說是因為她功力不夠隻能告訴她多練習,等她練熟了便讓仇千代幫她練習躲避格擋...


    隔天,方中愈又去了趟鳳歸樓,薛姑姑招唿雖然熱情、卻告訴他寒煙翠沒有迴來,還得幾天說不準。


    方中愈悵然若失的離開鳳歸樓,想想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來了幾次寒煙翠都沒有不在的時候,怎麽了這次出去這麽久?不會是薛姑姑搗鬼吧!娘的,老子看看你到底是什麽背景!


    方中愈找到雷鳴生,讓他幫忙查一下鳳歸樓到底有什麽背景,雷鳴生說鳳歸樓不好查、隻能盡力而為。


    轉過天來,金川門守備都督選拔開始,寶慶公主非得讓方中愈去觀戰,說他在自己才有信心。方中愈本沒有心情去,可是寶慶公主又拉了王貞亮兄弟兩個和李莊賢來、強逼著幾個人去給自己助威。方中愈心想反正是最後一天了,便跟著眾人一起去了。


    校場設在皇城之內、午門之外的廣場上,尋常人自然無法進入。來的都是京師三大營的將官,個個都是頂盔穿甲、罩袍束帶、大刀長槍林立,好生威武雄壯。


    今天主持選拔的是太子朱高熾,漢王朱高熙和趙王朱高燧也來觀看,三個人身著便服坐在東側的席棚內,席棚之外全是三個人的護衛、密密麻麻比參加選拔的將官還多。


    公平起見,由眾人抓鬮決定出場順序和對手,時辰一到銅鑼敲響、兩匹戰馬馳進場中。兩員大將一個使大刀、一個使錘,二人也不說話迎麵便開打,刀來錘往打了六七個迴合、使錘的抓住機會一錘把對方的刀砸飛了,使刀的隻好認輸...


    參加選拔的眾將依次登場較技,有的是點到即止,有些人卻竭力拚殺、直到受傷流血分出強弱才罷手,各種情況都有不一而足。


    簡短節說,寶慶公主是第八個出場,方中愈囑咐她,“出手一定要快,不可近身拚殺!”“知道了!”寶慶公主穿一身銀色盔甲,手持長苗槍衝進場中。


    和她對陣之人知道她是公主,還想跟她說說客氣話呢,沒想到寶慶公主馬離一丈便一抖長槍,瞬間工夫三四個槍尖便刺到胸前。


    那個將官再想躲可來不及了,一愣神間寶慶公主槍尖一劃、將他的罩袍劃出一尺長的口子,隨即收槍喝道:“你輸了!”那將官無言以對,隻得撥馬出場。


    寶慶公主輕輕鬆鬆便勝了一陣,得意洋洋的走迴來。王貞亮看得驚奇,納悶的問:“我說小姨,你這槍法出神啊!”“那當然,”寶慶公主眉飛色舞的說道:“我師父天下第七,我能差得了嗎?”


    王貞亮向方中愈看過來,眼中滿是驚喜,“方兄,著實令我刮目相看呀!”方中愈謙虛道:“主要還是寶慶公主聰明。”


    寶慶公主更加趾高氣揚起來,向著王貞慶和李莊賢說道:“你倆個小子怎麽迴事兒?讓你們站腳助威嘛,我勝了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二人平時都被她欺負怕了,這時連忙說道,“小姨,你也太神武了,都把我們看傻了。”“下次,下次小姨再勝肯定叫好。”“說好了,可不許忘了。”寶慶公主橫槍立馬傲視全場,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


    一輪下來淘汰了二十二人,再次抓鬮寶慶公主抓到了頭一號。和她對陣的是京師營的一個副千戶孫祥雲,此人武術高超、身上功名都是衝鋒陷陣積功而致;他看過寶慶公主出手,上來便留了心。


    二人相近,寶慶公主搶先抖槍便刺,孫祥雲使的是蛇矛、急忙橫矛相格。寶慶公主連忙拉槍迴來,一等他蛇矛掃過又是一槍刺去。


    孫祥雲好生了得,眼見擋不住便往馬背上一躺躲了過去、與此同時挺矛反刺。可惜他的蛇矛短,寶慶公主能夠到他、他卻刺不到對方。孫祥雲反應迅速,右腳踢一下馬肚子先離開險境再說。


    寶慶公主沒有刺中大叫可惜,等孫祥雲圈馬迴來故技重施、又是搶先出槍。孫祥雲早有準備,將一條蛇矛舞成一道槍網、磕開她的長苗槍衝到近前。


    寶慶公主立時慌了,她的槍長無法再刺、隻得舉槍向他頭上砸去。孫祥雲一看很是好笑:心想你這使槍的怎麽跟使刀差不多了!橫過蛇矛向上蹦架。


    他可不知道,這正是方中愈教給寶慶公主的另類槍法,寶慶公主見壯右手迴拉左手前推、掉過槍把向他臉上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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