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正琢磨李景隆請辭都督的真相,王貞慶忽然笑著說:“方兄,既然你師父走了、神機坊不開了,你可以去參加選拔金川門都督一職啊!”


    “貞慶兄,你怎麽糊塗了?”方中愈笑著說道:“選拔金川門守備都督,又不是武狀元大賽、哪有讓老百姓參加的?怎麽也得千戶官才夠格。”


    “可不!”王貞慶自己也笑了,“我隻想著幫你謀個好差事了,忘了你是平民身份。”這時夥計開始陸續上菜,方中愈問道:“莊賢兄,這...也不算什麽熱鬧啊?”


    “怎麽不算?”李莊賢說道:“我大明朝巾幗不讓須眉,我小姨寶慶公主還要參加選拔呢!這迴熱鬧了吧?”王貞慶端起酒壺倒酒,“餓了餓了,先吃後聊...。”


    三個人正吃喝著,聽得隔壁雅間進來幾個人,一個聲音嚷道:“我這虧可吃大了,哥幾個務必幫我查出是誰幹的,我非親手宰了這王八蛋不可!”好像嘴裏含了糖球,聲音含糊勉強能聽出內容,


    有人問道,“楊公子,在什麽地方發生的?”“近來你得罪了什麽人沒有?”“怎麽挨了打還沒看到打人的人?”


    “我誰也沒得罪!”先前的聲音充滿了怒火,“黑燈瞎火的蒙住我的頭,我看得見嗎?就在我家北邊半裏遠,差一點到舊街...。”


    聽到這方中愈差點沒笑噴了,不用問肯定是楊仲坤啊!這小子挨了打氣不忿,想找人報仇?找吧!老子看你怎麽找得到!


    李、王二人見他樂得不行很是奇怪,方中愈指指隔壁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李莊賢最是好奇,他們三個人吃好了也不肯走,非得等到隔壁散席才走出去。見隔壁走出六七個青年,似乎都是世家子弟,其中一個人剛被人打了、頭臉腫得像豬頭;左邊眼睛還算正常、右眼腫成了一條縫、鼻頭通紅、嘴唇腫的老高。心想:這是誰呀?怎麽打成了這模樣!


    “哎喲!李兄...貞慶兄!”那夥人中有個壯實青年大步走過來。王貞慶拱拱手,“朱恆兄,挺巧啊!”“是,真巧,”朱恆高興的說,目光掃到方中愈、問道:“這位便是方公子吧?”


    “是的,”王貞慶點頭道:“方兄,這位是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右柱國、賜鐵券、成國公朱能的公子朱恆。”“哦...久仰久仰。”方中愈拱手寒暄。李莊賢小聲問道:“朱恆,那個...是誰啊?”


    “認不出來了吧?”朱恆忍不住笑出來,“楊仲坤...他幹爹是內侍首領,這哥們太能裝了,這迴裝大發了。”“噢...嗬嗬...”李莊賢立刻笑起來。


    那邊的楊仲坤看到是他們三人窘迫異常,急忙半遮了臉下樓。看得出朱恆有意結交皇親,很是說了些親近話又拉了方中愈的手說日後該當多來往,這才離開。


    一想起楊仲坤的慘相,李莊賢便笑得直不起腰、連唿活該。下樓時王貞慶忽然問道:“方兄現居於何處?”方中愈據實迴答:“神機坊的房子退了,昨晚住的客棧。”


    “這怎麽行?”王貞慶說道:“方兄若不嫌棄就搬到我家來住,我家北園外有處聽濤閣一直無人居住,還算安靜。”方中愈心中一動,聽濤閣他去過兩次、倒是個好所在,隻是...


    方中愈猶豫道:“貞慶兄的好意我心領了,無緣無故住進去我怕公主和駙馬爺...”“哎!怎麽叫無緣無故呢?”王貞慶打斷他,“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左右也是閑著,讓你住怕什麽?”


    李莊賢也說:“方兄住進去我們找你還方便,走走走,馬上搬家...。”李王二人也不容方中愈推脫,拽了他就走,方中愈便也半推半就。他也沒有什麽行李,迴客棧取了衣服、馬匹便走...


    王貞慶的父親王寧受封永春候,皇城以西有一座建造皇宮時的廢土堆、日子久了生草長樹成了一座土山,永春候府便在土山之側。


    早年間王寧也是個文人雅士,看宅側土山上樹木蔥翠、便讓人推了片平地蓋了幾間草堂,又在周圍遍植鬆柏青竹。一日,大學士解縉到此、大加讚歎,為草堂取名聽濤閣。


    王貞慶命下人把聽濤閣裏外收拾幹淨,日常用品都添置齊全,又命廚房按時送飯過來,方中愈感激不盡。忙了一氣已經是傍晚了,王貞慶說道:“方兄請休息吧,我父親要迴來了我得迴府去。”


    李莊賢也要迴家,方中愈便送兩個人出去。看著二人的身影被樹林淹沒,方中愈才收迴目光。


    此處甚高,向南可以看到小半個南京城。夕陽的餘暉灑在城牆之上、映出一片金紅,秦淮河上暮靄沉沉、朦朦朧朧的,城中各處炊煙嫋嫋婷婷,畫麵是美好的、隻是有點落幕的淒涼...


    好長時間,方中愈沒有一個人獨處的寧靜了,風吹過鬆枝婆娑、竹葉搖曳,他的心也一樣無法安靜。昨是今非、他需要時間適應,原本想的很簡單、等真正要做時才發現萬千頭緒似乎都不可用,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始...


    樹枝、竹葉的摩擦聲中好像多了一點別的聲音,方中愈頭也不迴的說道:“既然不請自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裹足不前呢?”


    “咯咯...方公子果然好耳音,”隨著說話聲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從樹後走出,“沒想到方公子還有這份閑情逸致啊?”


    方中愈隻掃了一眼便認了出來,“祝閣主消息靈通啊!我剛搬到這淩煙閣就知道了!”“哈!靠消息吃飯,怎能不術業有專攻呢?”祝心梅問道:“方公子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方中愈這才轉過身,目光在她男性化的臉上掃了掃,“好吧!看來祝閣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請裏麵坐。”當先走進草堂。


    二人分別落座,方中愈簡潔的說:“祝閣主請直言。”“好,我就喜歡方公子的爽快。”祝心梅說道:“我想邀請你加入淩煙閣。”“哦...”方中愈有一點意外,沉吟片刻說道:“祝閣主還是沒說實話,是加入淩煙閣還是淩煙閣背後的...?”


    “嗬嗬...還不是一樣,”祝心梅挑了下眉毛,“方公子真的知道淩煙閣的背後?”“嘿...這是在試探我呀!”方中愈淡淡一笑,“你們的榜單弄得太假了,雖然我不太了解鹽幫和鐵血盟,但是我也知道有一個幫派應該排在他們前麵。”


    “好,算你說對了!”祝心梅抿嘴一笑,“既然你知道我們的幫派,邀請你加入不算委屈吧?”方中愈搖一搖頭,“給我一個理由。”對方的底他知道一半,他得試試對方了解他多少。


    “其實,我們雙方是異路同途。”祝心梅正色說道:“說實話,方公子武功卓越、有好多人想借重,我們淩煙閣也一樣,並且我們可以幫你報仇。”


    “嘿...好像真挺了解我?”方中愈心裏轉了幾轉,忽然哈哈大笑,“祝閣主搞錯了吧?我又沒有仇家,報什麽仇?”“方公子這麽說可就缺乏真誠了。”“是嗎?那你說說看,我的仇人是誰?”


    “方公子太不坦誠了吧?”祝心梅迎視他的目光,“你以為淩煙閣不了解你的底細嗎?嘿嘿...天下什麽事情也逃不過淩煙閣的眼線。”“那你說說看。”方中愈必須試出來,他可不願有把柄攥在別人的手中。


    “哈,你的仇人就是...當今的成祖皇帝朱棣!”祝心梅說的幹脆,但是其間略微眨了眨眼睛。這個細節方中愈可沒有放過,立時、他的擔心打消了。


    他知道對方是靠著五分猜測、三分瞎蒙,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她會直接說出來,“好吧...淩煙閣出什麽條件?”


    祝心梅見自己猜對了心中很高興,笑著說:“方公子可以隨便提,你提什麽條件我們都答應。”“不會吧?”方中愈笑道:“你們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


    “我相信方公子是個明白人,”祝心梅微笑著說,“你不會提過分的條件。”“那可不好說,萬一我想自己當皇上呢?”“你...?”祝心梅聞言變色,“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方中愈望向門外,“隻是提醒祝閣主不要輕易許諾而已。”“好吧!”祝心梅盯視他片刻站起身,“既然方公子無意加入淩煙閣,也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不要低估了淩煙閣的實力,有些話不能亂說。”


    “祝閣主大可放心,我無意與淩煙閣結仇...”方中愈話未說完祝心梅已經消失在門側,身法快的驚人,他正感詫異忽然聽到上山的石階傳來腳步聲。


    “不會吧?難道這個老女人的耳音比我還好?”方中愈好奇的走出門去,外麵果然不見祝心梅的身影,片刻後永春候府的下人提著食盒走上來...


    接連兩天,方中愈都呆在聽濤閣,朱高燧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自己猜測可能是朱高燧聽說百裏擎蒼離開了、自己便也沒有多少可利用的價值了。


    煩悶的時候還多虧了王貞慶相陪,他在禮部掛了個閑差、每天就去點個卯,李莊賢是刑部的郎中、一天也沒有正事。三個人湊在一處寫字、對句、喝酒,日子倒也逍遙。


    雷鳴生倒是來過一次,剛好王貞慶在、一聽是給方中愈找房子立刻趕了他走,方中愈隻好在這住下去...


    這一天方中愈剛起來、還未梳洗,忽聽得石階上馬蹄聲清脆。方中愈很是納悶急忙出門探視,見一匹棗紅馬直衝上來,馬上坐著一人穿著銀甲、戴著銀盔、手提一根銀色長苗向他一指,“你就是方中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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