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朱厚照直唿其名,劉健的心思已經赤裸裸的呈現在華侯偉眼前。王陽明毫不意外,他也是這樣的想法,當然會支持劉健。


    華侯偉躊躇半晌,才坦然說道:“要說不想那個位置也是騙人,畢竟我坐在那個位置上,才能按照我心中的圖畫勾勒天下。以前我爹在世的時候,就想改立太子,但我拒絕了。我一直以為我哥也有作為大明皇家人的自覺性,有他在前麵,我安心做事就行。”說到這自嘲的一笑,繼續說道:“誰知道飛鳥盡良弓藏走狗烹,我哥剛剛坐穩一點,就開始打壓我。”


    劉健微笑,但眼神十分犀利的看著華侯偉:“所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華侯偉我了兩聲,還是說不出口。道理他都懂,但是下定決心和朱厚照來個你死我活的對抗,他暫時還做不到。


    劉健笑了起來:“殿下似乎是誤會了什麽事。”


    “哦?老大人,何事?”


    “老夫隻要殿下的決心,殿下和陛下之間,未必是你死我活。”


    王陽明詫異的轉頭看著劉健,華侯偉也皺起眉頭。皇位啊,怎麽可能不是你死我活?


    劉健搖搖頭:“你們還是太年輕!若是先帝在世,不是你死我活也差不多,總會有一個蟄伏不敢出世。可現在是什麽情況?殿下啊,你已經非昔日呂下阿蒙,坐擁江南一地,實力不亞於陛下啊!”


    王陽明更加不解:“那不是更要至死不休?”


    劉健搖頭:“若是陛下還是當初的模樣,或許會如此。但現在陛下帝王心術深沉,不會做出太強硬太決絕的選擇。無他,大明是陛下的,打爛了他心疼!”


    華侯偉恍然大悟,站起身來,推開木窗,心胸為之開闊。是啊,自己就是諸侯,朱厚照這個天子不過和自己力量差不多,他不敢輕舉妄動。那麽最糟糕的局麵就不會出現,南北之間不會戰火連天。嗬嗬,也好。自己不光要按照自己心中的藍圖勾畫,還要給朱厚照足夠的壓力,逼迫他全力和自己競爭,維持一個鬥而不破的局麵就夠了!


    想到這,華侯偉迴到座位上,幹脆利落的說道:“老大人,厚煒不敢愧對老大人一片厚愛,不敢愧對跟隨我的這些人一片赤膽忠心,不敢愧對天下黎民百姓。這皇位我爭!”


    劉健哈哈大笑:“好!這就對了!進要爭奪天下,退保江南一方淨土。老夫願跟隨殿下身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王陽明則是不滿的看著華侯偉,眼神十分幽怨:“師弟啊,剛剛你說的那些愧對怎麽沒你師兄?好吧,那我就上杆子跟著你吧,為天下黎民百姓我無怨無悔!”


    汪直卻是直接跟在華侯偉身後,輕聲說道:“老奴此生隻跟隨主子。兩位大人,汪直不是善人,做過西廠廠督遼東督軍,殺過人陷害過人,也被人拋棄過。咱家下半輩子就在主子的背後,替主子擋住射來的暗箭!”


    四人重新坐在桌前,商議下一步的對策。王陽明皺眉說道:“陛下這都是陽謀,堂堂正正,不好接啊!”


    劉健嘿嘿笑了兩聲:“那是。你以為大義名分真的沒用?用得好,天下唾手可得!不過咱們得分開看陛下這一招。天津衛水師有兩個用處,一為自保二是倭國石見銀山。自保咱們不管,石見銀山就有待商榷。老夫以為寸步不讓,但要曲中求。倭國所謂中國地方平定不久,有些叛亂也是應該的。”


    華侯偉搖頭:“不妥。石見銀山的白銀對大明至關重要,這幾年已經年產百萬兩,全都壓製成銀元,這可都是錢。老大人,大明缺銀,石見銀山讓給我哥也無所謂,江南對北方乃至各地的虹吸作用十分明顯,那些銀子早晚都是咱們的,不急於一時。”


    “嗯,殿下深謀遠慮心懷廣博,老夫佩服。不過不可以不反擊,要不然陛下得寸進尺,退到哪一步才是頭?”劉健有點不以為然,不過華侯偉說的也有道理,尤其是華侯偉的胸懷讓他老懷大慰,也就不再堅持己見。


    王陽明想了想:“老大人,師弟,既然石見銀山放棄了,那就在南海水師上做文章如何?”


    “魏國公?嗬嗬,難!徐鵬舉是個草包,偏偏魏國公把他當個寶。貿然上門,恐怕就是城下之盟!”


    劉健卻是撫掌大笑:“陽明的意思是成國公,不是魏國公!”


    “哦!”華侯偉點頭大笑:“一葉障目啊!三個臭皮匠都頂個諸葛亮,我有老大人和師兄,真是三生三世修來的福分。”


    “少拍馬屁!細節上還需要斟酌一二!”


    三人找到大方向,馬上就細節進行了可行性研究。徐俌等在家中很有些日子了,卻是不見華侯偉上門,心中奇怪的很。


    “爺爺,沒了張屠夫就要吃帶毛豬麽?依我看,那個吳王就是膽小如鼠見利忘義,怕給咱家好處太多,不敢上門而已。”徐鵬舉和華侯偉早就是死對頭,徐俌的想法他是不讚成的。


    徐俌瞪他一眼:“黃口小兒,你知道個什麽?你自己想想,江南還是以前的江南嗎?哼,鵬舉,江南可不止有魏國公,還有定國公!從來都是此消彼長,哪有什麽恩情可以放一馬?小子,江南不是從前的江南,吳王可不是定國公,那是一頭嗜人的貔貅!”


    “是,不過咱魏國公府在江南經營百年,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混賬東西,老子的話你是一句沒聽進去啊?魏國公府盤踞江南百年,正因如此,每一任帝王都要打壓魏國公一係。這天下,是姓朱的!”


    “可!可皇上不是向著咱們麽?”徐鵬舉滿臉的不服氣,看著徐俌。


    徐俌無奈的搖搖頭,站起身走到房門前看了看,才關上房門說道:“皇上?嗬嗬,先祖的遭遇你不知道?和皇上乃是兄弟情分,結果還不是一隻蒸鵝?鵬舉,皇帝不可信,不可不信,其中分寸能寫一本書。就拿南海水師來說,沒吳王手中的造船廠,槍炮廠,空有幾隻破船,敢說自己是南海水師麽?能出海揚我國威麽?”


    徐鵬舉急道:“吳王敢這麽做麽?”


    “為什麽不敢?產量總是有限的,射日軍和天津衛水師排在前麵,有人會說什麽麽?沒有船隻和火炮,哪有什麽南海水師?唉,鵬舉,江南這一塊吳王勢力已成,就是魏國公府也奈何不了他。說句喪氣話,隻有魏國公府求他的份,要不然朱輔那老匹夫就會貼上去,定國公府就會把咱們魏國公一脈連皮帶骨的吞下去!”


    徐俌對徐鵬舉已經十分失望,但孫子輩裏也就徐鵬舉還算是個人才。再看看,再看看,徐俌不斷地安慰自己。


    “爺爺,那咱們必須投靠吳王麽?”


    徐俌一皺眉,這下真的是對徐鵬舉失望透頂。他隻是冷漠的看看徐鵬舉,看到徐鵬舉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一軟:“你啊!這世上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哪裏有那麽多極端的事情?魏國公府就不能左右逢源?江南咱家經營了數代,就算不如吳王,也算的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吧?鵬舉,不要進退失據,魏國公府還是有本錢的!”


    徐俌沒有等來華侯偉,卻等來了朱輔。兩人見禮寒暄一陣之後,朱輔笑著說道:“老徐,聽說陛下讓你籌辦南海水師?”


    徐俌心中一動,欣然點頭:“不錯!你這老貨莫非有什麽好處給我?”


    “好處?嗬嗬,有!老子有個消息千金難買,你要不要?”


    徐俌猛然覺得後心發涼,這老東西不接自己的話茬不說,反倒要賣給自己消息,不用問,吳王出手了,而且是驚天動地的大手筆。按捺住忐忑不安,徐俌笑語風聲的點頭:“瞧你說的,咱倆誰跟誰?算老子欠你一個人情。”


    朱輔滿意點頭:“行,這可是你說的。開海總 理衙門要籌辦廣東、泉州分部,和布政使司同級。射日軍,”朱輔戲謔的看著徐俌,接著說道:“射日軍要跟隨廣東、泉州開總衙門執行司,建立護航水師!”


    我靠!徐俌差點跳起來!任他怎麽也沒想到,華侯偉麵對朱厚照的時候,直接潁上正麵交鋒。這還怎麽玩?人家有編製,射日軍不能分成好幾股?能吧?開總衙門不能建立分社?也能吧?法理無礙,朱厚照又能如何?可這倆鬥起法來,坑了的不就是自己?


    哪裏還會有什麽南海水師?等能夠梭巡水麵的時候,射日軍早就把南洋一地經營的鐵桶一般。就是朱厚照還能有什麽辦法?也就隻能是找自己這樣的夾心餅幹撒氣罷了。徐俌一時汗出如漿,彷徨無計。


    朱輔心中暗笑,卻是假意豪爽:“怎麽樣?這消息是不是千金難買?這也就是給了老徐你,咱哥倆兄弟情深,要不然,嗬嗬,老子認識他們是誰?”


    徐俌滿心苦澀,隻能點頭哈腰,不敢違逆朱輔。等朱輔端起茶盞,這才哀求:“老哥哥,給指條明路吧!咱們兩家可是幾十年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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