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曲之辛賣了半天關子說的人竟然是素姚,果然曲之辛話音剛落,幾人就不認同,素池更是冷語:“曲祭酒說的不對,豫王與王妃夫妻一體,自然禍福與共,夫唱婦隨,又豈會違背豫王來為素家做事?”


    曲之辛倒是不在意她的態度,嗬嗬道:“看來郡主對素王妃的近況並不了解,自從沈氏成為豫王妃,素氏已經很久不與豫王見麵了。既然在豫王府沒了地位,素家乃是她的母族,自然該投效迴報才是。”曲之辛並不支持重曜和素池越走越近,但是如果能夠讓素家這位郡主對王爺死心塌地,那麽到時候倒是可以許她後宮一個位置。


    素家在豫王府也有自己的眼睛,素池對於豫王府後院也還知道一些,“曲祭酒誤會了,早先王妃便已經選擇了豫王府,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是素家的家風。且不說王妃是否有迷途知返的心思,但是素家她這輩子是迴不來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素家用人還真是嚴苛,誰沒有行差就錯的時候,難道一次機會也沒有?”曲之辛好奇。


    “這話並非素家約束門人,而是教育自家子女的,若是家族門楣都可以背叛,還有什麽信譽可言?先生扯遠了,說正事吧!”


    易牙見素池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深究,於是問曲之辛:“以祭酒對豫王的了解,祭酒覺得豫王會怎麽做?如果郡主和世子主動言和,豫王會不會有所讓步?”


    易牙倒不是不知道答案,隻是換了話題罷了。豫王絕不會罷手。


    沒人接話,易牙也不覺得尷尬,他神態自若笑了笑:“陛下放著好端端的金陵禁衛軍不用,莫名整出一支軍隊來,放在金陵又不能在戰場上出力。勞民傷財,又能用來做什麽?”


    重曜眼皮一胎,仔仔細細盯著易牙的眼睛,在場的人都不言語,心裏確了然。陛下已經不再信任禁衛軍,陛下已經寄希望於這支隊伍。用來做什麽?自然是用來防衛日漸成長的兒子們啊!


    是豫王,也可能會是清河王重曜!


    這句話一起,重曜也覺得後背發涼,謝彧給了易牙一個讚賞的眼神接著道:“所以為了防止陛下發難,咱們要把這件事情趕緊揭過去,這樣才能救出國公和舒堯將軍。那麽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才能讓豫王殿下在這件事情上退避三舍呢?”


    曲之辛也同意謝彧的這段分析,“我如今雖然供職豫王府,但是這件事情不能是我一個人牽頭,過於刻意必然會暴露。如果有一個身份足夠的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重曜卻打斷了他,“曲先生這麽說,本王覺得過於樂觀了。靖國公身為朝廷柱石,他不可能一輩子被莫名其妙地關在天牢,陛下也會急著給出一個交代。難道貴妃不會催麽?”


    眾人的目光落到素池身上,素池搖頭:“姑母說,後宮不可幹政,此事稍安勿躁。”


    曲之辛幽幽道:“貴妃真是後宮楷模!”


    大家都笑笑,都知道陛下常常把貴妃拉進南書房這等軍機重地伺候筆墨,這時候竟然說什麽後宮不得幹政的笑話?


    素池想了想,站起身堅定:“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遲則生變,多拖上一天陛下的軍隊就多一天被暴露的考量,要是急了,隻怕是最後誰也活不下來。”


    重曜看了她一眼,不甚讚同,卻還是沒打斷,又聽她道:“既然麻煩都在豫王這裏,那我們就各個擊破!與其咱們去求他放過一馬,倒不如釜底抽薪,打他個措手不及!”


    大家都沒聊到她的想法這麽大膽,尤其是斜對麵把她看做大家閨秀的曲之辛更是不敢相信,又問道:“郡主想做什麽?”


    “這會千頭萬緒的,顧忌太多,我得繞過這些問題,從根本上解決。”素池心意已決,再不是商量的口吻。


    易牙還是怕她事急生亂,忍不住勸她一句:“姑娘先想清楚,切莫慌亂!豫王畢竟是當朝首屈一指的親王,這兒會朝中的大臣大多是他的親信和附庸者,想要對他下手恐怕會惹火燒身。”


    謝彧卻麵露微笑,他行事乖張大膽,素池這性子正是他多年言傳身教的結果,有時候素池的大膽讓謝彧都覺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雖然聽起來是一步險棋,但是若是走好了,確實能一勞永逸。若是能就此除去豫王,清河王殿下可就是大權在握了。”最後一句本就是用來激重曜的。


    曲之辛果然眼睛一亮,直接道:“郡主請講!”


    素池還未說話,卻見重曜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眼中深情滾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父皇這次是真的想借機發作你父親,你再把豫王將槍口上推,一旦父皇知悉,你又會是什麽下場?”


    素池卻明顯已經想好了,“如果陛下要拿爹爹開刀,我是什麽下場還重要麽?”


    “重要。”重曜幾乎含了怒氣,語氣中不容反駁的威懾。


    素池沒想到他這麽激烈的反應,就連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半晌素池才幹笑著:“總是豫王必須得動,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用什麽方式呢?重點是要快。”


    “清河王手裏有豫王的把柄麽?”謝彧字字珠璣。


    曲之辛搖搖頭。


    易牙卻示意素池和重曜先坐下,“之前世子在錦州大動了一批官員,想來豫王多年勢力滲透,應當有些可以動手腳的地方。”


    曲之辛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他甚至還和豫王討論過,素岑會不會借機無中生有,亂打一氣?後來素岑迴京,不待這事有動作,豫王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素家拉下馬。曲之辛好奇心比別人更重,“郡主,可曾見過名單和密奏?”


    事關重大,曲之辛雖然這麽問,但是也沒想到素池會真的看過。既然是密奏,當然是十分機要的東西,素池一個女孩子,又怎麽會接觸。曲之辛這麽問,也隻是想知道素岑和素淵有沒有可能在素池麵前隱隱提過。


    素池楞了一下,細細迴憶:“名單上人員很多,與豫王相關的甚至大半,但是多數都隻是給豫王府那邊表示過心意,並無實際可考的私下盟約。眼下這份名單還沒有報上去。”


    “世子迴來也快十天了,這名單怎麽還沒報上去?”曲之辛詫異道。


    “大哥說,陛下的意思是等到爹爹初步擬好補充的名單,一並遞上去。”


    “不過陛下顯然低估了這次的事情,如果他知道錦州幾乎陷進去一半高官,大抵就不會這麽說了。世子真是勇氣可嘉!”曲之辛的話褒貶難辨。


    易牙卻道:“這麽說,雖然官員大多有貪牘,但是未必能夠拉豫王下馬。如果真的要在這些人身上做些花樣,還要費很多功夫,譬如他們和豫王的關係,之間的交易,尤其是世子願不願意配合。”易牙最清楚素岑對於素池和重曜之間來往的反對,因此才會提出這個問題。


    素池偏著頭,“能否在短時間內做文章?選誰來當導火索?這對於我是個難題,可是對於曲祭酒應當是手到擒來吧?”


    謝彧連連拍手,“妙妙妙,倒是不該忘了祭酒可是豫王的謀主!有趣有趣!”


    謝彧全然不在意曲之辛鐵青的臉色,直到易牙拉了他袖子一把才有所收斂。易牙又循循善誘:“這也不是靖國公府的事,按道理,一旦事成清河王殿下可就是王朝第一人了,有道是富貴險中求,這樣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哪有拒絕的道理?今日清河王殿下不主動出擊,隻怕下次就隻能堪堪防衛了。這次尚能和素家聯手,下次孤軍作戰可要千萬小心。”


    對麵重曜隻看著素池,見她眸色清靈,一動不動,自然知道這也是她的意思,於是重曜轉頭向曲之辛點點頭。


    曲之辛看著重曜,又看看素池,撫著胡子常常歎口氣,“既然如此,這事便包在我身上。”曲之辛已經不想再看重曜,過了這事,自己就從此暴露身份,殿下也能堂堂正正立於朝堂之上了。


    素池看著重曜,“多謝!”


    “合作互利的事情,何必言謝?”重曜不悅,語氣裏還有不易察覺的失望。


    “既然這樣大家就各自籌備吧,我將大哥的密奏抄錄給曲祭酒,祭酒負責寫故事,而後再由陛下裁決。”素池最後拍板。


    重曜卻不認同,“這事你確定要繞過世子?隻怕是需要他的配合。為何要繞過他呢?”從獲得名單到去陛下那裏陳情,素岑才是最好的人選。


    素池苦笑,意有所指:“我倒是不想,但怕他不同意。”素岑對於重曜的排斥一次次讓素池心驚,若不是最近爹爹的事情讓她無暇他顧,素池早就讓人去查了。


    重曜心領神會,“放心,交給我。”


    素池明顯不相信,她毫不懷疑,素岑連重曜的拜帖都不會收,隻怕是見了麵都能把刀放在對方脖子上。但看重曜信誓旦旦,隻得囑咐一句:“他不喜你我見麵,你直接以雙方需要聯手鬥跨豫王和他談,一句都不要提及我。”


    “放心,隻要他不問,我不會說我們私下見過。”


    素池眼瞼低垂,“不要說我們今天見過,昨晚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幾個人聞言,都默不作聲,心裏卻有自己的算計。


    易牙一向經手素池與重曜的往來信件,早已嗅到這二人之間關係不同尋常,但是兩人都是含蓄委婉的性子,尤其素池一向拒人於千裏之外,倒是沒想到這會兒發展迅速。


    而謝彧呢?他悄悄打量著素池和重曜,一直以來謝彧都覺得素池不該對寧璃臻情根深種,畢竟從前局勢寧璃臻雖然是太子,但是女人若是一心撲在男人身上又有幾個好下場?當初寧璃臻在錦州遭難,素池不顧名聲撲過去,謝彧感歎她的仗義,心裏有隱隱覺得可惜。可是這會突然發現她和重曜眉目往來javascript:,相視一笑自有默契,卻有鯁在喉,不知悲喜。


    曲之辛淡淡飲茶,想著獄中的舒堯,越發覺得她可憐可敬。


    重曜帶著曲之辛繞後門離開了壋葛寨,馬車上曲之辛仍是問了句:“殿下,做好準備了麽?”與自己的兄弟終於開戰,堂堂正正地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重曜仰著頭,灌下酒:“思之久矣!”


    “這位郡主隻怕是不甘屈與人下?”曲之辛最終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就算是進了後宮,隻怕是貴妃的位子都不能滿足她。


    重曜忽然眉眼溫柔,“隻由她!”


    曲之辛心下大震,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違逆他,到時候自然有人來勸阻。素家的女人最受忌憚,怎堪為後?


    曲之辛心下大震,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這個違逆他,到時候自然有人來勸阻。素家的女人最受忌憚,怎堪為後?


    陶丘戲社,素池無心看戲,卻聽謝彧還在說方才的計劃。素池靜靜聽著,也不曾插話,隻是偶爾不讚同才插上一句。


    謝彧和易牙將這件事情理了一遍,謝彧隻講主線,易牙負責填充,幾人來來迴迴地分析,不願意有半點差錯。素池又飲茶,皺著眉頭:“讓換杯濃茶來。”


    易牙與謝彧對視一眼,雙雙停下,“姑娘,濃茶傷身,到了午飯時間了,不如在這裏用過再迴。還有些細節需要確認,急不來的。”


    謝彧也讚同,“小小年紀就經常熬夜,外出奔波,就該在飲食上多下點功夫,怎能對身子如此不在意?”謝彧沒說出口的是,女人一旦年紀小的時候傷了身體,將來要擔憂的事情還多著呢?


    素池想想,幹脆就在這裏用膳,因為素池難得出來吃飯,易牙又去交代了秋娘幾句。等到飯菜上桌,本來最近食欲不怎麽好的素池也眼前一亮,竟然有幾道都是她喜歡的菜式。要知道她喜歡的南齊風味,這樣的廚子可不好找。


    謝彧邊動筷子,便不經意對易牙道:“短短時間就能有這成效,當真是難為了。”素池一向食不厭精,少在外麵吃飯,但是易牙竟然有此準備。謝彧心裏不知是不屑,還是敬javascript:佩,忽覺這飯菜不怎麽可口。


    易牙不覺其他,“廚子是一早就有的,聽說姑娘平日格外喜歡鱸魚,因著時節沒找到,這雖不是鱸魚,卻也味道鮮美,姑娘不嚐嚐?”


    素池感動易牙的心意,身邊的東榆卻分明解釋道:“姑娘從不在外間吃魚。”


    易牙訝異:“這是為何?莫不是不合口味?”


    素池有點尷尬,“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實不相瞞,我生了足夠刁鑽的口味,卻偏偏少了一雙剔刺去骨的伶俐雙手。”家裏有兄長照料、侍女侍候,素池不喜婢女在外麵時也在餐桌伺候,因此在外都不吃魚。


    易牙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哈哈大笑的同時將那魚刺一根一根剔除幹淨,特意用了公筷放在素池麵前的小盤裏。


    素池與易牙相視而笑,身邊謝彧安靜吃飯,似乎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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