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早已不在獅子山。


    朱元璋之所以要答應跟朱椿到山上尋找,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果然。


    出門之後,朱椿帶著朱元璋幾個跳躍後,又翻遍整個後山,都未曾找到劉伯溫的任何蹤跡。


    在一處險要之處停下,朱椿望著山崖下的滾滾江水,皺著眉頭歎息:“劉雞不會掉下去了?”


    朱元璋一路上暗自觀察朱椿。


    他對劉伯溫的擔心不像是裝得!


    不然,不可能這麽費力的幫自己滿山的找。


    同時,朱元璋也驚訝於朱椿的好功夫。


    他沒想到這小子的身手居然會這麽好!


    怪不得標兒的十幾個隨從都被他輕易拿下!


    即使是常遇春在世,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在朱元璋的記憶裏,貌似有這麽一個人功夫能與之秋色平分。


    那就是靜海寺的靜海禪師!


    當年若不是他鼎力相助,恐怕現在的自己還在與陳友諒那禿子打遊擊戰呢!


    不過。


    聽說靜海禪師已經隱居多年,已經不露麵了。


    嗯?


    朱元璋突然眼前一亮。


    怎麽這麽巧?


    靜海寺不就在獅子山嗎?


    難不成他是靜海禪師的關門弟子?


    朱元璋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


    以至於腳站在懸崖邊都未曾察覺。


    腳下一個踩空,人往後傾倒而去。


    山崖下就是長江,咆哮的江水怒吼著,能吞噬一切。


    此時。


    朱椿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朱元璋的袖袍。


    隻聽“刺啦”一聲,是布料撕裂的聲響!


    朱元璋的袖袍瞬間裂開!


    朱椿來不及多想,上前一步伸手撈起朱元璋,猛然往迴一拽。


    兩人同時朝地上滾去!


    地上的樹枝把朱椿本就廉價的衣袍刮爛了。


    朱元璋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伸手去掀朱椿後背的衣料。


    又是一臉的驚愕!


    朱椿反應過來,猛然打掉朱元璋的手!


    “喂~你幹嘛?變態啊~”


    朱元璋茫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嘴裏自顧自嘀咕:“怎麽又沒了呢?”


    “可當時,明明就是有啊?”


    他的眉頭皺著,朱椿隻當他被嚇傻了!


    一骨碌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摘了摘身上插著的草根,“行了。別念了。迴去吧。”


    迴去的路上平緩處,朱元璋跟在朱椿身後,打量他。


    像!


    真像!


    他緊走幾步,嘴上朱椿。


    找朱椿攀談,“哎……你等等老人家啊。”


    “哎哎哎,咱問你啊。你這個豪強集團到底是幹啥的?”


    “集團又是什麽?”


    朱椿嘴裏叼著狗尾草,悠哉悠哉往前走,“集團?”


    “就是類似幫派吧。”


    朱元璋不解,“幫派?”


    朱椿點點頭,又解釋道,“就是一個組織的叫法。比如浪木山的崔大虎,他給自己的山寨起名浪木幫,這是天祿說的。”


    “我呢?就把我這裏叫做豪強集團。”


    “懂了沒?”


    朱元璋似懂非懂,“差不多懂了。”


    “就跟武當派、少林寺一樣唄?”


    朱椿笑了笑,搓搓手,“哈哈,差不多吧~”


    朱元璋又問:“那你也是開山授徒的?”


    朱椿不吱聲。


    朱元璋又打量著他繼續開口,“不是咱說你,你要開山授徒,你這位置選的不好。”


    “你瞅瞅你瞅瞅,上不來下不去的~!”


    “哪個拜師上山還得把命搭進去的?”


    “要咱說,你就搬到山前去。”


    “……”


    沒想到,此時,朱椿迴過頭看著聒噪不止的朱元璋,笑嘻嘻地說:“咱可不是開山授徒的!”


    “咱是土匪!”


    “咱是專幹打家劫舍的買賣的!”


    “你聽懂了嗎?”


    瞬間!


    朱椿的臉色冷若冰霜,眼底沒有一絲感情。


    朱元璋看愣了!


    他?果真是土匪?


    土匪有混的這麽差的嗎?


    見朱元璋不吱聲了,朱椿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嚇死你~”


    朱椿又繼續往前走,朱元璋一時摸不著頭腦,他被朱椿搞糊塗了,下意識跟上去,聽他說道:“實話跟你說吧。”


    “咱是土匪。”


    “可是咱不搶百姓,不搶婦孺,不搶大夫……”


    “咱搶就搶貪官!搶強盜!”


    “可笑吧?咱就是強盜,咱搶強盜~”


    “這麽跟你說吧,反正總結一句話,咱隻搶該搶的人。”


    朱元璋明白了,目光中不著痕跡地多了幾分讚許。


    看來,這小子的確不是個壞孩子。


    可問題來了!


    他為什麽綁了標兒呢?


    這個等會兒再問。


    朱元璋眨眨眼,“天下哪裏有那麽多貪官。”


    “朝廷又不是酒囊飯袋!”


    沒想到朱椿卻笑著看了看他,“沒有貪官?”


    “前幾日,咱下山去搶了一戶,他家裏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


    “就小小的一間庫房,你知道有多少金銀嗎?”


    “還有名家字畫,古董花瓶,珍珠瑪瑙~,成串兒的珊瑚珠子……”


    “這還僅僅是他帶老子去的。”


    “他嘴裏說著,全部家產都在這裏了。可老子知道,那小庫房裏家財很可能就是九牛一毛。”


    \"老子跟他客氣啥啊?\"


    “老子連吃帶拿……”


    話及此處,朱椿不吱聲了。


    那麽多財寶金銀,自己一個人怎麽能拿走?


    再說下去就露餡了!


    鬼市空間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朱椿下意識捂了捂嘴巴,慶幸自己及時刹住了車。


    朱元璋則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在判斷朱椿話裏的真假!


    打量他半天,看樣子不像是吹牛皮!


    那麽問題來了!


    這小子搶的是哪戶人家?哪個貪官呢?


    咱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汙吏,誰敢頂風而上呢?


    此時。


    朱元璋的腦海裏,掠過一個個人。


    雖懷疑幾個,卻不確定。


    他張張嘴,問道:“這是哪個貪官家?”


    朱椿也不瞞著,迴道:“不知道。就知道門口寫著胡府。”


    “跟天祿一塊去的。”


    “對了,好像還是胡天祿的什麽遠房親戚。”


    說完,朱椿自顧自往前走!


    朱元璋的頭大了!


    好嘛!


    到底是這個胡惟庸!


    咱知道他手腳不幹淨,沒想到他居然貪墨了這麽多銀子?


    就他丞相的那點工資,他能買得起珍珠?


    除去府裏上下請的家丁護院丫鬟老媽子,拋去吃喝車馬開銷,他一年能剩下二十兩銀子都不錯了。


    哪裏來的名人字畫,古董花瓶?


    還有成箱成箱的金元寶和銀元寶!


    朱元璋眼神微眯,手也不自覺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恨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此時。


    朱椿迴轉身,驚訝地瞅著怒氣衝衝的朱元璋,疑惑開口:“老頭兒,你生氣個什麽勁兒?”


    “我又沒搶你家?”


    又一琢磨,不對啊。


    這老頭兒明顯是痛恨那姓胡的貪官。


    難道他也跟我一樣,對魚肉百姓的貪官恨之入骨?


    他伸手拽了拽朱元璋的袖袍,“喂~別氣了。”


    “這樣的貪官很多。你要都氣,豈不是要氣死了?”


    “你以後跟我幹吧!”


    “咱們兄弟殺盡這世上貪官,如何?”


    朱元璋迴神,臉上悶悶不樂,沒有迴他。


    朱椿則是看他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惺惺相惜。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


    朱元璋又轉過身問朱椿,“那銀子、財物你怎麽處置的?可有上交朝廷?”


    朱椿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他拍著朱元璋的肩膀,搖了搖頭:“老頭兒啊,你是做什麽的?!”


    “活了一把年紀了還沒活明白?”


    “交給朝廷?”


    “哼~”


    朱椿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眼神肅殺狠厲,輕嗤一聲,黑著臉開口:“交給朝廷跟還給朝廷有何區別?”


    “你當我傻啊?”


    朱元璋臉上掛不住,氣憤追問:“你不信朝廷?”


    朱椿搖搖頭,“不信!”


    “老子寧可相信公雞能下蛋!”


    朱元璋更加氣憤,“那你也不信當今皇上?”


    朱椿此時被逗笑了:“皇上?”


    “你在說什麽?”


    他走近朱元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發騷啊?怎麽說開胡話了?”


    “走吧,走吧。這些以後再說!”


    “出來這麽久,影兒在家要等急了。”


    他是真的擔心犁影兒。


    沒想到朱元璋卻一把拽住朱椿被樹枝刮的破破爛爛的衣袖,不依不饒。


    “不行!”


    “你跟咱說清楚!”


    “你為何不信當今皇上?”


    “他會任由貪官魚肉百姓?”


    “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哼!”


    朱元璋氣的轉過身,不理會朱椿。


    一種被誤會、不被理解的感覺讓朱元璋的怒火無處發泄。


    不信朝廷?


    還不信咱?


    這小子膽子未免太大了!


    距離“豪強集團”的門口,僅僅幾步之遙。


    朱椿不忍心看著唯一的合夥人再逃之夭夭,隻好好言相勸道:“你跟這句話叫什麽勁兒啊?”


    “那朱元璋怎麽樣是人家的事,咱們議論個什麽勁兒?”


    朱元璋更氣:這小子狗膽包天,居然敢直唿咱的姓名!


    朱椿見他情緒更加激動,卻不知為何,又開口說道:“哪朝哪代沒有貪官?”


    “別說是他朱元璋,一個泥腿子出身的皇帝,就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那也不能杜絕此事啊!”


    說著話,他親昵地摟過朱元璋的肩頭,絲毫沒有發現朱元璋的臉已經黑成鍋底了。


    自顧自又說道:“老朱頭兒啊,你隻要記著。咱們呢,跟浪木山的崔大虎不一樣,咱不欺壓百姓。”


    “咱就殺貪官,搶貪官。把貪官的糧食送給有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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