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謀劃.....”


    湯和低聲喃喃,凝眉沉思,顯然是在為朱標考慮。


    見他如此,老朱翻身上馬,衝湯和隨意說道:


    “標兒長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


    “咱這個當老子的,隻想著給他撐腰即可。”


    “至於標兒想怎麽能做,就讓他怎麽做吧。”


    聞言,湯和身形微微一怔。


    原本顧慮頗多的眸子,瞬間釋懷。


    老朱這話,就好似利劍入喉,長槍穿胸一般,對他觸動極大。


    “上位明鑒。”


    輕歎一聲後,湯和也跟著翻身上馬。


    的確。


    如今的朱標已然具有人君之相。


    他們這些老骨頭,隻需要站在朱標背後,無條件支持朱標的任何決定即可。


    畢竟他們注定是要走在朱標前麵的。


    為朱標謀劃的再怎麽周詳,都不如朱標自己動手處置。


    就算真的出了差錯,那也有他們這群老家夥給朱標兜底。


    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想必說得就是這個吧。


    也是此時。


    老朱將目光看向牽馬的徐達,正色說道:


    “徐天德,給標兒守好應天。等咱爺們迴來,帶你吃燒鵝!”


    看著麵前恍如兄長一般的老朱。


    徐達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縱馬疾馳,長奔如風。


    望著老朱、湯和離去的背影。


    徐達神情淩然,衝著身旁將士嚴肅說道:


    “傳令五城兵馬司,皇都守備由本帥親自接管。”


    “召玄武湖中軍千戶以上的將官,入魏國公府聽令!”


    在老朱、湯和這兩位老哥哥跟前,他徐達壓根就不需要動腦子。


    隻要做一個眼中隻有酒肉的弟弟即可。


    而眼下自己這兩個老哥哥離開京都。


    他徐達自然要守好應天城。


    這不僅是遵照朱皇帝的旨意,更是替自家大哥守好這份家業。


    .........


    鳳陽行宮。


    朱標正坐首位,李善長、劉伯溫分居兩側。


    藍玉、鐵鉉、陸仲亨,徐允恭、李景隆、鄧鎮等人盡數站在正堂之中。


    這些人加在一起,說是個小朝廷也不為過。


    “啟稟太子。”鐵鉉率先開口:“先前鳳陽貪官貪墨土地,已經盡數收迴。”


    “魏國公,曹國公、宋國公、衛國公,以及常家、藍家在鳳陽的土地,盡數上交。”


    話音剛落。


    李善長當即會意。


    洪武三年老朱總共冊封了六位國公。


    此時除他李善長外。


    其他五家,還加上個藍玉,盡數將賞賜土地交還給了朝廷。


    他李善長自然不能做這個特例。


    “太子殿下,臣李善長願將韓國公府名下土地,盡數交還給朝廷。”


    “好,老國公忠君體國,當為百官表率。”


    朱標看向麵前幾人,朗聲說道:


    “傳孤旨意,原鳳陽百姓,兩月內還鄉,朝廷不追究其逃家之過。並贈予土地,免一年稅賦。”


    “太子仁德!”李善長、劉伯溫率先開口,鐵鉉等人緊隨其後。


    也是此時。


    李善長衝劉伯溫微微挑眉。


    明白李善長的意思,劉伯溫隨即開口道:


    “啟稟太子殿下,臣與韓國公已做好商議。”


    “改善鳳陽民生之事,韓國公主掌。”


    “營造三司之事,臣親自督造。”


    “哦?”


    朱標看向李善長,玩笑道:“韓國公,誠意伯此舉有獨占功勞之嫌,你當真同意?”


    “臣與誠意伯不分彼此。”


    “加之我二人年事已高,早已看淡恩賞,此時隻求殘身報國,為大明死而後已。”


    “而且我二人分管民生、營造三司,將來出了紕漏,也能盡快詳查。”


    看著麵前一臉坦蕩,似看破榮華富貴的李善長。


    朱標心中不由輕笑一聲。


    他哪裏不明白李善長的心思。


    老小子是怕三司建在中都城裏,惹怒了老朱。


    如今營造三司的差事交由劉伯溫一人負責。


    將來等老朱降罪之時,他李善長好置身事外。


    原本朱標是不打算繼續捉弄李善長了。


    可見他耍小聰明。


    朱標自然不可能讓他在知府一職上歲月靜好。


    “既然如此,那還請韓國公費心,改善鳳陽民生。”


    “臣定不辱使命。”


    聽到朱標同意他與劉伯溫分管,李善長心頭巨石終於落地。


    當即便跪下謝恩。


    隻不過不等他自己起身。


    朱標緩緩走到李善長跟前,親自將他扶了起來。


    也是見朱標甚是親近的模樣。


    李善長心中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


    朱標!又要開始誆他了!


    “韓國公,你乃治世能臣,父皇讚譽,先生乃漢之蕭何。”


    “如今孤有一事不明,還請李先生解惑。”


    “這.......”


    看著麵前異常謙遜,很是溫和的太子朱標。


    李善長神經緊繃的同時,忙拱手說道:


    “臣惶恐,臣知無不言。”


    “嗯。”朱標繼續道:“不僅是我大明,先前曆朝曆代。”


    “百姓肩頭都有兩座大山,其一是稅賦,其二是徭役。”


    “李先生,你謀國多年,又曾深入民間。”


    “孤想請問,除這二者之外,百姓肩上可還有其他負擔?”


    “嗯?”


    李善長微微一愣,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倒不是朱標這個問題過於深奧,難以迴答。


    相反,朱標的這個問題太過簡單了些。


    賦、役二者,曆朝曆代都有。


    朱標說的也是沒錯。


    賦稅、徭役也的確像是兩座大山,死死壓在百姓肩頭。


    可百姓肩上還有更沉重的第三座大山。


    那便是苛捐雜稅。


    導致民不聊生的,甚至激起民變的,也正是這苛捐雜稅。


    隻不過李善長還真不相信。


    理政多年的太子朱標,竟然不知道苛捐雜稅。


    “殿下明鑒。”


    “曆朝曆代的百姓,不僅要服兵役、或是徭役,還要繳納夏稅、秋稅兩個糧稅。”


    “饒是古之盛世也依舊如此。”


    “隻不過百姓肩上還有第三個負擔,那便是朝廷、亦或是各級地方官員巧立名目,設下的苛捐雜稅。”


    李善長微微一頓,生怕再次掉進朱標提前挖好的陷阱。


    隻不過見朱標麵色平和,眉眼中甚至還有幾分感歎民生多艱的深沉。


    李善長這才放心,繼續說道:


    “我朝政治清明,苛捐雜稅自然沒有。”


    “然元末之年,苛捐雜稅尤甚。”


    “四時三節,元主、元後、元太後以及諸多嬪妃的生辰,百姓都要交稅。”


    “平時人丁稅、田畝稅、割頭稅更是不計其數。”


    “甚至就連百姓養些牲畜,還要交五禽稅,宰殺這些牲畜還要再次交稅。”


    “也是因此,百姓日子苦不堪言,這才群雄四起,王朝淪喪。”


    等李善長說完。


    朱標似窺見了什麽真理一般,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李先生此言,真乃真知灼見。”


    “元朝滅亡,一大原因便是重徭役,重賦稅,而且還巧立名目,設置不少苛捐雜稅。”


    “若想百姓過上好日子,朝廷自當輕徭薄賦,更不能設立什麽苛捐雜稅。”


    “太子聖見!”


    “太子愛民如子,將來我大明百姓,自然能安居樂業。”


    就在李善長對朱標大加讚揚之時。


    朱標眼中閃過一抹見獵物上鉤的喜色。


    旋即。


    朱標衝著李善長愈發溫聲說道:


    “孤有個念頭,可否將徭役、賦稅合並在一起,根據百姓所有田畝多少進行收稅。”


    “既然李先生負責改善鳳陽民生,就索性一起辦了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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