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為殿下,雖死而已!”


    藍玉眼眸微動,想到方才在東宮門前見到的費成仁後,立時便覺察到什麽,當即問道:


    “聽聞殿下為國事煩心,可是費成仁那王八蛋給殿下出難題?”


    “倘若如此,末將願故作莽撞,帶領手下親兵斬了那王八蛋。”


    “事後,即便朝臣彈劾,無論殿下如何斥責,隻要饒末將性命好繼續為殿下效力,末將都無半分怨言。”


    藍玉信誓旦旦,鄭重開口。


    但凡此時朱標開口,他絕不會有半點猶豫,當即便要衝到費成仁府上,替朱標解決這個麻煩。


    並非他天生癡傻,更不是他忘記朱標先前所說‘凡事多動動腦子’的提醒。


    隻是藍玉很清楚,若論才智,他不可能比朱標想出來的法子更好。


    所以,他能替朱標分憂的途徑,也就是世人以為的莽撞之名。


    再者說了。


    他有軍功在身,他有永昌侯的爵位。


    軍功、爵位,讓他有資本犯些大錯。


    如果真能因此幫到朱標,莫說進位國公無望,就算將他藍玉貶為軍中小卒又有何妨?


    “殿下,可否需臣上門砍了那費成仁!”


    “倒是不必。”朱標隨意擺手,淡淡說道:“縱然孤需要辦醃臢事的白手套,那也不該是你。”


    “你馬上便要進位國公,讓你做這些事,豈不是大材小用?”


    “能為殿下效力,但凡能為殿下分憂,末將不覺得有什麽大材小用!”


    看著藍玉那一臉嚴肅的表情,朱標微微頷首,緩緩說道:“費成仁不算什麽,用不著你藍玉出麵。”


    “不過孤還真有一事需要你來辦。”


    “殿下盡管吩咐,縱然舍了爵位,末將也絕無怨言!”


    聽到藍玉一開口便是要以自己軍功、爵位為代價。


    朱標心頭一陣無奈。


    自己在藍玉心中就是那麽個形象?


    為自己辦事,還要委屈他藍玉?


    微微一頓後,朱標語氣和緩,溫聲開口道:


    “不需你用軍功、爵位作賭。”


    “明日朝會,孤需你當庭獻禮!”


    “獻禮?”


    藍玉略微有些尷尬,語氣自責低聲道:“殿下莫怪,臣接到迴京詔書後,隻想盡快返京,並未備禮。”


    “不過還請殿下放心!”


    “殿下登基在即,雄英小殿下也馬上要被冊封太孫,臣定尋來世間珍寶為殿下獻禮!”


    語罷,藍玉低頭看了眼朱標賞賜的紫狐錦袍,愈發覺得難堪了幾分。


    明明朱標正值大事,明明雄英適逢大典。


    可他這個榆木腦袋卻沒想到為朱標、為雄英小殿下帶上禮物。


    就在藍玉心中自責之時,卻見朱標微微抿了口酒,愈發隨意說道:


    “所謂禮物,孤已經命人備好。”


    “你隻需在明日朝會上,言說於高麗尋得一塊一丈寬,三丈高的東海玉石。”


    “之後,自有孤開口。”


    “嗯.....”


    聽到朱標這話,藍玉一時也有些糊塗。


    先前朱標非但沒有特別鍾愛玉石。


    相反,朱標素來節儉,除腰間喜佩玉牌外,再無其他奢靡富貴之舉。


    怎的如今,朱標要自己獻出那麽大一塊玉石?


    “若殿下獨愛玉石,末將這便命手下在全國尋找美玉良石!”


    “不必,明日朝會你隻需照做便是。”


    “末將領命!”見朱標已經有了盤算,藍玉也不追問,當即便應承了下來。


    微微看了朱標一眼後,藍玉似是想到了什麽般,竟莫名輕笑出聲。


    “殿下,太子妃。”


    “聽聞陛下已經下旨,年節前後挑選黃道吉日,便要為殿下舉辦登基大典。”


    “末將還以為殿下要暗中謀劃,以推遲這登基大典呢!”


    當看到朱標輕笑一聲便也不再言語,微微彎曲的眼角甚至有幾分得意。


    藍玉當即好奇問道:“難不成微臣獻禮,便是殿下推遲登基大典的第一步?”


    與此同時。


    費成仁承認自己乃清流一黨,繼而與姚廣孝促膝長談,甚至隱隱有將姚廣孝視若知己的樣子。


    “姚兄,清流一派有你加入,自然如虎添翼。”


    “隻不過....”費成仁微微有些失落,眉間閃過一抹愁色,無奈說道:“隻可惜,司廣清等人已然與本官結仇,估摸著明日朝會便會當庭彈劾本官!”


    司廣清等人是個什麽德行,他再清楚不過了。


    先前他與司廣清等人都不是一部主官,大家都是各部的二把手、三把手,手上也都沒有大權。


    如今他先一步被天家拔擢,主管的還是負責官員生前調度的吏部。


    若不給司廣清那些家夥一些好處,他們能樂意才怪。


    世人都說文人重名輕利,不好高位,不喜富貴。


    可費成仁明白,世人所說的文人夫子,乃是先師孔聖那般璀璨人物。


    最次也是史書上獨開一冊的卓卓文臣。


    然而事實上,對大部分文臣士子來說,高位、富貴,都是心中所求。


    對司廣清等人來說,看到自己先他們一步獨居高位。在人有我無的情況下,他們心中自然多有不爽。


    自己若許給他們好處還好。


    可如今自己已被朱標架在高位,不得不中正處事,絕不可徇私照顧司廣清等人。


    如此情形,先前信誓旦旦,約定同進同退互不背棄的司廣清等人,自然與他反目成仇。


    明日自然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當庭彈劾自己。


    念及至此,費成仁很是無奈的重重歎了口氣。


    “若明日司廣清等人彈劾本官,還望姚兄在殿下麵前,替本官美言幾句。”


    “尚書大人!”


    就在費成仁滿臉愁容,心中惆悵之時。


    卻見姚廣孝似恨鐵不成鋼,語氣不滿甚至有幾分失望斥責道:


    “司廣清等人彈劾,難道大人不應該高興才對?”


    “高......高興?”


    “自然要高興!”姚廣孝聲音愈隆,朗聲開口道:“敢問尚書大人,太子殿下命大人主管吏部,是為何?”


    “先前姚兄便提點過了。”費成仁看向姚廣孝很是感激說道:“姚兄言說,殿下拔擢本官,乃本官敢於直諫!”


    “也多虧姚兄提點,適才太子殿下就禮部尚書人選垂詢之時,本官這才沒有舉薦司廣清。”


    看著費成仁那很是感激的模樣,姚廣孝不以為意,甚至有些輕視說道:


    “的確因大人敢於直諫,也的確因大人彈劾毛驤有功。”


    “可更重要的,乃是太子以為大人在朝中無所親友,秉公為國。”


    “司廣清等人彈劾,豈不更加應證殿下秉公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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