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民風開放,齊國女子習劍並不罕見,因為先天體力弱勢,往往走是輕靈飄逸的路子,實戰多半不行,因此沒有人會認為柳下蹠是不敢應戰。


    國原擔心柳下蹠大意,正色道:“荊兄可別小看了舍妹,往年武決勇士,敗在她手下的並不少。”


    哪裏會小看啊,自從被素兒蹂躪之後,柳下蹠一看女子拿劍就心裏發毛,忙連連擺手說:“我認輸,認輸。”


    國原的小妹以為是敷衍之語,臉色轉冷,按住劍柄行了一禮道:“紫蘇向先生請教。”隨即,劍尖輕輕刺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紫蘇這一劍似刺非刺,似削非削,劍尖吞吐不定,一派高手風範,但落在蒙荻眼裏,便知道對柳下蹠構不成麻煩。


    柳下蹠躲過幾劍後,心中有數,開始起了逗弄之心,口中大唿小叫,極力騰挪跳躍,總在間不容發之際險之又險的避開。


    起初國原還有些納悶,什麽時候妹妹劍術又有長進,時間一長,也看出來了,人家這是逗著玩呢,苦笑歎氣不已,但願妹妹能知難而退。


    紫蘇惱恨眼前的對手一邊躲避,一邊還嘴裏有一句沒一句的,毫無正形,無奈對手看上去狼狽,卻總能剛好躲過攻擊,隻氣的咬牙,手中的劍一陣緊過一陣。


    “紫蘇姑娘,做平手如何”柳下蹠逐漸感覺有些無趣,建議道,國原也在一旁幫腔。


    紫蘇閉口不言,仍舊不依不饒,手中寶劍卻有些遲滯,額頭已是微見香汗。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國原轉頭一望,急忙拉著蒙荻迎了上去,對著當先一人口稱:“父親大人。”


    這位便是齊國兩大正卿之一的國夏蒙荻也隨同施禮。


    國夏點點頭,看向仍在爭鬥的兩人,哼了一聲道:“怎麽迴事”


    “荊兄,快來見過國夏大人。”蒙荻喚道。


    柳下蹠也戲耍的夠了,又不好真下重手,正想找個機會擺脫紫蘇的糾纏,見狀趁機跳出圈子,學著蒙荻上前施禮。


    國原正待開口介紹,隻聽嗤的一聲,劍尖從柳下蹠胸前冒出。


    “嗷”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柳下蹠抽劍轉身,猛然劈下。


    劍尖驀然停在紫蘇鼻端,卻再也劈不下去,隻見紫蘇頭發散亂,目光呆滯,似乎嚇呆了一般站在那裏。


    柳下蹠自嘲一笑,嘴裏嘟嚷著:“想不到死於女子之手。”便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墜,手中長劍“嗆啷”一聲掉在地上。


    蒙荻一手持劍指著國原,一手扶住柳下蹠,低頭查看傷口,幸好紫蘇所用寶劍極薄極狹,刺透身體後出血並不多,若沒有傷到要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還不快找醫者過來!”蒙荻對著手足無措的國原沉聲喝道。


    “保護小姐。”此時護衛才反應過來,紛紛擁上將紫蘇隔開,國夏大步走近,關切的上下仔細審視,見女兒並無受到傷害,放下心來,揮手喝道:“拿下,生死不論。”


    “父親!”國原迴國神來,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求情道:“寒兄和荊兄是我邀請的客人,請父親開恩。”


    “哼,驚嚇到我的女兒,罪無可赦。”國夏憐惜看著神情恍惚的紫蘇,冷聲說道。


    “堂堂國氏,竟如此視人生命如同草芥嗎”蒙荻忍無可忍,縱聲大喝。


    國夏聞聲望了過來,皺了皺眉,剛才國原尚未來得及介紹,不知到此人是什麽來路。但在齊國,不管是什麽身份,敢當麵頂撞自己,簡直是找死。


    “父親,剛才之事完全是個意外,荊兄絕無傷害小妹之心。”國原再次哀求。


    紫蘇目光漸轉清明,輕輕拉了下國夏的衣袖,低聲說道:“是女兒逼他交手,怪不得此人。”


    國夏目光轉柔,寵溺的撫著女兒發絲,點點頭,吩咐侍女將紫蘇送迴去休息,轉身對國原說道:“既然你妹妹無恙,此事就交你自行處理。”


    “父親”紫蘇不敢看向柳下蹠,低聲說道:“此人無辜受傷,女兒心中不安,可否留下來幫助救治。”


    “這是醫者的事,你能幫什麽忙”國夏一瞪邊上的侍女:“還不快扶小姐迴去!”


    又冷冷看向仍手持長劍的蒙荻,跟聞訊趕來的護衛統領說道:“若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不可讓公子受到絲毫傷害。”說罷匆匆而去。


    他此次連夜從軍中趕迴,是為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沒空再耗費時間。


    國原一向懾於父親的威嚴,此時見父親和妹妹離去,才鬆了一口氣,忙令人請醫者來。


    國府中有醫者,自有護衛前去通知,攜帶藥囊趕來一看,倒吸一口氣,苦著臉說道:“劍身透體,非藥石能治。”


    “此時看似失血不多,是因為劍身堵住了傷口,一旦拔劍,立亡,可若不拔劍,又無法治療。”醫者搖頭歎息,“趁現在還清醒,準備後事吧。”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蒙荻失望問道,前世漢軍重視醫術,自己在軍中見慣了起死迴生,柳下蹠眼下仍然清醒,出血也不多,應是沒有傷到要害,這種程度的劍傷並非無救。


    “寒兄,我府中的醫者是齊國最好的,若他說不可治,便是宮中禦醫來了也沒辦法。”國原黯然道:“此事是我對不住荊兄。”


    轉身向柳下蹠一拜,言語之間極為愧疚。


    蒙荻也無奈,此事原本怪不得國原,難道非要他的妹妹抵命想想也知道絕無可能。


    柳下蹠豪放一笑,“國公子為何婆婆媽媽,大丈夫當死於劍下,可免了老死病榻之苦。”說話間扯到了傷口,齜牙咧嘴不已。


    一旁苦苦思索的醫者眼睛一亮,急忙說道:“公子,此人或許有救!”


    “快說!”國原和蒙荻齊齊出聲。


    “此人尚能說話,可見未傷髒腑,而且失血不多,我雖然不能治,若是能請來神醫扁鵲,或許有辦法。”


    “扁鵲!”


    “正是,其名為秦越人,能生白骨救死人,被尊稱為上古神醫扁鵲轉世,若能堅持到扁鵲前來,興許真能救治。”


    蒙荻思緒翻滾,扁鵲之名早就耳熟能詳,當時在隨國就是借用他的望聞問切之術忽悠大巫左舍,急忙問道:“神醫現在何處”


    “聽聞他雲遊至齊國,正在臨淄附近行醫。”


    眾人聞言大為振奮,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先穩住傷勢,這種事國府的醫者自是駕輕就熟,指揮護衛將柳下蹠抬至靜室,在傷口處撒上藥粉止血。


    神情古怪的望著仍露在胸前的劍尖,柳下蹠有些哭笑不得,要是這扁鵲一日不來,自己便一日被劍穿著忽然想起在野外打了獵物也是這般串起來烤炙,不禁食指大動,扭扭捏捏的問道:“國公子,可有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秋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泉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泉巷並收藏春秋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