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長大人,這裏的檢測儀器並未查出他的身體有任何病灶,就數據顯示,一切正常。”


    烏拉從電腦前轉動滾輪椅子,朝霍岐看過去,順便將屏幕一道轉動方向。


    床邊,衣服還滴著水珠,冷靜之後的霍岐伸手撫平遊慕微蹙的眉頭,雖清楚烏拉所說屬實,但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他很疼,或許這裏的儀器太過落後,無法檢測出他隱藏起來的病症,他一定出了某些事情。”


    淋浴室中,對方那脫力和被痛到抽搐的狀態將他的心跳猛然抬起。


    兩次,霍岐見過兩次,他本應該在意,卻被久別重逢後卷土重來的怨懟與不甘衝昏了頭腦。


    “有可能,不過,目前的荼蘼城不具備高新器械,而且,聯邦並不歡迎偷渡者。”烏拉給出現實性問題。


    “如果獲取那些檢測設備和醫療器械,就可以掃描到他身體的狀況?”霍岐對於醫學並不了解。


    “……至少,很大程度上能夠發現病因並尋找到解決辦法。”烏拉給出中肯的迴答。


    她的醫學資質隻在中等,若是過於棘手的病症,或許需要綁迴來一個醫科聖手?


    “這些事情我來解決。”霍岐頷首表示知曉。荼蘼城的人辦不到的事,不代表他也辦不到。


    目光掃過床上昏迷的人,烏拉推了推眼鏡,從抽屜裏拿出一小盒藥膏,遞過去。


    “雖然這麽說可能有些失禮,但恕我直言,大人,如果做不好提前工作,他很容易被傷到,比如,那破了的唇角?粗魯的舉動,有失紳士品格。”


    “我就不上手了,麻煩大人幫著塗些藥。”


    女醫生善意的走出醫護室,並且關上了房門。


    深夜了,她還需要休息呢!


    似乎被誤會了,盡管霍岐並沒有做到最後。但那滲血的唇和頸間的痕跡,仿佛標榜著自己的惡行,霍岐麵色微僵,開始為自己的莽撞善後……


    再次從陌生的環境中蘇醒,遊慕習慣了許多。


    身體的狀況稍微好了一些,胸口的疼痛又一次仿佛沙畫般被輕易覆蓋抹平。


    “喝水。”


    唇邊被渡過來幾口,遊慕撐起頭顱喝下,依靠手臂支撐起上半身。


    動作稍微挪動,帶出幾聲叮當響。


    “躺下,逞什麽能?胸口還疼?這狀況是從何時開始的?我在的時候,還是……”


    “你投靠的卡莫斯就是你這般對你的?身體出了狀況還要為他賣命?他甚至不曾想過幫你減輕處罰,跟著他有什麽好處?你就那麽喜歡他?”


    一長串的攻勢,將遊慕原本的思緒打亂。


    腦中記起了那些暗示,他決定先理清楚自己與這人的關係。


    清了清嗓,遊慕說:


    “抱歉……聽起來,我似乎和你有過恩怨,如果我曾經傷害了你,我道歉。”


    被遊慕突如其來的道歉打了個措手不及。


    霍岐頭腦有那麽一瞬的空白,哪怕這份歉意毫無誠信且遲來這麽久,他依舊受用,並且幾乎都要沒腦子的說出‘沒關係’三個字。


    隻是話到嘴邊他又突然意識到,他不能這麽快給對方好臉色。


    對方一點都不懂得珍惜,如今沒了依仗,才會再次想起自己。


    “……道歉有用?隔了三年,我不需要你一句不痛不癢的道歉。你早就不是我的副官,現在你是阿斯韋爾的囚犯,聽從規約才是你該做的。別想用一些好話糊弄我,除非你跟卡莫斯那牲口斷了,否則你別想等到我的原諒。背叛的人是你,你不能要求我原諒你。”


    霍岐換了一身幹燥衣裝,隔著牢籠坐在一側的椅子上。


    他側著頭,一通泄怨般的言說,視線落在室內一角不去看對方,卻在沒能及時得到迴應後,下意識用餘光觀察籠中人的臉色。


    遊慕側耳聽著,其實他有些聽不明白,或許是因為記憶缺失了太多,但不妨礙他能從對方的言語中拚湊出一些提示詞與畫外音。


    比如,對方怨念很深,似乎需要人哄。再比如,他應該需要當下霍岐的幫助。


    這一點,失憶前的他提前預料到了。


    如果是基於前情的話,他姑且理解了對方一上來便疾言厲色的行徑,扒衣服的賬可以過後再算。自來到阿斯韋爾,差不多過去了一周,他的時間不多了。


    目前最應該處理的,是尋找奧爾的事情。


    於是,遊慕做出了反應:“你過來……”


    “別想耍花招……”雖然端著一副獄長的架勢,霍岐還是隨著對方的唿喚,拉開鐵門靠了過去。


    聽著那細微的布料摩擦聲,遊慕仰頭,隻是位置稍顯偏折,落在了霍岐唇角靠後的頰邊。


    被親過的地方帶出些麻癢,霍岐腰板僵直,嘴硬著:


    “……這算什麽,你的道歉?看清卡莫斯不管你,才想著轉過來依靠我?遊慕,我不做別人的第三者……”


    正說著,他唇間一軟……


    這次遊慕尋對了地方,正中唇中。


    他想,依照暗示,對方應該消氣了。


    霍岐不語,站在床邊,垂眼盯著貼近的臉看了又看,瞳仁震顫手心麻癢,終還是忍不了,屈膝跪過去,抬手扣上遊慕的後腦,將人壓去了床墊上……


    親吻比遊慕預料中的,多了許多。


    令對方消氣的代價在遊慕看來有些耗費唇舌,但他時間不多,隻能耐著性子應承著。


    盡管這份親吻他並不抗拒,但戰線的拉長磨的他唇角酸澀……


    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總算,在他下唇被磨得生疼之際,這人撤開了些。


    臉頰被撫弄,遊慕喘氣間,聽霍岐壓著喉嚨說:


    “最多,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忘了他。迴了我這裏,你哪都別想再去。”


    “遊慕,你隻有最後這一次機會了。”


    眉眼落下細碎的親吻,與剛才的親吻不同,動作輕盈又小心。


    仿佛,他是這人總算尋迴來的,遺落許久的寶藏。


    “其實,我還想問你……卡莫斯,是誰?”遊慕有些歉意的打斷對方醞釀的情緒。


    他確實對於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了,但霍岐似乎極為介意。


    “……”


    氣氛稍顯凝滯,對方主動親吻的衝擊之下,霍岐連思緒都轉不動看。恍然迴想,似乎……確實是這樣……


    不知這言語中藏了幾分真實,但霍岐信了。


    “你最好一直忘著。”冷哼氣音,他並不解釋。


    將人扯入懷中,霍岐開始肆無忌憚猛踩政敵加情敵的‘好聲譽’。


    “他是一個竊取別人寶藏的小偷,是個卑鄙無恥惡劣無良的小三,你最好別再提起他,一個字符都不能提。”


    霍岐捏起遊慕的下巴,沉聲警告。


    遊慕聽出了霍岐對卡莫斯深深的敵意,沒說話,順著對方的手勁點了點頭。


    “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的別墅,我的臥室,你以後生活的地方。”


    “……為什麽,還有金屬聲。”遊慕動了動腳腕,那沉甸甸的鐵鏈聲叮當作響。他剛剛便注意到了……


    “因為你被我關了起來……這是懲罰。”霍岐撥弄著遊慕的眼睫和眼尾的碎發,感受著對方眼睫在自己手下顫動。


    隻有關著,日日看著,才能安心。


    “……不關起來,你總會飛走的,外界的獵槍很多,可我舍不得你死。”


    霍岐盯著遊慕的臉,輾轉垂眸,眼底暗色更濃,抱的更緊。


    “沒人會收容一個背叛者,隻有我能不計前嫌的護著你,你該聽話些。”


    他抬起遊慕的臉,看著那空洞無光的瞳孔,即便心知對方的瞳仁裏看不見自己,卻也固執的要人睜開眼,隻注視著自己。


    “遊慕,現在你眼裏隻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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