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費仲尤渾所料,凡是逃出朝歌的沒一個能讓紂王抓迴來,不但如此,連帶那些個抓捕的兵衛也是逃的逃散的散,惹得紂王龍顏大怒。


    不過大怒歸大怒,有妲己娘娘在總有新法子惹他高興。


    這不,眼下剛一入秋娘娘便在後宮興建起“酒池肉林”,用珍饈美酒擺滿宮閣,營造出瓊觴流水般的盛景。


    紂王見此果然喜上眉梢,不過他身體已不複往日強健,輪番揮霍下終是力有不逮隻得在岸邊觀看美人入浴。


    眼下朝中所剩忠臣已是不多,加上梅伯等人接連慘死就更沒人敢反駁紂王了。


    不過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朝中大夫楊任終是看不過此等荒謬之事出言勸諫,當然,他的下場也是可想而知。


    待被紂王下令剜去雙目後楊任便一頭撞死在了大殿上,倒是與老丞相商容一個死法。


    隻是他的福緣比商容深厚些,正好死於八月中秋前後,怎見那帝流漿福澤萬物保住了他一抹真靈,未被地獄勾魂使捉拿而去。


    加之其衝天而起的憤懣怨氣驚動了路遇朝歌的清虛道德真君,使得他腳下祥雲略有散亂。


    待真君尋覓而來見其形貌,才發覺是一位鐵骨錚錚的忠良賢臣,如此便收下他為門下二弟子,乃黃天化的師弟。


    等兩枚金丹還轉其上雙眸,立時就有掌心生目的纖手自楊任眼眶生出,自此他便可上看天庭,下觀地穴,中識人間百事,再與凡人不同。


    “徒兒,你可願助明君討伐商紂?”


    “師尊明鑒,弟子早與那商紂不共戴天!”


    青峰山紫陽洞中,清虛道德真君麵色親和,他對這個弟子還是相當滿意的。


    “不錯,你如今道心穩固,隻是性子太烈,今後還要時常念誦玉虛清淨經,以免道基崩壞。”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省的了。”


    真君點點頭,接著手指輕點虛空,立時現出百姓聚往西岐的盛景。


    “去吧,眼下群仙皆至,你也不好遲遲不歸。”


    他們闡教從一開始的目的就很明確,便是要輔佐西岐統掌天下,所以見西岐大興比看見闡教飛升還要高興。


    而一旁的楊任聞此則是目露神往。


    修行多年他早已明了天地大劫,眼見天下歸心又怎會猶猶豫豫,如此拜別了老恩師,他便架起雲頭縱往了中洲西南。


    就這樣,還沒等薑子牙這個正主行到西岐,三界大能便紛紛將身邊的童兒坐騎送到了中洲,以期在劫難之中尋得一縷機緣。


    隻可惜在常儀有意的遮掩下大商仍現出些許轉圜之機,待‘聞老太師’班師迴朝毀了那酒池肉林,炮烙柱,並狠狠訓斥了紂王一番後竟又有絲縷國運匯聚。


    如此就在闡截兩教的明爭暗鬥中,截教仙人因那聞仲乃金靈聖母之徒的緣故,被迫站到了商紂一方,以將死之軀協助洪荒化解量劫。


    好在因此世多了常儀這位聖尊,封神的結局終將不會再按原本的走勢而去,以至於三教隱退神法不現。


    以常儀目前的想法,至少得讓西遊一行變得更撲朔一些才好,如此才能讓洪荒世界借此小劫徹底擺脫藩籬,再多出幾位聖人來!


    而想提升戰力就不能讓眾仙家神魂上榜。


    故此刻有了新靈感的常儀已是收迴神念踏出混沌行宮,準備去那迷蒙深處尋些法寶,好寄托榜上有名之輩的真身。


    一旁的準提聞此其實是有些眼紅的,他們西方不用入劫本以為可憑此次機緣壓三清一頭,可眼見老爺慈悲渡世,看來這個想法怕是要泡湯了。


    “嗬嗬,西方大興還沒到呢,急什麽?”


    常儀哪能看不出準提的小心思,所以臨走前故意打趣一聲點撥他,但這話卻是留了一半。


    如此還沒等準提出聲發問常儀就已化作神音散於混沌虛妄,即便準提想去追也是追不到了。


    怎可憐這準提一悲一喜之間竟是五內鬱結,差點咳嗽出聲!


    “咳!……,”


    “唉……,以後就是冒著身死道消的危險,也定要勸阻聖師這話要講完再走啊!”


    他慌忙取出一串菩提,靜心念誦起天地真法……


    混沌中不知歲月,但此時的人間依舊慌促散亂。


    逃難的百姓們化作長龍,在這還算風調雨順的年月浩浩蕩蕩的逃往了西岐。


    而此時行到中段的薑尚已是放緩了腳步,與刑天一齊協助逃難來的百姓,催動遁法將他們送往西岐,免去一路上的奔波勞苦。


    這君王一道首要在民,否則任你姬昌如何賢明也不過是孤家寡人罷了,根本無法撼動大商的天下。


    於是待薑子牙算出天命真主後便一路走一路送,直至渭水之旁,農家良舍。


    等他們促一到了西岐,發覺四處風物果然不同。


    姬昌次子姬發遵照父命削減糧稅鼓勵生產,治下百姓終是有了喘息之機,不再朝不保夕。


    至於那些一路送來的難民也無需薑子牙親自安排,眼下中洲匯聚而來的百姓極多,那西岐謀臣散宜生早已定下法度,隻要肯種地就餓不死。


    如此薑子牙消解風塵落於渭水岸邊,成日裏垂釣為樂,好不自在。


    “道友,你不去尋那王侯嗎?”


    薑尚聞此嗬嗬一笑:“道友不知,在下正是在釣王侯啊!”


    刑天忽聞此話不由一愣,但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薑尚的深意。


    他在天庭為官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知道薑尚這是待價而沽以免明珠蒙塵。


    於是他笑而不語,眼見四下無事便尋去西岐邊境上收束人間兵禍之氣,以填補自身。


    此中劫氣於生靈有泯滅真靈之禍,但對他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修行資糧,否則聖尊老爺也不會特地招他下界。


    怎待他煉的正歡,那“流亡”七年的姬昌終於憑借雷震子的雙翼返迴了西岐!


    一路上眾生皆是驚異於雷震子的神威,紛紛跪下來叩頭拜揭。


    雷震子一路上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倒也不怎麽意外,不過等到了西岐疆域前一位壯碩的道人卻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隻見此人麵白如玉可手臂卻是粗狂堅韌,有些“頭不搭身”。


    待至近前此人也沒有百姓們的驚訝與惶恐,反而饒有興致的用胸口衝著他,仿佛那上麵才是他的眼睛一樣。


    “怪哉,此人難不成是妖孽所化?”


    “我兒,可是有什麽不妥?”


    姬昌被吊在木籃中看不太清外麵的景物,聞聽雷震子狐疑也是有些憂心。


    忽聞父親發問雷震子不由暗罵自己一句,父親本就驚惶無措眼下怎可再說妖魔之事?於是趕忙辯解幾句。


    “父親不必憂心,是我眼花了,此刻吾等已行至西岐境內,再有半個時辰孩兒就能送您迴家了!”


    “好!好!”


    姬昌聞此不由老淚縱橫,立即就把什麽妖孽忘在腦後了。


    他在朝歌盼了七年,如今總算是迴來了!


    至於那位奇特的壯漢雷震子決定等一切穩妥再來追尋也不遲,眼下西岐有大運所歸,想必妖魔鬼怪不敢放肆。


    等二人入了西岐,王城中自然又是一陣騷亂。


    不過姬昌除了悲傷外並無半點喜悅,姬發得知兄長身死也是自責不以,最後還是在臣子們的勸誡下才稍稍平複了心緒。


    至此真主歸朝大勢在手,許多事情便可以開始籌謀了。


    那散宜生更是吩咐兵將們連夜帶著文書告示縱出西岐,將周文王姬昌迴歸之事昭告天下,並暗暗立起了反紂滅商的大旗。


    這下子不知道的也盡知了,紂王聞此自然震怒,待聞聽百姓奔走更是下令封鎖疆域,凡有逃難者一縷格殺勿論!


    如此一來這逃難的百姓頓時銳減,可惜西岐早已“人滿為患”,待等踏平朝歌百姓自可免去一路奔波,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半刻。


    等一切事終於塵埃落定,周文王也已疲憊不堪,眾臣心下不忍便一齊恭請文王安息,如此姬昌才戀戀不舍得迴到後殿安寢入眠。


    怎奈他心事重重心緒不穩,促一入睡便有滾滾幻夢襲來,就待他夢中臨險萬事皆休的刹那,一隻飛熊從天而降驅散了一切魑魅魍魎,卻也驚醒了睡夢中的姬昌。


    “唿!!”


    驚醒的姬昌猛地坐起,他這才反應過來隻是個噩夢,待抬手一摸已是大汗淋漓。


    一旁守夜的內侍聽見動靜趕忙上前詢問,卻隻見姬昌怔怔的搖了搖頭。


    姬昌仁德愛民,怎會因夢境預兆而擾亂群臣?眼見自己是睡不著了便穿衣帶袖行到案前,琢磨起夢中場景。


    “這飛熊到底是正是邪?”


    他雖通悉八卦卻是不會解夢,夢中飛熊四肢雄壯背生雙翅,促一揮爪便將那些魍魎小人破滅一空,但卻也將他嚇得不輕。


    如此一夜難眠,待次日一早姬昌便急匆匆招來散宜生,將夢境之事盡數道來。


    “先生,此夢何解?”


    沒想到那散宜生聞聽此事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大王大喜啊!”


    自姬昌迴國眾人便將侯爺的稱唿改為了大王,此事早已心照不宣,所以姬昌也就沒有更正。


    而眼下散逸聲大笑之後才將此中真意徐徐道來。


    “大王,此乃西岐將興之照啊!那飛熊定是來往能臣,可助大王掃平來犯惡賊,一統天下清明!”


    “唿——”


    姬昌聞此已是啞然,他長長唿了口氣才坐迴到了椅子上。


    “嗬嗬,大王莫要著急,此人想必就在路上,不日定能和您相見!”


    ……


    西岐城中紛紛擾擾,渭水之旁的薑子牙卻是怡然自得。


    他每日裏不是垂釣渭水便是與刑天在草蘆中論道講法,說是神仙生活也不為過了。


    而那刑天也沒想到這未至金仙的薑尚竟有如此見識,不但能將大道闡述的透徹更有自己的見解,比起那些苦讀道經的天官不知強上多少,自己此來也是所獲匪淺。


    “老頭!今日不出來釣魚嗎?”


    怎待這時門外忽有少年嗓音傳來,抬頭一望原是那附近砍柴的樵夫。


    “嘿,你這小子怎麽沒大沒小的!”


    一旁的刑天聞此麵露不虞,他雖有神法加持但其“生前生後”皆是貴人,哪有凡人敢嘲笑於他?


    “嗬嗬,道友莫怪。”


    薑子牙笑著抬手拉住了刑天,示意他莫要動怒。


    而後便自顧自的伸手從身後架子上取下吊杆魚鉤,笑嗬嗬得與這位樵夫一齊前往了渭水。


    “此來在下有些感悟,道友自去遊玩罷,晚上若有野鴨野雁便勞煩燉上一隻,這幾日卻是饞得很。”


    “行了,知道了。”


    刑天不耐的擺擺手,這薑尚什麽都好,就是脾氣太軟,一個將死的凡人都願意給麵子。


    說著他不再搭理薑尚,迴身也走出草屋,前往後山密林尋覓山珍野物。


    這邊的薑尚和樵夫武吉沒走多會兒就行到了渭水近旁,此地附近樹木長勢極好,砍著也不費力氣,所以武吉時常與薑子牙相見,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老頭,剛那人是誰啊,也太兇了。”


    薑子牙無奈一笑:“唉,你這娃子確該學些禮數,豈不知‘遇喬木而趨之的道理’?”


    “切!禮數有用我和我娘就不會逃來西岐了,那些個官兵比土匪還惡嘞!”


    武吉麵露不屑,他見日頭還早便坐到薑子牙身旁。


    自逃難而來周邊便沒了同齡年歲的孩子,眼下也就這神秘的老頭願意和他說些天南海北的故事。


    而身旁的薑子牙聽他說起商紂瑣事也不由歎了口氣,想他上山修道時人間還是那樣昌盛……


    “誒?你這魚鉤怎麽是直的啊!”


    待武吉促一坐下,這傻小子來往數月終是發現了這魚鉤的“錯處”,他這才明白為何這老頭常年釣不到魚,竟是癡傻了!


    “老頭,你怕不是傻了,直的魚鉤如何掉的上魚來?豈不是白費功夫!”


    可薑尚聞此卻毫無所覺,依舊不動如山。


    “非也非也,我此來隻為願者上鉤,若無魚兒來尋便是我無福享用這水中奇珍啊!”


    武吉一聽頓覺這老頭頗壞:“得,我看你就是逗我玩兒來著,魚兒怎會自願被你吃?”


    說著他便無趣的拍拍手,起身拾起身旁的斧子竹筐,隻身走向了前方的山林。


    怎待他剛踏上木橋身後就傳來的薑子牙悠揚的聲音。


    “今日若無錢糧急用便緩一日入城販柴罷,或可免去生殺之劫。”


    “嘿!你這老頭,我好心教你釣魚你倒咒我!”


    武吉一時惱怒就要迴來尋仇,可那木橋本就隨意搭建,他一個重心不穩就栽倒了水中,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哈哈哈,你看,不敬尊長可是要遭報應的!”


    “我呸!你這烏鴉嘴,給我等著!”


    武吉撲騰著從河中起身,可等他出水後哪還有薑子牙的身影?竟是連魚簍和釣竿都收走了!


    “誒?這老頭何時走的這樣快了?”


    武吉覺得沒趣,見人離開也隻好作罷,複又行到水中撿起斧子去林中砍柴。


    眼下家中老母患病,這錢糧都是一日抵一日,但凡哪日不進賬就要餓肚子,那老頭說的輕巧,真有慈悲心何不送他些錢糧?


    “唉,算了,想必那老頭也是窮苦人,以後還是敬重些罷。”


    心中思慮的功夫,健壯的武吉就已將幹柴砍夠捆好,待將衣襟烤幹後便尋去了城中,半點沒聽薑子牙的話。


    可怎奈此一去城中正應了卦象所顯,不但誤傷性命更被畫地為牢,再無法照料家中老母。


    武吉一時間哭嚎不以,周遭百姓也是可憐,最後終是引來文王惻隱,允了他三日之期安頓家中老母。


    由此便引出了那“武吉假死脫身,太公垂釣王侯”的典故來。


    大周也終於迎來了國之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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