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您怎麽就是不相信我們啊?難道我們在您心裏還不如那些外人麽?”尕裏板著臉問道。


    “尕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要挑撥我和族人之間的關係?還是看上了我這個首領的位置?”


    隴讚靄翠一直都與尕裏有矛盾,隻不過對方是他同族的弟弟,他最多也就訓斥對方幾句,可現在這家夥越來越過分了!


    尕裏臉色陰沉的看了看隴讚靄翠,隨後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他這是服軟了,但是眾人心裏都明白,這個家夥心裏還是不服!


    “此次康指揮使因為意外而死,這個事情雖然跟大家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出於禮節,大家都要拿一份重禮,以此表示哀悼,至於別的事情,我已經和梁國公商量好了,所以大家也不必過於擔心。”


    隴讚靄翠看在同宗同族的情麵上,僅僅是訓斥了眾人幾句,最後也告訴大家不必過於緊張,這件事情他已經擺平了,讓眾人以後千萬別再惹是生非了!


    然而隴讚靄翠的大度並沒有換來一些族人的理解,甚至還有人覺得他這是懦弱,心甘情願的去做明軍的走狗!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寨子內部看上去好像已經恢複平靜,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尕裏已經在暗中說服了不少族人擁護他,並且承諾給眾人好處!


    然而此時的隴讚靄翠還在為上交賦稅的事情發愁。


    昨天其他各部的土司已經傳迴來了消息,眾人一致認為明軍過於貪婪,一味的忍讓隻會讓大家遭受更多的壓迫,所以都準備借著這次的機會造反起義!


    對於眾人的這個抉擇,隴讚靄翠心裏十分無奈,因為現在的大明已經不是剛剛立國那個時候的大明了!


    如今的大明國力強盛,若是再有異心,肯定還會遭受更大的打擊!所以現在起兵造反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隻可惜真正明白這一點的人太少,可如果他不支持其他各部土司的抉擇,那麽今後就會被各個部落排斥!


    所以隴讚靄翠現在非常的糾結,他既不想跟著眾人往火坑裏跳,又不想被大家排斥,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對策了!


    “夫人,現在各部土司都要與大明決裂,咱們如果也這麽做,就是死路一條,可如果不這麽做,今後恐怕就要被大家排斥在外了!”


    現在遇到了這麽大的難題,隴讚靄翠隻能和夫人舍茲訴說。


    “夫君,我覺得其他部落未必真的會和大明決裂,因為古往今來,咱們各族部落都是依附於那些強大的國家,不管是大元還是大明,咱們都不可能去奪取人家的江山,咱們隻守著自己的土地而已,為何要讓族人們走上絕路?”


    舍茲這麽一說,隴讚靄翠猛的一愣,恍然大悟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其他部落是想讓咱們當這個出頭鳥?若是大明減少對咱們的壓迫,其他各族也會得利,若是咱們被鎮壓,其他部落也不會受到損失?”


    “正是如此!各族之間看似是兄弟部落,可真正遇到了事情,誰會真的在意咱們的生死?您仔細想想,為何這次其他部落的土司都意見一致?這不是說明他們提前已經商量好了麽!”舍茲又提醒道。


    “對對對!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會有人同意,也會有人反對,這次卻出奇的意見一致,肯定是他們提前商量好了!所以咱們不能當這個出頭鳥!”


    隴讚靄翠冷靜下來之後,心裏也放鬆了一些,因為這說明其他各個部落也對大明非常忌憚,他絕對不能做這個出頭鳥!


    “夫君,我這幾天已經讓人打聽過了,那些錦衣衛都說梁國公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人,絕不是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小人,所以您最好盡快將馬燁欺壓咱們的證據交給這位梁國公,興許就能徹底的化解咱們的危機了!”


    舍茲覺得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冒險一試,而且就算是李霖真的和馬燁是一夥兒的,對他們黎族默部來說也不是太大的損失,頂多也就日子依然不好過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讓人把之前的證據整理出來,明天就交給梁國公。”


    隴讚靄翠也決定冒險試一試,現在他也隻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李霖身上了!


    這幾天李霖在山寨裏也過的很揪心,因為上次被暗殺之後,他就一直精神緊繃。


    而且他最擔心的是這幾個部落的土司一致對外,到時候他的所有計劃就會全部落空,並且人身安全也無法保障了!


    “左千戶,今天隴讚靄翠那裏還沒有傳來消息麽?”


    “迴稟大人,這段時間兄弟們都在小心戒備,隴讚靄翠那裏並沒有人盯著,要不卑職這就派兩個人過去查看?”


    “算了,這裏是人家的地盤,咱們的人也根本無法躲藏,還是繼續等消息吧。”


    李霖有些煩躁的對著左仁鳳揮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不過這時候左仁鳳突然開口說道:“大人,卑職聽說隴讚靄翠這兩天好像感染了風寒,據說都咳血了!好像挺嚴重的,您說這是巧合還是……”


    左仁鳳他們這些錦衣衛都非常機敏,而且他還略懂一些醫術,所以覺得隴讚靄翠這次的風寒有些不正常!


    李霖聞言皺皺眉頭:“隴讚靄翠正值壯年,一個小小的風寒怎麽可能就咳血了?”


    李霖見過隴讚靄翠好幾次,而且前幾天對方看起來還生龍活虎的,怎麽一下子就咳血了?


    “要不卑職過去探望一下?卑職粗懂醫術,應該能看出一些端倪。”左仁鳳接著說道。


    “最好還是別去了,免得弄巧成拙!這幾天肯定還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讓兄弟們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子彈和槍械都要帶好!”


    李霖已經預感到了危機,所以他並沒有讓人輕舉妄動,這個時候還是小心為妙。


    黃昏時分,寨子裏突然變的亂糟糟的,好幾個老者都提著藥箱急匆匆的前往隴讚靄翠的房間。


    “大人!剛才我聽那幾個黎族護衛說隴讚靄翠的病情又加重了,寨子裏的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已經派了好幾撥人出去請外麵的大夫了!”


    左仁鳳聽到這個消息就覺得不對勁兒,所以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霖。


    “上午吐血,下午病危,這恐怕是中毒了吧?”李霖眉頭緊鎖的自言自語道。


    “不可能是中毒吧?那些大夫都精通解毒之法,若是隴讚靄翠真的中毒,應該很容易救治啊?”


    “如果不是一般的毒呢?”


    “這……”


    左仁鳳此刻也犯起了迷糊,因為這些部落裏的大夫都是下毒和解毒的高手,在他們這些人的麵前下毒,豈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麽?


    就在李霖和左仁鳳猜測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大群人的哭聲!


    “糟糕!隴讚靄翠怕是已經不行了!”


    李霖心裏咯噔一下,心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一旦隴讚靄翠死了,那麽他們這些人能不能走出山寨還很難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錦衣衛急匆匆的跑過來通報道:“啟稟梁國公!黎族的那些護衛突然暴亂!康指揮使的那三千兵馬都被扣押了!”


    聽到這話,李霖並沒有太意外,他板著臉說道:“兄弟們準備戰鬥,若是情況危急,咱們立刻向外麵突圍!”


    “大人放心,我們兄弟幾個拚死也會護您周全的!”


    左仁鳳立刻拿出駁殼槍,打開保險開關,另一隻手已經準備好了彈夾,隨時準備戰鬥!


    “姓李的!你給老子滾出來!”


    尕裏此刻帶著一大群士兵迅速的包圍了李霖的住處,估計最少也有上千人,把這小小的院子圍的水泄不通!


    “諸位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李霖淡定的走了出去,左仁鳳他們這些錦衣衛則是在周圍護著李霖,隻要有任何一個人敢亂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姓李的,你不要再這裏裝腔作勢了!你下毒毒死了我們首領,今天必須讓你償命!”


    尕裏一口咬定是李霖下毒毒死了隴讚靄翠,所以此刻的黎族眾人都義憤填膺的盯著李霖,嚷嚷著要為首領報仇!


    不過李霖卻笑著說道:“我這幾天一直都被你們的人守著,怎麽可能有機會對你們的首領下毒?況且就算是真的要殺隴讚靄翠,我也不會選擇下毒這種方法啊?我們漢人可沒有你們那麽會玩毒!”


    “你還敢抵賴!好幾個大夫都說這種毒隻有中原才有!不是你幹的,又是誰幹的?肯定是你為了給姓康的報仇,所以才會毒死我們首領的!”


    尕裏說的這些話乍一聽好像合情合理,但是根本經不起仔細推敲。


    可是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這些話已經等於宣判李霖就是兇手,大家根本就聽不進去別的話了!


    “殺了他們!為首領報仇!”


    “絕對不能讓這些外族人活著離開!”


    “燒死他們!讓他們痛苦的死去!”


    “用毒蛇咬死他們!讓他們也嚐嚐中毒的滋味!”


    周圍的黎族百姓和士兵都憤怒的吼著,恨不得馬上衝上來解決了李霖他們這些人。


    尕裏得意的笑了笑,然後說道:“大家說的很對,絕對不能放過這些可惡的外族人!黎族的兒郎們!大家衝!讓這些外族人看看咱們的勇氣和力量!”


    尕裏根本不管這些族人的死活,因為隻要解決了李霖,黎族部落就不可能再跟大明和解,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擁護他成為新的首領!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霖對天開了一槍,頓時把這些要衝上來的人都嚇的愣住了!


    “諸位都冷靜一下,隴讚靄翠首領不是我毒殺的,你們都不要被別人蒙蔽了雙眼,否則隻會白白的犧牲。”


    “嗬嗬,嚇唬誰呢!你們一共也就二十多個人而已,豈能擋住我們整個部落的人!”


    尕裏這時候又繼續煽動道:“大家都別怕!這些家夥手裏的火器根本沒什麽威力!咱們剛剛把那三千個明軍士兵都俘虜了,難道還害怕這幾個虛張聲勢的家夥?”


    “你踏馬廢話真夠多的!”


    李霖緊接著又開一槍,尕裏的腦袋上瞬間多了一個手指粗細的窟窿,紅白之物都從後腦勺飛了出去!


    這一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因為這些黎族百姓還都沒有見過火器的威力!


    剛才還說火器沒什麽好怕的尕裏已經死了,所以現在沒有人再敢靠近。


    這時候又有一隊人馬急匆匆的衝過來把眾人分開,緊接著就看到舍茲帶著一群族中長輩和幾個大夫走了過來。


    “大家都別衝動!我把咱們宅子裏的大夫都叫過來了!”


    舍茲看到躺地上已經死透的尕裏不禁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又鎮定了下來,讓眾人都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候一名老者從藥箱裏麵拿出了個小瓶子對眾人說道:“大家聽我說!這一瓶裏麵的毒藥叫做砒霜!是一種劇毒的藥物!確實是中原地區的毒藥,但這並不是毒死首領的毒藥,因為首領是砍頭瘡惡化引起風寒高熱而病逝的!”


    “什麽是砍頭瘡?長瘡還會死人?”


    “我身上長了好幾個瘡都沒事,首領身強體健,怎麽可能突然病逝?”


    “可就算是長了瘡,也不應該用毒藥來治療啊?這不是傷上加傷麽?”


    一些不明事理的族中長輩都十分疑惑,覺得這個事情實在太蹊蹺了!


    這時候大夫又開口說道:“這砒霜雖然是毒藥,但是卻可以止咳平喘、蝕瘡去腐,尤其是對寒痰喘咳、久治不愈的病人有著非常好的功效!我用砒霜治療首領的病症算是以毒攻毒,雖有風險,但絕對不會致命,諸位若是不相信,可以請任何一位名醫前來辨別。”


    “金大夫的醫術毋庸置疑!我等也願意為金大夫作證,而且你們有所不知,這砍頭瘡之所以叫做砍頭瘡,就是像砍頭一樣兇險,可謂是九死一生!”


    另外一位大夫這麽一說,眾人才知道隴讚靄翠病情的嚴重性。


    “古往今來,有兩種瘡最為致命,第一種是長在脊椎附近的搭背瘡,一旦瘡爛入骨,人必死無疑!第二種就是這砍頭瘡,瘡爛如砍頭,一天風寒,三天高熱,寒熱不退,七天必死!”


    這金大夫是部落裏最具權威的大夫,他的話沒有人不相信,況且現在還有另外幾個名醫幫他作證,眾人也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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