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島周圍的暗流湧動,樺磊自然是清楚的,指揮商船沿著合適的海道航行,漸漸望見熟悉的島嶼。


    很平常的一座島嶼,沙灘上空無一人,就像荒島一樣。


    起碼在畫姬與船夫看來,是這個樣子的。比起碎星島或者別的大島嶼,起碼港口是標配之地,紙島都沒有。


    樺磊自然將眾人的神色收入眼中,他卻並沒有多言。心想等到這群土鱉進入真正的內島,才明白啥叫天外有天,島外有島。


    要知道當初在內島,那可是飽受欺淩,生怕從哪裏走出個山野鄉夫,就把自己給幹掉了。


    步步為營,小心翼翼,不敢大聲言語。照理說也是堂堂九品道士,一位名聲赫赫的島主,卻根本沒有任何地位。


    就連看牢門,都得謹小慎微。哦,對了,本來收服的幾個小弟,也被淩瓊大人給帶走了,他如今依舊是光杆司令。


    樺磊又望了望海船,人肯定是不用想了,輪不到他指手畫腳,不過總算是外麵來的歪瓜裂棗,不可能都像紙島那麽厲害。


    他在航行途中已經多次反複測驗,的確沒有那種扮豬吃虎的存在,都是普通人。這下可安了心,總算不會被莫名出來的家夥一拳打死了,名次能提高些。


    最關鍵的是,這趟旅行,他鞍前馬後,為紙島立下汗馬功勞,滿船的盛椰果,海糧種祥瑞。都是他伴隨在島主身旁,參與談判的。


    雖說沒太大作用,但也重在參與。


    最主要的是,保護島主安全,製作海圖。好吧,也沒發揮啥作用,但也有苦勞。


    這次總該提升些地位,能在紙島占有一些之地。


    當商船靠岸,淩瓊帶著道兵們接到消息,前來搬運糧食。


    看到這些不俗的道兵,船上之人才露出一絲驚訝之色,要知道滄風海界更注重個人實力,雖然道士大爺們不少,可正規的道兵卻不多,通常隻有道國才會有這麽精銳的部隊。


    淩瓊所率領道兵,一個個身穿鎧甲,身周彌漫著特俗氣息,甚至有血紅之噩隱匿,十分古怪。肉眼看去,就覺得他們充斥著不詳,極其不好惹。


    普通船夫或許隻是直觀的懼怕,然而有修為的人能看到更多細節。畫姬見到淩瓊和道兵,彷若一個整體,時而鬆散,時而匯聚,似乎由草陣結成,又有詭紙粘合,道力連貫,通達自由。


    這等精兵,配合淩瓊這位深不可測的領隊,恐怕能夠對抗一位七品道士,圍而殺之。若是兵士再多些,淩瓊再強一些,簡直不敢想象。


    如此陣容,她隻在瀾海道國的海司見識過。雖然紙島目前還沒有道國那等氣派,可也能窺見底蘊,潛力無限。


    見眾人驚訝目光,樺磊變得趾高氣昂,與有榮焉。


    恰在這時,商船上飄來一陣紙灰,一位如畫中仙子的女人落在艙內,瞥了樺磊一眼。


    樺磊頓時感覺渾身冰冷徹骨,仿佛被扒光了晾在暴風雪中,甚至隱約間有股殺意在彌漫。


    他慌忙介紹道:“這位是如畫小姐,乃是八品道士,紙島守護……島主的身邊人。”


    雖然話語沒錯,可寒冰快要凍住他的身軀,就連屍臂都有些複蘇的跡象。在生命威脅下,樺磊腦子飛速運轉,靈機一動才想出後麵的話,勉強蒙混過關。


    不過樺子心裏委屈的很啊,他這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吧。這位姑奶奶讓他照顧島主,他可是盡心盡責,沒任何怨言。何況他這實力,也沒有資格反抗啊,怎麽就得罪了這位。


    正苦苦冥思之時,忽地眼角瞥見身後的畫姬,披的竟然是島主的紙衣!


    頓時他明白了自己的過錯在哪裏。


    可還不等他開口,如畫就說道:“你這一趟收獲不菲啊,滿船盛椰果,還有海糧種,應該給你報一功。”


    如果是剛剛自得意滿,那樺磊必定應承下來,還頗為歡喜,這個時候嘛。望著這位紙島守護,島主禁臠的詭異紙女,樺磊嚇得魂都快飛了。


    他哭喪著臉,吱吱嗚嗚道:“大人,沒什麽,這都是島主的戰利品啊,我真的啥都沒幹,一點用都沒有,羞愧難當。”


    誰知如畫臉色瞬間變冷:“如此廢物,要你何用?讓你護衛島主,卻受了那麽重的傷,你這跟班難辭其咎!”


    樺磊死的心都有了,感情橫豎都是他的錯唄,問題就憑他這小拳腳,如何能管的住島主?


    正當如畫要出手懲戒時,似乎有一聲輕音唿喚,她才放下手,哼道:“先卸船吧,迴來的這些外人,去一趟島心,我施法檢查一遍,有沒有詭異附身。


    島主去秘地閉關,有要事也不要打擾他,諸般管理事由皆歸鍾閔絕斷,詭異之事稟報我即可。”


    說完,頭也不迴地朝島內飄去。


    等這位姑奶奶離開,樺磊站在船上,骨架都快散掉了。


    淩瓊上前一拍,差點把他拍的坐在地上。


    神將啥話也沒說,隻是看了眼畫姬,對著樺磊豎起了拇指,仿佛在佩服他的勇氣。


    然而樺磊內心卻悲慘無比,誰能想到出島一遊,直接得罪死了紙島二當家,這還怎麽混。


    可他實在是冤啊,從始至終,他與畫姬連話都沒說幾句,都是島主一手操作。


    不僅如此,黎漓也被尋迴,樺磊是知曉的。到時候這位大奶奶曉得島主帶迴兩個野女人,豈不是要把他活劈了?


    畫姬久在風月之所,自然心思敏銳,之前根本就不敢開口。


    當然不隻是對方的敵意,還有紙女那恐怖的威壓,以及與李赫同出一源的噩兆,威脅度極大。


    甚至紙心跳動都加快幾分,說明對方有實力影響到紙心,掌控她的生死。


    畫姬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情形,對方明明道力不強,可給她的壓力超出尋常,簡直是另一個李赫。


    因此她隻能裝鴕鳥,不敢吱聲。


    這時對方走了,才開口詢問:“這位姑娘莫非是島主夫人?道法不凡,道力超然,想不到這座小島還有如此高手。”


    樺磊聽到詢問,氣不打一處來,剛剛連話都不解釋一句,等紙女走了就細問。他剛想嗆對方幾句,但看了看對方披著的紙衣,將話語又咽了迴去。


    “這位紙女乃是島主大人禁臠,關係密切,更是掌控島內風吹草動,是紙島的二號人物。


    我知曉你是八品道士,但能不惹她就不要惹,否則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樺磊說完便跳下船,一溜煙跑掉了。這世界太複雜,還是迴囚籠避幾天,躲躲風頭再說,不然哪天自己的手腳被發現在草叢中,也不會驚訝。


    ……


    李赫迴歸紙島後,立刻來到祥瑞之地,他已經有些壓製不住釣手了。


    身軀之上的木船越發清晰,仿佛在他的皮肉之上遊蕩,從深海的迷霧中駛出。


    造成這個現象的主要原因,是李赫利用圖錄吞噬心木印,嚐試融合新的道權。故而噩兆圖錄暫時無法割裂因果,平衡開始打破。


    不過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本來釣手內的詭異就極其難纏,若是維持現狀,再有他動手後噩兆的複蘇,隻能越來越走向毀滅。


    如今的辦法,便是利用圖錄吞噬心木印,天地人三印合一。隨後再利用星核來融合噩兆,晉升七品,方能重新平衡體內的道力。


    這次晉升沒有新的祥瑞,雖然圖錄指引利用星核平衡,可也異常兇險。想要保證晉升成功,便隻能加強圖錄道權之力,才有機會壓製噩兆。


    他修煉圖錄,乃是繼承方寸之地,噩兆道國的方法。想要在體內凝聚真正的自由道國。


    故而鎮壓噩兆的力量來源,就是領地內的變異祥瑞,以及府印道權之能。


    之前有過八品祥瑞五劫續寶根的晉升,勉強維持祥瑞方麵的平衡。但紙心與不詳紙厄都是極其兇險的噩兆,很容易就失去控製,還得有更強大的鎮壓之力。


    而李赫寄予希望的就是擁有天地人圓滿的府印。


    這一步是圖錄來做,整個圖錄天地內再次震動,天空之上翻卷書頁,放置天地二印的祭台再度漫起血池,汩汩血水環繞在祥瑞土地之外,妖異非凡。


    心木印的木刻已經被擺在祭台中央,裏麵還剩下一道隱秘的道術,若是被強勢入侵,就會立刻損壞核心,自毀於無。


    但這些小手段在圖錄麵前,自然不堪一擊,天地二印蓋在紙張上幾個字,貼於心木印上。


    “人道之權,收束法內;


    天地已有,速速歸位。”


    頓時無麵木刻化作一道青煙,飄灑在祭台之上,融入天地二印之中。


    不過李赫的擔憂出現了,道界的心木印,比起出現在大陰陽畫界中的府印,似乎差了些層次。


    青煙懸浮於府印之上,卻未能融入進去,內裏似有販夫走卒,官商農士,道士女尼,時而嘈雜無比,時而盡然有序,不一而足,就是差點東西。


    眼看心木印化作的青煙飄在外麵,不能融入祭台。李赫皺了皺眉,卻不是全無準備。


    他拿出一箱紙畫中流通的靈幣,再將之前從金錢居奪來的落地金錢取了出來。


    金錢一遇到靈幣,瞬間“嗡嗡”作響,仿佛見到什麽稀世珍寶,比祥瑞的反應都大。


    其實當初琳掌櫃拿此寶追逐而出,李赫就有了感覺,金錢感興趣的似乎是靈幣。


    再聯想到在金錢居內見到的四象煉道,寶錢的來曆,李赫便對紙畫中的靈幣有了想法。


    比起流通在道界中的陰陽紙錢,由四象煉道凝聚,他直接從畫界中帶出的靈幣,應該是更有作用才對。


    如果說心木印與天地二印有什麽區別,或許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紙畫界內的詭異侵蝕,如果要達成新的平衡,就需要加點料。


    李赫將靈幣與落地金錢一同撒在飄散的青煙上,施法將它們徹底融碎,化入其中。現在不是心痛寶貝的時候,好鋼用在刀刃上。在晉升關鍵時刻,道寶與靈幣作為資材都是應該的。


    沒過多久,心木印青煙便吸收了靈幣與落地金錢,化作一股帶有紙灰的飄蕩碎末,顏色漸漸變得鮮紅起來。


    天地二印似乎察覺到這份異變,漸漸變得不再抗拒,主動吸納了心木印的煙氣。


    之前的持國厚土令、殘缺黎印、心木印,都變得模湖起來,開始凝化成一枚嶄新的府令。


    其質堅硬,其息澎湃,其道超脫。


    巴掌大小的令牌,呈扁圓狀,初看血紅隱匿,周邊有四色之紙。若是細細久盯,似乎能窺見裏麵行人街道,車水馬龍,繁華無比,簡直歎為觀止。


    再向外圍看去,發現城鎮周邊是一座小島,其上祥瑞生長,萬民興業,一片安詳之態。然而在島心牢籠,黑暗中隱隱冒出幾雙詭異的眼睛,正凝視著四周。它們既是守護,也是災厄。


    而在令牌中心,刻下“紙島”兩個歪歪扭扭的墨字,仿佛什麽邪惡之物用爪子摳出來的痕跡,最後化作這枚府印。


    李赫在見到府印瞬間,就曉得天地人三道權成功合並了。


    之前擁有天地二印,他能察覺到自己對領地天空所屬,大地所屬,如氣候、風雨、地脈、土壤、河流等一係列自然因素,都有著極強的感知,甚至能夠移山填海。


    不過對於領地中的人,卻隻能夠憑借祥瑞來間接感知。


    現在卻不同,紙島上所有的人,仿佛出現在一張巨大的棋盤上,每一個活著的生靈,都是一枚棋子,布置在何方,有何用途,都了然於心,洞悉一切。


    當然,這不意味李赫能夠隨意控製這些生命,但生命的氣息卻徹底與紙島綁定了起來。


    若是他願意,島民也接受,他能夠很輕鬆地就賦予對方某種道權,享受到紙島的天地大道。


    這也就是說,即使一個普普通通的島民,隻要接受敕封,就能夠簡單的揮手挪丘、一聲禁雨,當然,隻限在紙島上,且必須有海印的加蓋之旨。


    如此神通,隻有道國之璽,才能見到。其範圍更廣,權限更強,甚至言出法隨,能夠令萬噩寂滅。


    可要知道,如今李赫不過是準七品的道士,府印更是勉強三道權合一,就能做到如此威力。若是日後圖錄再有所長進,豈不是能夠號令諸海,沉陸陷天?


    雖然早知噩兆圖錄乃不凡之物,此刻卻也更是加深了李赫的信心與不安。喜的是如此寶物在手,紙島如有神助;憂的是圖錄可不是好相與的,其災劫預兆,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說再多也沒用,走到如今,李赫有進無退。


    他取出星核,胸脯自動融開一個大洞,將其放入紙心,整個紙人身軀被幽暗籠罩,仿佛鍍上一層石皮。


    萬事俱備,七品晉升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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