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你吃了嗎?」


    「沒有,等等一起去吃。」目光瞄見她手中資料,他道:「請蘇隊長幫我調來的資料。」


    「所以呂法官跟許朝翔他們三人以前就認識了?」呂彥峰在二班,許朝翔和兩件命案死者同在八班,他會讓蘇隊長去調畢業紀念冊出來,是在懷疑呂彥峰?


    「看起來應該是。不過蘇隊長有去查過,這些年,呂彥峰與他們三個人沒有往來。」他走近,低眸看著她手中那份黑白照。


    「你是不是懷疑呂法官和那兩件命案有關?」


    「也不能這樣說,單純覺得他聽到命案,還有聽見許朝翔的名字時,反應很耐人尋味。」


    「所以排除了?」


    「正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指出他有嫌疑,調這畢業紀念冊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助厘清案情的線索,暫時隻發現他們同屆又同校。」


    「這樣能證明什麽嗎?」


    「不能,隻能知道他們曾經同校。不過,為什麽他聽到命案還有許朝翔的名字時反應會那麽奇特?這個實在匪夷所思。」


    她抬眸看他,說:「也許他是驚訝自己曾經認識的人發生那樣的事?」


    「這不合理。」他在她身旁坐下。「除非他沒看過新聞,否則在那之前,他早就該知道那兩件命案,所以何來驚訝?還有,他沒告訴我們他與那三人同校。」


    「或許他真的忙到沒時間看新聞。不過命案就發生在轄區裏,說不知道,是有點牽強了……你頭發不吹幹嗎?」


    「當然要。」他點點頭,起身看她,「跟我進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他房間擺設簡單,雙人床組、衣櫃、化妝台,還有書桌,桌麵上一部筆電,再無其它。「想不到你房間還有化妝台。」


    「搬進來時就有了,應該是考慮有的檢察官有家眷。」周師頤打開衣櫃,抽了條領帶,走到她麵前。「會不會打領帶?」


    「很久沒打了,不曉得還記不記得……」她才接過領帶,他已低下脖頸,一切如此順其自然。她把領帶環過他後頸,他抬臉,手朝她後方化妝台上拿了吹風機,開了電源吹起頭發。


    她繞著領帶,把大領那一端翻到小領之下時,才後覺想著,這樣好像不大對……


    「周檢。」


    吹風機嗡嗡作響,他隻看著鏡子,毫無迴應,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等下文。章孟藜瞅著他,又喊了聲:「周檢。」


    他關了吹風機,垂眼看她,「你究竟要說什麽?」


    「你不會打領帶嗎?!」他每天的領帶是誰打的?


    「會。」


    她圓睜秀目,手一鬆,領帶垂在他胸前。「那你自己打啊。」


    他放下吹風機,雙手扶腰,傾低臉龐審視她好一會,才說:「女朋友幫男朋友打領帶,不是很正常嗎?」


    「……」什麽意思?她好像有些明白,又不敢確定,隻感覺心跳如擂鼓。


    「你不是喜歡我?」他唇角微揚,目光爍亮。


    「……」他昨晚沒醉?張了張嘴,很沒說服力地反駁:「哪有?」


    「哪沒有?」


    「誰說的?」一觸及他漂亮的眼,她隨即別開目光。


    「……」他微抬下顎,半眯著眼看她。為什麽他們對話如此幼稚?簡直和幼稚園吵架的孩子沒兩樣。


    籲口氣,他說:「沒人說,我有眼睛看,有心可以感覺。不喜歡的話,為什麽以前能正視著我說話,最近老是不敢正眼看我?為什麽最近你一看見我,甚至我稍靠近你一點,你就臉紅給我看?為什麽你的筆記本會有我的名字,還有我常說的話?」


    「……」啊,他居然連筆記本也發現了。她唇張了張,仍是找不出話迴應。


    「我現在給你機會說實話。」他雙手抱臂,神色認真。


    「我又不是被告……」她嘟囔一句。


    他輕聲笑,問:「承認喜歡我,很困難?」


    「當然啊。」她飄移著眼神,低聲抱怨:「你一定會笑我,然後——」頓住。


    等等!她這不是承認喜歡他了?抬眼,果然就見他一雙眼亮如恆星。


    「我、我意思是——」


    「我知道。」他隻是笑,眉眼溫柔。「誰說我會笑你?」


    所以呢?他老讓人想清楚再問、再說,但他自己語焉不詳,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抿抿唇,低著眼簾說:「其實,你也不用在意,我——」


    「我為什麽不用在意?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不是很美好的事?」


    她一臉驚疑,瞪著他看,他好笑開口:「你這什麽表情?」話出口的同時,似乎也明白了。他抬手,掌心貼上她臉腮,道:「感覺不到嗎?我想,大概就是相處中發現你愈看愈可愛,發現你有我的眼緣。看你臉紅我會很高興,逗著你玩我也很愉快;你煮泡麵的背影,會讓我覺得下班後有人為我張羅吃的感覺很溫暖;還有,像這樣碰你……」


    他頓了頓,指尖在她臉緣輕輕滑過。「是我很想做的事。所以除了喜歡你,我找不到其它理由可以說明我的這些感覺。」


    他手指冰涼,卻像帶有電力,被他碰過的地方,火一樣燙著、麻著。她垂下眼,輕道:「我覺得……很意外……」雖然沒考上法律係,但好歹是國立大學中文係畢業,也考上了書記官,證明自己不是太笨,但為什麽遇上感情事,好像成了白癡?無法判斷、無法捉摸……


    周師頤點點頭。「所以,你現在是暗爽嗎?」


    「哪裏是……」她抬臉,揚聲反駁時,對上他溫柔的眼神,聲音就軟了。


    她心一跳,低下眼,忽問:「你說真的嗎?我曾經看過你講電話的樣子,很溫柔,那個跟你講電話的人,是女的吧?」


    他皺了皺眉,想不起她意指誰。「你說跟我講電話的人?」


    「我剛報到沒多久的事。那時候,遇到蘇隊長,我們一起上樓,你就站在走廊講電話。你好像在安撫對方……」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那麽溫柔的神情。


    安撫對方?他想了幾秒。「我想不起來是誰,但你說的有可能是我妹,她是老麽,又是唯一的女生,家人都疼,我也是。以前在家她很黏我,我調來這裏後,少見到麵,她倒是滿常打電話過來問我哪時迴家。」


    「你妹妹啊……你們是不是差很多歲?」她依稀記得他昨晚似有提過他國中時他媽媽生妹妹的事。


    「差十三歲。」


    「十三歲?」她想了一下,笑咪咪問:「像你跟我一樣嗎?」


    「你活該考不上法律係,算術這麽差。」他很惡意地掐住她臉頰。


    「我記得你好像是二十四,我三十四,這樣是差十三歲?」


    「反正就是差很多的意思嘛。」看起來好像很兇,掐捏的動作其實很溫柔,那令她笑得很甜。


    「隨便你說,我無所謂。」他鬆手,俯視她。「那麽,親愛的女朋友,你還有問題要問的嗎?」


    一聲親愛的女朋友,喊得她心花怒放,她低聲嚷:「我隻是想了解一下。」


    周師頤點點頭,微低頸,把領帶兩端遞給她。「幫我打。」


    「自己明明就會打,這麽懶。」兩手還是乖乖摸上領帶。


    「不是懶,我以為這叫撒嬌,這是男朋友該有的福利。」


    撒嬌?他?形象不符啊。章孟藜隻是很滿足地笑,帶了點不好意思。


    他盯著她甜美的笑臉,心裏一點騷動,他低喊她一聲:「小偵探。」


    「……我有名字。」她揚睫,隨口抱怨了句,隻來得及看見他幹淨的下巴,隨即感覺眼皮上一陣溫熱。


    他吻了她的眼皮。她眼睫顫顫,覷見他的唇往她鼻尖上一印,然後是兩頰,接著她看見他的唇往下移,她緊張不已,想開口告知她沒接過吻時,唇瓣已被他輕含住。心髒像要跳出來,她兩手抓住他領帶,他笑出聲,在她唇畔落下細吻,他貼著她的嘴,低問:「很緊張?」


    她半張檀口,氣息微亂,隻盯著他的唇,點了下頭。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他雙手攬住她腰,在她尚不明白他意思時,他側首吻上她耳垂。


    她下巴靠在他肩上,胸口與他身體緊貼,感受到他體魄透出的熱度,耳際有他溫暖的唿息,由淺至深,一下一下撩撥著她;落在耳際、臉頰的吻綿密輕柔,耐性地引逗著她,誘她動情。


    她僵硬的身軀漸漸柔軟,兩手慢慢地試著貼上他胸膛,似乎聽見他笑了聲,他的唇貼了上來……唇上、嘴裏,都是他的氣息和溫度,這就是接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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