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若我以後掙得軍功,你就是我的副官,我保證!’


    ‘……你在生氣?是在氣我沒能給你在鏡頭前露臉的機會,我不是要壓著你往上升……我隻是……’


    ‘遊慕!你過來!隻要你過來,競選上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隻要你跟我走!’


    模糊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從黑暗的四麵八方傳來,吵的遊慕頭腦發脹。


    那聲音還在不斷說著,模糊中,視覺前出現了一個朦朧的影子……遊慕看不清,又覺得無比熟悉。


    那人越走越近,仿佛就要衝破朦朧的屏障,向他伸著手,不斷的說著,跟我走……跟我走……


    似乎被說動,遊慕緩慢抬手,於黑暗中,看著那飄忽不斷的掌心,放上去。


    “滴答。”


    指尖與之觸碰,卻宛若鏡花水月一場空,昏暗的環境開始湧入水流,越來越多,絞碎了夢境,將他淹沒……


    “滴答。”


    一滴水落在眉心,涼意將遊慕從破碎的夢中驚醒,夢境內的一切被薄霧再度籠罩其中,窺不見形。


    周遭靜的厲害,隻有滴答滴答的聲響不斷。


    許是未能擰緊的水龍頭,又或是天花板上積攢的水滴。


    而他自己,當是浸泡在一池溫水之中。吐出一口濁氣,遊慕側耳聽著,不知身在何處,但四下無人。


    頸側的防爆器應當是被拆除了,他不再有束縛的感覺,脖頸上空空如也。


    “嘩啦。”緩慢起身,遊慕摸索著從水中踏出,踩著腳下瓷磚的紋路,險些滑倒過去。


    脫離溫水之後,周身開始冷卻。


    遊慕想要尋找到一件衣服,或是一條毛巾,但陌生的環境,四周靜悄悄,仿佛什麽都沒有。


    他記得,他是被男人帶走的……現在這裏是?


    “在找這個?”室內突然了人聲,緊接著,這人猛然大步靠近。


    腳下濕滑,大力拖拽之下,胸口靠上水濕的瓷磚牆壁,遊慕側身要避開與對方的接觸,手腕卻被抓住。


    耳邊,這人還在說著。


    “用得著擋?你什麽地方我沒看過?”


    “滾開!”被對方擰了一把,刻印在肌肉記憶中的格鬥術當即施展,但被輕易看破壓下。對方那壓製他手腕的動作,也源自格鬥,應當……本是同源。


    過於熟悉他的招式……


    這次,遊慕注意到了這些容易被忽視的細節。


    “別費力氣,這些把戲,還不都是我教你的。”男人壓著他的手腕,熟練的掐起下顎,迫使遊慕揚起麵容。


    “第幾次了?讓我滾?”壓低的聲音才從喉頭發出,壓抑又沙啞。


    “滾出去,混蛋!”第二次,處於被動狀態下,還是渾身光著,安全感急劇縮減。遊慕很不適應,盡管,他覺得自己認識這人。


    那聲音,逐漸與夢境中的唿喚重疊……


    “滾不了。”謾罵惹惱對方,手腕被輕易扣在瓷磚上。


    “是,我是混蛋,我他媽是混蛋!”從牙縫裏擠出的氣音,“遊慕,你真該慶幸落到我手裏,除了混蛋,誰會舍不得你……”


    隻是,這聲‘舍不得’壓得極低,遊慕未能聽清。


    男人氣息驟然壓下,拉過他的肩膀轉身,強力壓製的親過來,帶著怒火與惡狠狠的氣焰。


    瓷磚濕滑,他本應該很好掙脫。但男人的手堪比鐵鎖,硬生生拖著他靠在牆邊。


    牙尖下壓,血腥味從口腔內蔓延開來。


    本以為這樣對方便會鬆懈,卻不料混合著血液男人更兇。


    推搡間,身側的淋浴開關被摁壓,但耳邊的水聲蓋甚至蓋過了水花碰撞瓷磚的碎響。


    終於,遊慕被放開。


    掙紮中將對方踹開,遊慕垂頭擦拭著唇間,有些刺痛,應當是破了皮。


    “遊中尉,酗酒飆車致使同僚死亡,這樣的過失罪行本不足以淪落到被驅逐出境,你的卡莫斯連這點忙都幫不了?他就這麽放任你自生自滅?”


    “就為了這麽個玩意兒……老子對你掏心掏肺,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為了那個畜生……”


    男人捂著遊慕的口齒,將他重新拖迴牆邊,有什麽衣服沉重的落在腳邊。


    察覺到對方的意圖,遊慕蹙眉肘擊過去。


    “嘶……”


    這一招似乎打到了對方的唇角,抽氣聲傳來,但他並沒有就此被放過。


    “想要在阿斯韋爾活下來,你總要給我些好處,不是嗎?5765?”


    嘴還被堵著,遊慕的招數被完全壓製,偶爾的幾次反抗起不了太大作用,反倒是將對方激怒。


    “落在我手裏,不過是早晚的事,掙紮什麽,他碰得,我碰不得?我差哪了,你告訴我,我差哪兒了?嗯?”皮質腰帶相繼掉落,男人的質問聲中充斥著嫉妒和怨念。


    動作間,遊慕側開的臉,那垂下的眼眸戳中了男人心中極度不平衡的天平,他積壓的那些不甘心幾乎以實質化的程度從胸口噴發。


    又是這樣,每次都要避開他的視線?他不值得被注視?還是厭倦到……根本不想看他?


    “是他陪你上了五年聯邦軍校,還是他資助你順利畢業?你總是看不見我……遊慕你知不知……”言語卡在喉頭,男人幾乎要說出來,卻又在看到對方那空洞的視線後停下。


    他知道,對方失憶了,他說再多,內心的起伏波動再大,或許在對方看來隻是個笑話……


    又或者,即便恢複記憶,這人也隻會笑他傻。


    分明被背叛過,還獨自消磨著放不下。


    散落一口堵在心間的鬱氣,他又問:“……奧爾是誰?”


    又一個,從對方口中聽到的,陌生名字!該死的陌生人!


    男人咬在遊慕唇角,牙尖印在那破口處。


    “…我,不記得了,放開…...”


    “不記的…不記的……那我呢,你還記得我嗎?遊慕,你記得嗎?”他嗤笑,話問出口,又覺自己太賤。


    霍家家訓,反叛者必死無疑。


    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遊慕死,縱使這份叛變毋庸置疑。


    他迫切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心安理得放過對方的借口。


    隻要還記得他,他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就如同被卡莫斯聯合絞殺那次,他分明給了機會,可以既往不咎,隻要這人跟他走!


    麵對對方時,他的底線總是一退再退……


    “……”


    遊慕說不上來,他忘記了太多事,忘掉一個人,不應該很正常嗎?


    可男人卻意外的憤怒,將他抵在牆角,不斷追問。


    “我叫什麽?遊慕……”


    那一聲聲壓抑的追問,似乎要穿透大腦,進入記憶深處。


    “我叫什麽!”


    遊慕張口,灰暗的視線之內,尋不到方向,那名字似乎很熟悉,幾欲脫口,又被龐大的霧霾拉迴。


    “遊慕……你告訴我,我是誰?”男人壓著他的臉頰,蹭在唇邊,久久等不到答案,怒意中甚至夾雜了幾分委屈。


    頭腦在追問的不斷衝擊下,某一瞬間,深層記憶中,自己曾烙印下的暗示被喚醒……


    ‘應當,會遇到某人,他應該還在氣著,畢竟是我有錯在先。不過我們求人幫忙,總要哄一哄,如果實在哄不好的話,你不妨道個歉,再親一口試試?’


    遊慕喘了口氣,從唇縫中擠出言語:“霍岐……”


    “……你總算,記起我了。”額頭相抵,霍岐抱著遊慕,內心酸澀不已。


    隻是記起一個名字,卻仿佛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周身的力氣被抽離,遊慕靠在霍岐肩頭,心頭那股沒來由的疼痛卻再一次湧現。


    霎那間,尖銳到極點,猶如利劍刺破頭顱。


    “霍岐……疼…心口……我疼。” 攀在對方手臂的指尖應聲收緊,遊慕脫力靠過去,本能的唿喊求救,意識再一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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