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警員見代亦死盯著身後那人瞧,一臉似笑非笑,往前站了站。


    得,這周第三個了,果真是個看臉的時代。


    “廝打是在哪裏發生的”


    代亦一一迴答後,那男人便尋死覓活,哭天搶地。


    胖警員倒是犯了難,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最難的便是遇到這種情況,隻細細做了筆錄。


    看著代亦一臉青紫腫脹,又實在不好敷衍了事,一時間左右為難,隻得提議先查看有無貴重物品損壞。


    一聽這話,那男人頓時開口嘲諷道:“窮得響叮當,能有什麽貴重物品。”


    “切!”


    兩警員留在客廳對他進行批評教育,這男人也不愧是坐過牢的老油條了。


    對著警察叔叔倒是一臉溫順,認錯態度又十分良好,又是道歉又是裝可憐,他稱自己是一時心急,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哪能真的下狠手。。。


    唬得那胖警員是一愣一愣的,旁邊那位倒是沒什麽表示,隻是靜靜的聽著,神色如常。


    代亦一臉鬱悶,隻覺得這人嘴裏簡直沒一句真話,騙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實在惡心得慌,便躲到臥室求個清靜,心裏悶得實在難受,便打開電腦刷著劇。


    “滴滴”兩聲傳來,打開微信,又一個財神爺上門了。


    看著傳輸進度條即將讀滿,代亦咬著指頭在發呆。


    “篤篤篤”隨著三聲清脆的敲門聲,高瘦警員推門而入。


    趕緊縮小了對話框,代亦迴過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那人的眼睛,總覺得帶著一絲審視得目光,讓人心裏直犯怵,真是莫名其妙!


    代亦想著客廳裏還坐著另外兩個人,也不知自己在這裏害怕個什麽勁兒。


    便開口子問道:“什麽事”


    高瘦警員沒有迴答,又離她近了幾步,他身形雖清瘦卻十分高大,顯得代亦十分嬌小。


    此時他湊得近了些,代亦能聞到男人身上傳來好聞的薄荷味,帶著絲絲涼意鑽進鼻孔。


    她眸子微抬,便能看見男人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隻是那雙貓兒似的眼睛裏,是濃濃的嘲諷,這人怎麽這樣沒禮貌


    按捺不住正要發作,那人長腿一伸便彎下了腰,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代亦頓時俏臉一紅,猛地轉過頭去。


    對著她的電腦屏幕挑了挑眉


    “嗬嗬,傳播色情淫穢你膽子可真有些大了。”


    男人好聽聲音在耳邊響起,代亦腦子捋了好幾遍,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代亦連著後退了好幾步,指著他連續說了好幾個“你你你。”,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都縮小了窗口,他是怎麽看見的


    高瘦警員站起了身,雙手插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臉上一副玩味兒的笑容,就像在說:來,我看你怎麽解釋。


    代亦擠出一個她自認為楚楚可憐的表情,對著他便是一頓擠眉弄眼,掐著嗓子說道。


    “錯了,真錯了,混口飯吃,求求了!”


    本以為自己這招,雖不能讓人憐香惜玉,至少也會給點兒麵子。


    誰知一抬頭,就對上一雙冷冰冰的眸子,還帶著幾分厭惡,代亦心中大叫完蛋了,不吃這套!


    自己叫的警察,結果把自己送進大牢,這算個什麽事兒


    “準備走了,小姑娘。要不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胖警員的聲音越來越近,代亦眼看著他進了房間,心中如同擂鼓作響,隻覺得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在看什麽呢”胖警員湊近了電腦,代亦死死咬住牙關,壓抑住喉嚨間的尖叫,盡量讓自己顯得平常一些。


    “啪!”的一聲,電腦被合了起來,隨即傳來男子好聽的聲音。


    “沒事,檢查一下電腦壞沒壞,走吧。”


    。。。。


    那胖子警員對於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算司空見慣,不過還第一次遇到,因為拆遷鬧得這樣難堪。


    隻得叫代亦那混賬父親賠錢了事,許是看代亦一小姑娘,被揍得像個發了麵的饅頭,實在是作孽。


    便又把那男人拖到一邊,語重心長的教育了好一會兒,再三警告後,四人離開了“案發現場”。


    在醫院做了簡單的處理,出來時見那高瘦警員站在台階上,他的瞳孔好似縮小了不少,眸中豎起一道利光,詭異得很。


    “最近你小心點。”


    代亦一臉大寫的懵逼,還沒來得發問,那人卻轉身便走。


    本想開口叫住他,一輛卡車駛過擋住了視線,短短幾秒鍾,那人竟消失了。


    “真是個好奇怪的人。”


    代亦吐槽了一句,牽動了嘴角的傷口,之前還不覺得有多疼,此時卻是疼得齜牙咧嘴。


    看來背後不能說別人壞話啊!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許是要變天了,樹葉被風吹動得沙沙作響。


    代亦穿著帆布鞋,左腳踢著右腳,一臉鬱悶的模樣,低著頭站在路邊。


    “小姑娘,走不走啊?”


    代亦抬頭一看,一輛綠色出租車停在麵前,司機大叔探出半個頭盯著她。


    一場暴雨已經來臨,車子急速在夜幕中穿梭,水花四濺。


    代亦轉頭看向窗外,這裏是南山路,離她住的小區隻有百米之遙,以前是a市有名的美食街,小到麵條包子鋪,大到火鍋海鮮城,應有盡有。


    三個月前,二樓還有一排雕花鏤空窗戶,每次經過都覺賞心悅目,此時四周卻豎起鋼筋鐵架。


    這片被政府規劃重建,招牌都拆了,窗戶也隻剩幾個大窟窿,在這很深的夜,隻有昏黃的街燈陪伴著仍在忙碌的工人。


    雖說代亦是土生土長在a市,此刻也覺得茫然,這偌大的城市,瞬息萬變。


    “小姑娘,到家了。”一個家字,打亂了代亦惆悵的思緒,夏日的天總是變得勤,剛才還瘋狂肆虐的雨點兒,現在又變得淅淅瀝瀝。


    調皮的泥水蹦上潔白的鞋麵,抬頭看著漫天細雨,竟然會覺得那麽靜謐美好。


    夜晚總是製造出溫柔的假象。


    代亦低頭看著常年失修的水泥路,有大大小小好多個水坑,樓底下那盞青白色的路燈,好久沒有人來檢修了,“滋滋”發出電流的聲音,燈光一閃一閃的,終是滅了。


    看著黑黢黢的樓道,代亦深唿吸了好幾下,她一直是一個氣味控,她相信世界上也不止她一人如此。


    而氣味總是跟隨著人的記憶,藏在身體裏某個角落,空氣中的濕潤度,雨後泥土的清新,柳絮鑽進鼻孔的瘙癢,隻有這個時候,你才會恰如其分的覺察到,就是那個味道。


    而十年前,也是夏日的雨夜,空氣中也有同樣的氣味。


    瞬間勾起她心底埋藏最深,最恐懼的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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