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池和素岑一同在素岑那裏吃過飯,還沒走到暖閣司扶就已經迎上來,說是伏郡主在裏麵,看起來情緒不太好。


    素池進去的時候,伏南喬還在打量她的小客廳,她一會提起她的小擺件,一會摸摸她的新床簾,十分不把自己當客人,處女座的素池突然覺得太陽穴有點疼。看到伏南喬又拎起一個花瓶,素池趕緊接過手出聲:“不管誰惹著你了,我的東西你可不能砸!”


    “看你寶貝這樣,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你這裏看起來素素的,可是卻十分精致,倒不似我堂妹那裏金玉滿堂,卻俗氣得很!”素淵怕暖閣久無人居便讓素池重新翻修翻修,但是素池覺得沒什麽必要隻換了些家具和家具布置。又因為謝彧重新入住蚌居,也一並將蚌居也重新裝了,對於自己的眼光素池十分滿意。伏南喬好像發現了新大陸,指著牆角不足半米的橢圓桌驚訝道:“這又是什麽東西?摸起來涼涼的。”


    素池十分得意,也伸手覆上去:“這是楊樹根,你看著這上麵的年輪距離很寬,說明它生長很快年齡不大。這幾個帶著根須的座椅是槐樹根,它的須發生長很多,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你剛才拿的那個花瓶裏麵插得是錦雉的羽毛,如此鮮豔奪目,應該是一隻雄雉。”


    素池話音未落,伏南喬已經看她的眼光發生了改變,“阿池,我們出去說,你這屋子太有生命力了。”


    素池心滿意足得由伏南喬往外麵拉,這可不是生命,這是生態啊!以後對我的東西你得敬而遠之。


    “阿池,我今天來是有正事跟你說的,我爹爹要給我議親了。”伏南喬臉上有焦慮之色,眉頭緊皺。


    素池十分驚訝,伏南喬才過了13歲生日不久,長公主膝下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這麽早送嫁不合常理。素池頓了頓,“已經定下來了麽?是出嫁還是隻是議親?”


    素池這個想法倒是很正常,伏南喬貴為郡主,一旦挑好了夫婿定是要請陛下賜婚的,等到時候及笄也有一兩年的時間可以準備,現在議親也說得通。可是伏南喬已經沒了分寸,“我不知道,爹爹說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讓我不必操心。”


    素池正想建議伏南喬從最疼愛她的長公主那裏入手,卻聽得伏南喬歎了一口氣:“我本來想求母親緩上一緩,不曾想母親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母親房間裏的丫鬟說爹爹已經一個多月不在母親那裏留宿了。”


    榮信長公主夫婦琴瑟和鳴是金陵城裏眾所周知的一段佳話,若是再往上探索,應當有一部分人知道:榮信長公主的駙馬、益陽候伏修並非北宛人,後來被先皇招為皇婿,成了王侯、皇親國戚,這些往事便不再有人提起。素池卻是聽謝彧說過的,按理說伏修正應該仰仗長公主才是,竟然敢晾著長公主。這長公主也是奇怪,這北宛皇室馬背上打天下,民風剽悍,難不成竟然出了一個溫柔賢淑的公主?


    事情如此蹊蹺,素池卻什麽也不能講。往近了說,伏南喬家中沒有姊妹一向把素池看做家人姐妹,她的父母長輩素池不該評議;往遠了說,長公主皇室血脈,身份尊崇,素池不能說。所以素池隻能說能說的人,“你究竟是不想嫁還是怕嫁不了想嫁的人?”


    素池一向婉轉,卻極有主意,以至於伏南喬聽到她如此直接的話有點懵,反應過來已經低下頭,耳根都已經紅了,手帕幾乎絞在一起。


    素池一看心下了然,倒是難得的地存了幾分八卦心思,“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那你大可不必嚇自己,說不定你父親早已洞察了你的心思,待你錦服製成,心上人就到了益陽王府提親。”


    素池也是抱著緩一緩氣氛的心思,卻沒想到伏南喬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可能!”


    素池看著伏南喬的臉色不佳,繞著她轉了一圈,就在伏南喬已經忍不住準備坦白的時候卻聽到素池向司扶揮揮手,“去拿筆墨。”


    伏南喬還是懵懵的,小聲問:“拿筆墨做什麽?”


    素池眨了眨大眼睛,一雙遠山黛眉也跟著挑了挑,語氣無辜:“自然是錄口供啊,既然你不肯說,就由我來拷問吧!金陵城裏年齡適合的未婚公子也就這麽多,咱們一個個來,就不信問不出個答案。”


    沒想到素池也不是說著玩的,滿滿的名字寫了兩大頁,看得伏南喬睜大了眼睛:“阿池,你就算要選夫婿也還得兩年,這麽早就把花名冊備下了?”經過素池這麽一打岔,伏南喬也沒有之前那麽愁了。


    素池果然指著每一個名字都問了一遍伏南喬,問的方式不同,但是宗旨都是一樣的簡單粗暴:某某某可是你的意中人?經過兩個時辰過去了,紙上的名單都問遍了,素池親手把每一個名字又劃掉。素池已經在懷疑前世學過的微表情偵查水平了,伏南喬卻十分得意:“不用猜了,你這單子上根本沒有他的名字。”說完又忍不住地惆悵,“爹爹更加不會把他列入名單了。”


    素池還在低頭思索,伏南喬這話倒是給了她一些提示:伏南喬能夠結識到的男子要麽是親友宴會,要麽是講武堂,這兩處認識的人無不是富貴之家。上不了名單自然不可能是因為沒錢沒權,難道是?


    素池張開嘴正要說話,伏南喬已經給了素池一個白眼:“好了啦,就是他,就是他,你要笑就笑吧!”


    素池仍然不敢相信,還是忍不住確認:“真的是蘭琦?”


    伏南喬點了點頭,聲音悶悶的:“我就是喜歡他啊,爹爹偏要給我弄什麽議親,誰議誰嫁!”


    素池不理伏南喬的氣話,北宛與南齊互相換質子,蘭琦正是南齊在北宛的質子。質子一則身份敏感,二則歸期難定,若伏南喬家世不這般顯赫二人成婚還有個聯姻的名頭,可如今長公主是萬萬舍不得的。素池不願意說假話寬慰伏南喬,隻得實言相告:“你我幾乎是同時認識蘭琦的,他雖然看起來不羈瀟灑,但是這麽多年了你可知道他的父母家世、親朋故友、喜好偏愛,細想起來,我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你也說過,他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自然有許多不得已,但是你看陛下待他可謂不薄。談天說地、開宴會賓,蘭琦是極好的朋友,他見識廣博、言辭大膽新奇,可是你若是成婚恐怕很難。”


    素池對於蘭琦常有相見恨晚之意,她甚至從素淵、墨狄那裏都打聽過蘭琦的事情,除了知道他本家姓蔚之外一無所獲。伏南喬是益陽候府唯一的孩子,她喜歡的人無權無勢大不了入贅就好了,可是如此心機還身份敏感恐怕長公主容不得;況且益陽候伏修來自南齊,難不成長公主府還有一位來自南齊的姑爺?陛下也容不得。


    伏南喬卻仰著臉,她的看法與素池迥然:“我是中意他不假,但他既然無意我也絕不會強求,母親常說世間之事唯有愛情是不能強求的,是你的終會遇到;不是你的,縱然百般求索終究要歸了別人,所以隨緣罷了。隻是我嫁不成蘭琦,也不想把這一生都托付給一個臉麵都沒見過的男人,我伏南喬要嫁的男子就算不是偉岸英雄,那也須七尺男兒仗劍青鋒方得我心。”


    素池聯想了一下蘭琦,想起他說過自己十八般武藝樣樣不會,伏南喬卻這樣說?素池低頭沉思,兩手五指交叉,想了想說:“原來你隻是想拖一拖好有時間選個如意郎,這就不必愁了,我有個辦法。”


    伏南喬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隻聽得素池聲音蘇蘇的:“前日爹爹吩咐我收拾行裝,說是再有一個多月要去聊城為外祖一家掃墓,好像還有些公差要辦,陛下的意思是請益陽候或者廉王爺隨行。好在人選還沒定下來,你父親身在要職,廉王爺是當今陛下的親叔叔年事已高。我跟父親說道說道,你看長公主能不能出麵跟廉王爺那邊說說,想辦法把廉王爺留在金陵,讓你父親去一趟聊城。”


    伏南喬一副遇到救星的表情:“阿池,你鬼主意可真多!聊城都快接近南齊了,這一來一迴說不定要半年一年呢,等爹爹迴來和母親和好,母親舍不得我自然要多留我幾年。廉王妃從前就疼我母親,而廉王爺又最聽廉王妃的,我看這事能成。阿池,我可真羨慕你,若是我爹爹也能像靖國公一樣多聽聽他女兒的話該有多好。我要迴去了,事不宜遲,趕緊找我母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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