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劫續寶根變化的同時,圖錄之內同樣掀起翻天覆地的改變。


    紙心漂浮在人麵茶地與白手金創之間,一塊塊紙疙瘩在其上凝聚,周邊環繞著層層細霧,猩紅非凡,潮意難忍。


    它每跳動一次,整個大地便顫抖一下,雖說書頁世界不受影響,但祥瑞卻略顯萎靡。


    以圖錄的神秘,自然能夠暫時隔絕紙心的傳遞,但不要忘記,駕馭這份強大是有代價的。


    紙心的本質,介於虛實之間,並不是非要做什麽顛覆之事。就像一枚可口的誘餌,在吸引著災禍的聚集。


    雖然並未直接鎮壓,但消耗依舊驚人,甚至圖錄內一片土地都被染紅了色彩。


    李赫也是首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噩兆,徹底鎮壓現在的紙心,卻無法隔斷連接的複蘇,若是不管不顧,又隻會慢性死亡。


    說穿了,還是黎鎮的噩兆已經變得不可收拾。這股詭異的潮濕天時,便是其探測的介質,強行阻隔,無異於黑暗中的明燈,告訴幕後黑手,自己的方位。


    就在他思量間,原本靜謐的池水,升騰起五彩水霧,彌漫著甘甜芬香,在接觸到血霧之後,將其消弭,剔除血腥的氣味,反倒是化作令人振奮的紅煙。


    不僅如此,池中續寶根開始延申,根莖像是會挪動的小腳,踏上土岸,不一會便在紙心周邊畫地為牢,生成一座簡陋的木籠,將其困住。


    整個圖錄似乎默認了祥瑞的地位,靜謐的府令之台,厚土悠然飛出,在牢籠之前,刻下“鎮獄”之字。


    不詳紙厄在牢籠之上,繡上碎紙雕花,有黎鎮集市、苦茶漫山、靈泉紙女,過往之事如雲煙,描繪噩兆的起源。


    李赫目露驚色,這可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圖錄之效。


    他有想過八品祥瑞進駐圖錄,會發生改變,但期望並不高,隻要能將紙心侵蝕消弭,就已然達成目的。


    畢竟在之前的掌控中,他判斷圖錄是更高層次的府令,如果想要激發它的能力,須得幫助它尋找拚圖。例如厚土地令,實實在在地讓他能夠掌控一方天地,從普通的道士晉升為一地嶺主。


    可如今看來,變異祥瑞的晉升,帶來了新的能力。


    神瑞曾經說過,圖錄乃鎮壓噩兆之物,何為鎮壓?便是比一切噩兆皆兇方可。


    那麽掌控圖錄者,執掌噩兆道國,便是鎮壓著世間最兇的災禍,集萬千劫難於一身,誰又能扛得住?縱使強大如神瑞,也最終灰飛煙滅。


    此世陰陽相合,道分兩級,縱然無法修行祥瑞,但圖錄仍舊留了一條活路,依靠被噩兆侵染的靈植,來達到共生狀態。


    這樣的詭異祥瑞,已經很難說是什麽福源,甚至光看上去,幾乎與恐怖的噩兆沒什麽兩樣。


    但正是這份融雜,促生了圖錄這片最不可侵犯的嶺地,此為噩兆道國。


    紙心似乎發現了異樣,被血液染紅後跳動的更為活躍,甚至噴灑出幾滴妖異之血,濺在囚籠之上,發出“滋滋”地腐蝕聲。


    然而囚籠牢不可破,紙心沒有絲毫機會逃脫,就連隱隱約約的心跳聲都被隔絕,仿佛寄存生命到達了終點。


    李赫卻沒有鬆懈,紙心的強大並非在於它本身的能力,而是它背後噩兆的寓意。


    囚籠上的紙厄不停勾勒,從頂部至地麵,即將完成,而心跳音也越來越弱,幾近於無。


    就在此時,澎湃的紙心忽然像是花朵,從內部盛開。


    含苞待放的花蕾綻放的是芬香,躍動極致的紙心,盛開的又是什麽?


    一張張血紅紙片翻開,最後隻剩下巴掌大小的肉墊,裏麵藏著一顆墨色的圓球,仿若漆黑瞳孔,在四處張望著。


    李赫一直在疑惑,紙厄縱然是噩兆,可無數紙人,單純是侵蝕就能控製嗎?它們是否有本能的意識或者規律,那麽規律又是如何賦予的?


    今日在見到紙心盛開的場麵,他明白了紙厄的核心奧秘。


    飛濺墨色點在每一張薄薄的紙上,在急速翻騰下,不同紙張拓印了不同的軌跡。於是,就像是在翻頁一本連環畫,時光流逝,書頁主角在做著緩慢卻動態的行為,記錄了它們的兆。


    “原來是這樣!”


    他甚至能在那狹小的紙張中,窺見血雨中紙人闖入黎鎮大街,目標白燈籠懸掛的黎府;霧氣下驛道徘徊行走,突見一生靈現身,墨跡濃重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如果它是記錄的文字,則能讀出某年某月某日,從某地行向某處。有一些殘破的紙張,甚至鮮紅字色標出紙人的侵蝕之意,也就是遵循噩兆的本能。


    例如,吃肉?殺生?吞噬!


    每翻一頁,都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圖像與古怪道文,是他讀不懂的象形字。越翻到最後,所有圖畫都歸於一處,便是被迷霧籠罩的苦茶嶺。


    所謂的召集與聯係,竟然是這樣施展的,控製紙人的訣竅,也是噩兆歿源的秘密,就在於此。


    李赫之前有過嚐試,便是在融合碎紙畫後,想要獨立培育出一具紙人分身。但還是失敗了,分身的暴虐以及負麵情緒,幾乎壓倒了一切命令,最終為救如畫,將她的意識與血肉重塑,才勉強壓製了紙人的本能。


    可即使如此,如畫天性冷淡,幾乎沒有人類的善惡道德約束,唯一牽掛與懼怕者,唯他而已。初始時甚至是把他當作進食的目標,才誕生那糾纏不清的甜蜜。


    隨著李赫道法越來越強,如畫也逐漸納入些許人類情感,才使得平衡重新達成。


    至於淩瓊,則是徹底搏命,壓製紙人的本身惡念。


    他本來以為,紙人控製之法,便隻能到這裏。可今日見到紙心,才明白了為何黎鎮十數萬黎明,盡數化為傀屍,卻依舊為它所控。


    若能逃得此劫,李赫對於嶺地的防衛,有了新的想法。


    此時此刻,他盯著那顆墨色圓球,仿佛從中穿過山河,撥雲見詭。


    隻見陰森城池,一枚詭異血令飄蕩於空,在白燈籠懸掛的靈堂,棺材蓋子徹底打開,一具渾身發黃的紙軀挺腰坐於其中,在幹癟的紙張下麵,是恐怖而腐朽的屍身。


    在它周邊,仿佛不時地響起刀兵相擊、悲慘哀嚎的紛爭之音,永無休止。


    它透過墨色,看了過來。人麵茶地、百手金創、五劫續寶根,靈泉山水,它一眼望盡。


    血令凝化於空,一分為二,一具熟悉的焦黑屍軀緩緩上路,它頭顱後方,綁著一張臉,若是黎漓在此,自然能夠辨別得出熟悉的血親。


    在它看到苦茶嶺的同時,李赫也看到了黎府。


    彌漫天際的血令與厚土似有羈絆,數不盡的紙人屍軀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府門,像是在防備著什麽。


    忽然院內由遠及近傳來詭異的戲曲之音,像是草台班子那樣不入流,可越聽,心中諸念並發,難以自持。


    更詭異的是,身後傳來輕聲唿氣,傳來恐怖凝視,一旦轉頭,便化作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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