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人並不多,可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在哪。


    “我到了,你呢?”


    “我還沒到,你去四號桌等我,我預訂過的。”


    “行。”我找到他說的位置坐下來,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看著我心裏泛起一陣奇怪的漣漪,總感覺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海馬效應”。


    我心下一動:“難不成真是我做夢的時候夢到過?”


    一想到夢,我突然一個激靈,終於迴味了過來,本能地迴頭看了一眼,街道對麵矗立著一座歐式小樓,雖然很新應該最近才翻修過,可無論是配色還是每層樓的布局都和夢裏那家火鍋店外景裏出現過的一模一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四樓,那裏窗戶緊閉,但我清晰地記得,殺死封移父親的子彈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我當即謝絕了服務員的點單,起身出門橫穿過街道走到附近仔細觀察了一番。


    因為毗鄰商圈,這棟樓也是商住兩用的,一樓是商鋪,二樓到六樓都是住宅,要上去得繞到側麵的樓梯口。見那裏貼著一張招租廣告,我索性拿出手機照著上麵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一聽我是來問租房的,房東一溜煙趕了過來,他一邊將小電驢往旁邊放,一邊眉開眼笑地招唿我:“也是巧了,我就剩三套房還在手裏,早上租出去了倆,這都沒過兩個小時,你電話就打過來了……走,我帶你上四樓看看,靠街道視野可好了,裝修風格也絕對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


    這麽巧?


    雖說過了這麽多年,屋裏不太可能留下什麽蛛絲馬跡,但萬一呢?


    我點點頭:“那就麻煩老板了。”


    他正好也停好了車,扭頭衝我一笑:“聽你口音不像明城人,過來玩的還是找工作的,準備租多久啊……”


    他的話戛然而止,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看他,他卻飛快收迴目光,慌裏慌張地擺了擺手:“我突然想起來這套房子我已經答應了別人,不租了、不租了,你去別的地方問問吧!”


    他這反應實在有些古怪,見他跨上小電驢就要走,我趕忙攔了攔:“老板,雖說做生意是你情我願的事不能強買強賣,可剛剛還說的好好的,你就突然變卦,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


    “都說了,租出去了,你讓開!”他有些惱火。


    我更惱火,要是真讓他走了,我再想了解一下當年的情況隻怕難上加難,他發現了端倪肯定會避而不見。


    “唉喲,你這個後生仔!”在我的堅持下,他終於敗下陣來,“附近這麽多樓,你們仨就不能換個人坑嗎?”


    我越發摸不著頭腦:“我怎麽坑你了?”


    他冷著臉瞥了我一眼:“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租我房子想幹什麽?”


    “幹什麽?”我是真心求問,難不成我臉上寫著“壞人”兩個字,他一看就知道我要為非作歹?


    結果他還真盯著我看了看,而且專挑我兩隻眼睛觀察。


    “難不成我眼裏有花?”我被他看得實在有些不自在,正要詢問,一道靈光就這麽閃了過去。


    我突然意識到他到底在看什麽。


    “二十四年前租你房子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眼裏有這樣一道銀色的線?”


    他臉上頓時擠出一絲冷笑:“看,自己說出來了吧!”


    當年殺害封岩的人真是封家人自己?!


    我心裏是又驚又疑,那會是誰動的手呢?封應泉他們?說實話他們的嫌疑確實很大,可惜我目前還沒有發現他們誰眼中有貫日紋——


    陳夢蘭也說這是封家人特有的,但並不是人人都有,我估摸著它出現的概率並不高,而且外人鮮有人知曉,不然這老板也不會是這個反應,見到貫日紋隻是聯想到兇手,而非自動將它和封家人關聯。


    “當年我就是把房子租給你們,才出了那檔子事!”


    他越說越氣憤,“好在封老爺子深明大義知道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沒有追究,不然我就被你們害慘了!你還想讓我租給你,門都沒有!他們封家可是明城的地頭強龍,要是再來這麽一出,我還想不想在明城混了?”


    說著他電驢一蹬準備開溜,我連忙道:“那我不租了,上去看看總行吧?”


    他想也不想就要拒絕,我嗬嗬一笑,隻說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來頭不一般,你怕得罪他們,就不怕得罪我嗎?”


    他一愣,等反應過來臉都綠了,卻強顏歡笑賠了個笑臉,告饒道:“看是可以的,租那是萬萬不能,我就一平頭小老百姓,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我也不是真心要為難他:“放心吧,我看看就走。”


    他這才不情不願地打開大門帶著我上了樓,上麵攏共兩套房,他進到臨街的這邊將我也讓了進去,都不敢關門隻將門輕輕合了,是生怕我殺人滅口。


    我實在懶得解釋,走到最裏麵的房間,透過窗戶居高臨下往對麵咖啡店看了一眼,店裏但凡臨窗的位置有一個算一個那是盡收眼底,換成當年的火鍋店估計也一樣,確實是動手的好地方。


    隻是這樓上隻有一個出口,萬一被發現怕是很難逃脫,除非——


    “當年他租房的同一天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套房也租出去了?”我問道,如果他有同夥也在這裏租了一套房,那他完全可以先躲到另外那套房裏,等風頭過了再溜之大吉。


    “咦,你怎麽知道?”他第一反應是意外,下一秒他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誠惶誠恐,估計在想,我連這個都知道,搞不好真和當年那人是一夥的。


    不,不僅是當年。


    “你剛剛說我們仨,難道還有一個眼中有銀線的人也租過你的房子?”從他剛剛的反應來看,他當年應該不知道那人還有同夥,那麽這個“仨”除了我和那個兇手必然另有其人。


    “啊?沒、沒有……”他矢口否認,“你聽錯了,我是說‘你們’,沒有‘仨’!”


    我沒有說話,隻是打開背包抽出我的短刀端詳了片刻。


    他都要哭了,終於承認:“唉呀,反正你們都是一起的,知道就行了,何必讓我說出來呢!要是被封家的人知道,當年的爆炸案也跟我有關,那我就慘啦!”


    我心頭一跳,此人竟和當年的爆炸案有關?!


    “你老老實實說就是了。”我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她來租房的時候戴了墨鏡,一開始我都沒注意,後來她打電話跟我說屋裏的燈壞了,我過來換才發現她眼裏居然也有這樣一道銀線!”他一臉悔不當初,“當時我就有種預感附近肯定又有大事要發生,偏偏我錢都收了,要是就這麽趕她走,她萬一報複我怎麽辦?”


    說完他反應過來,偷偷瞄了我一眼,幹笑道:“我是說人不可貌相,那姑娘長得也可俊了,誰能想到她能幹出這種事……唉,反正那會兒我心存僥幸沒有吱聲,結果不到一個星期,品悅博物館那邊就發生了爆炸,據說連封老爺子的親孫子都炸死了,我就更不敢吱聲了。”


    我暗暗皺眉:“你怎麽知道這事和她有關?”


    “那天爆炸一發生,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連房都沒退,她留在房裏的東西也一直沒有帶走,那肯定是見情況不妙畏罪潛逃了!”


    “難道是她?”我想起寧寧記憶裏的那個女人,可惜他的那些記憶片段太模糊了,我完全想不起來對方眼裏是不是也有這麽一道貫日紋。


    話說迴來,如果這事真有封家人參與,倒是能和陳夢蘭的話互相印證,那天她就暗示過我,封移會出事和封岩的死一樣,都跟封家的內部爭端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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