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金陵城看似平和安寧,實則在有心人的眼光裏,風雨飄搖!華侯偉出兵的消息哪裏控製得住?穆世仁之流的大商賈不斷找上汪鋐打探消息,京城錦衣衛、東廠、西廠人員也不斷出現在南京。


    華侯偉出海已經半月有餘,金陵的風暴卻是越演越烈,漸漸顯現出狂野的姿態。徐貫憂心忡忡的找到秦竑,關上門之後,他直勾勾的看著秦竑:“世英,你我同朝為官多年,算得上至交好友吧?”


    秦竑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元一,你這是何意?多年相交何出此言?”


    徐貫盯著他一直不說話,眼中都是惋惜痛心。秦竑有點受不了了,猛然點頭:“不錯!李東陽答應我迴到京城,許我戶部尚書,那又如何?”


    “吳王呢?當年吳王如何對待你的?你的良心呢?”徐貫也爆發了,氣的渾身顫抖。


    “良心?我秦竑乃是朝廷命官,不是吳王給的這個位置!這個位置是我十年寒窗苦讀,是我在遼東一刀一槍換迴來的!哼!若不是吳王立足未穩,他會在意我這個糟老頭子?這幾年我是賺了不少,可那是我應得的!不是某個人的恩典!”


    徐貫失望的看著秦竑,緩緩搖頭,痛心疾首的勸說:“老秦!收手吧,吳王天縱之才心思縝密,真的會留下這麽多漏洞嗎?老秦,咱倆還有幾年活頭?你就不為子孫後代考慮?”


    秦竑也真誠的解釋:“老徐,你我為官數十載,不是為了子孫後代,我秦竑會做出這等事嗎?吳王這官紳一體納糧,就是在撅你我這樣的官宦世家的根啊!現在是一體納稅,將來呢?是不是連蔭澤都要一筆勾銷?我不敢賭啊!”


    徐貫搖搖頭:“吳王隻是讓官紳收斂一些,何曾想過剝奪官紳的恩澤?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太祖本意隻是家貧的舉子可以免稅,可現在呢?隻要是舉子就都是家貧,就都要免稅!唉,老秦,算了吧,你不就是想迴京城嗎?可你不想想,要不了幾年,吳王就能···難道你等不及嗎?”


    秦竑怒吼一聲:“等不了!老徐,我多大了?已經是古來稀的年紀,還幾年?說不定今年都過不去!”


    徐貫明白了,秦竑已經迴不了頭了,隻好搖搖頭:“道不同不相與謀,秦竑,你我割袍斷義!”說完便徑直往外走去。


    秦竑也不攔著,隻是冷冷一笑:“徐貫,看在咱倆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夫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妄圖螳臂當車,金陵的天,要變了啊!”


    徐貫一驚,知道大事不好,馬上加快腳步。出了戶部,天上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本應靜悄悄空無一人的青龍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是留守衛、金吾前衛的兵丁。徐貫一顆心越來越往下沉,腳下步子越來越快。來到青龍街和崇禮街交叉口,一道街壘赫然擋住他的去路。


    “徐大人,你不在工部當值,這是要去哪裏?”徐佳材陰陽怪氣的看著徐貫,身邊一群麵無表情的兵丁虎視眈眈。


    徐貫感覺自己的腦子猛然炸開,魏國公府的徐佳材竟然出現在這裏,成國公和魏國公已然合流!必須馬上通知吳王府!徐貫腦中閃現一個念頭,臉上卻是和藹可親。


    “哦,老夫要去欽天監,老劉說工部賬目不對,老夫和他對對賬!”


    欽天監不遠,就在崇禮街西段。徐佳材沒感覺出什麽,笑了笑:“那成,給徐大人讓路。”


    徐貫點點頭,緊了緊身上的蓑衣,朝著西邊走了過去。徐佳材看著徐貫不緊不慢的腳步,總覺著哪裏不對勁,可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等到徐貫的身影越來越小,突然幡然醒悟,指著徐貫大吼:“抓住他!”


    身邊的士卒猛地竄出,衝向徐貫。徐佳材邊跑邊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自己不過是留守衛參將,縱然後台是魏國公,可徐貫是什麽人?南京工部尚書,正二品大員,至於跟自己解釋那麽多?反常即為妖,徐貫絕對有問題!


    天地間茫茫,到處都是猶如鞭子一般的雨絲。徐貫身體硬朗終究是七十歲的老人,哪裏跑得過年輕人?何況前方還有封堵截擊的士卒?幾個士卒一擁而上,抱住死命掙紮的徐貫。徐貫隻覺胸口一痛,肺裏跟著了火一般,唿吸不暢。


    徐佳材站在被抓的徐貫麵前,喘息幾下冷笑著說道:“老大人還挺能跑,靠!快,太醫院!”


    已經來不及了,徐貫隻是大口的喘息幾下,頭一歪,再無聲息。千步廊前,一朝二品大員就這樣悄無聲息,在瓢潑大雨中死在一群士卒的手中。


    藺俊良在吏部自己的廳堂並未察覺到什麽,此刻還在辦理著平常事物。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他豁然抬頭,秦竑領著一群金吾前衛的士卒闖了進來。


    藺俊良訝然:“秦大人,出什麽大事了?”


    秦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藺俊良,朝廷予我密旨,便宜行事。吳王倒行逆施,陛下早就有所不滿,李閣老體恤南京六部諸多臣子,隻要在這張供認狀上簽字,便可既往不咎。藺大人,你意下如何?”


    藺俊良又驚又怒,隻是一時找不到任何辦法應對,隻好沉默不語。


    秦竑冷笑:“不要指望屠破狼、汪直之流的逆賊,有人會對付他們。藺大人,你乃吏部天官,六部之首,用朱厚煒的話說,不起個模範帶頭作用?”


    藺俊良想了想,慢慢站了起來,平靜的說道:“秦竑,我藺俊良為官數十載,手無縛雞之力,一介羸弱文人。但我最為欣賞於少保一句話,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你動手吧!”


    秦竑點點頭:“好!既然如此,請君入甕!”


    藺俊良整整衣衫,坦然一笑,隨著士卒朝外麵走去!


    大中街南的吳王府外,一列列士兵全副武裝。王陽明臉色鐵青,對王府衛隊指揮副使王艮下令:“封鎖大中橋,淮清橋,沿途街道一律封鎖,禁止行人,務必把府軍擋在大中街以北!”


    三家灣軍營,朱鳳全副戎裝,滿臉蕭殺看著廳中一眾軍官。翼軫軍第二軍第二師三團團長朱洪烈看著幾個同僚,拔出腰中轉輪手銃:“吳王被屠破狼幽禁,現在師長要帶兵解救,你們什麽意思?”


    二師是翼軫軍後來建立起來的部隊,其中三團都是成國公的人,其餘各團的成分相對較為複雜,有預備役補充上來的,有衛所改編的,還有部分是翼軫軍老兵。一聽朱洪烈的意思,有心思機敏的,就本能的感覺不對。


    朱鳳心底歎息一聲,開弓沒有迴頭路,還能如何?朱洪烈看看他的臉色,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來,這是一張檄文,是討伐屠破狼的檄文,師長已經簽字畫押,大家都跟上啊!”


    二團四營營長藍野田眼珠一轉,捂著肚子直叫喚,慢慢的往門口蹭。朱鳳一伸手,掏出轉輪手銃,啪!一槍撂倒藍野田:“有異心者就地格殺!”


    這下縱有不甘的也不敢再違抗,隻好一個個排著隊寫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指印。


    “師長,全師所有營以上軍官全都簽字畫押,你看看。”


    朱鳳沒有理睬媚笑的朱洪烈,隻是默默收起檄文:“簽字畫押了咱們就是自家兄弟,現在給你們一刻鍾,一刻鍾之後全師集合!”


    雨越發的大了,天光黯淡,宛如萬古長夜。覆舟山小校場,翼軫軍第一軍第一師駐地,全軍都已全副武裝,站在大雨中,猶如一杆杆標槍!


    屠破狼冷笑一聲,大聲喊道:“王爺不在,就有一些鼠輩想要造反!現在,外麵已經亂成一鍋粥,老子奉王爺的鈞令,開始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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