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常茂他.....”


    聽到朱標明日竟要處斬常茂,藍玉本想說常茂有開平王留下的免死鐵券。


    可一想到同樣有免死鐵券的朱亮祖,朝會上剛被鞭刑數百,抽腸斷命。


    藍玉還真不敢在朱標麵前提及免死鐵券。


    畢竟與抽腸之刑相比,斬首的確要寬容許多。


    而且若是朱標真的下定決心處斬常茂,縱然他藍玉說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見藍玉生生將到嘴邊的話給重新咽了迴去。


    朱標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牽著常氏的手,緩步走到主位前坐下。


    看著滿是疲態的常氏,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常升、常森。


    朱標也是清楚,為了這些個不成器的弟弟,常氏當真是沒少操心。


    縱然有孕在身,卻依舊還要打起精神訓誡這些個弟弟。


    念及至此,朱標看向常升、常森道:


    “明日處斬常茂,常升、常森,你二人有何想說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二人竟同時打了個寒顫。


    常森年幼或許不知,可常升卻記得清楚。


    當年在吳王府時,他可是親眼目睹,朱標在他老子常遇春的棍棒之下,依舊拒不認錯。


    哪怕木棍都打折兩根,朱標卻依舊敢頂著常遇春的怒火,繼續叫囂。


    如此,朱標心性堅韌足見一斑。


    再加上朱標性子沉穩,年紀又是最大。


    所以無論是宮中那些皇子,還是當年寄養在吳王府的勳貴子嗣。


    他們對朱標都是既敬重又畏懼。


    所以此時聽到朱標的話。


    常升不敢開口,隻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麵前的大姐。


    可也正是見常升、常森竟不敢為常茂求情。


    甚至還要尋求常氏的幫助。


    朱標眼底一沉,隨即衝藍玉微微擺了擺手。


    不等藍玉會意,隻見常氏緩緩起身,將一根戒尺遞到了藍玉手上。


    下一秒,藍玉心領神會。


    當即擼起袖子,握緊戒尺,衝常升、常森二人開始招唿。


    在戒尺劈啪落下的同時,朱標不急不緩,淡淡說道:


    “你二人蒙開平王蔭庇,定然是要入軍效力的。”


    “可你們也要記住,常茂雖是庶子,卻也是你們長兄。”


    “常家從來都是一榮俱榮,絕沒有獨善其身的說法。”


    十幾下戒尺落下,年幼的常森早已嚎啕大哭,常升吃痛之下表情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隻不過朱標沒有開口叫停,藍玉也始終都沒有停手。


    “太子的話,聽明白了嗎!”


    聽到自家大姐怒斥,常升、常森連忙點頭。


    “常家一榮俱榮,沒有獨善其身.....”


    “記在心裏,以後欲行不法,先想想自己的手足兄弟!”


    見常氏滿臉疲態,卻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繼續訓誡常升、常森兩人。


    朱標也是有些心疼,當即衝二人說道:


    “下去吧。”


    聞言,常升扶著常森便要朝門外走去。


    可沒走出兩步,年幼的常森竟猛的轉身,衝朱標叩頭道:


    “太子殿下,能不能饒過大哥這一次,我.....我願意替大哥受罰。”


    “殿下,我也願意!”


    見二人如此,朱標這才放心了許多。


    也是見朱標微微點頭,藍玉這才將二人拉起來,沒好氣道:


    “你們摻和什麽,殿下怎會真的處斬常茂!”


    聽到這話,二人這才鬆了口氣,緩步朝院外走去。


    看著常升扶著自己的幼弟緩步離開的背影。


    太子妃常氏衝朱標微微一拜。


    “多謝兄長管教常升、常森,若他們兄弟不和,將來必然麻煩不斷。”


    “如今他們牢記一榮俱榮,就算將來欲行不法,可念及手足兄弟也會收斂許多。”


    “嗯。”


    朱標拉起常氏,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也是聽到常氏這番話,藍玉這才明白過來。


    如今朱標教訓常升、常茂。


    正如先前朱標訓斥他一樣。


    若不是對常升、常森,以及整個常家寄予厚望,朱標又怎會隻身出宮,親自前來常府,訓斥這兩兄弟。


    想明白後,藍玉看向常氏道:


    “這麽說來,太子妃,你早就知道殿下不會處斬常茂?”


    “也是剛剛得知。”


    常氏看向朱標,臉頰竟不知何時露出一抹羞紅,柔聲說道:


    “方才兄長拉著我的手暗暗授意。我這才明白,兄長是要替我管教常茂,還有常升、常森他們。”


    見常氏說完,很是害羞的垂下腦袋。


    也是見常氏與朱標夫妻感情如此深厚,藍玉也不知怎的,竟莫名笑出了聲。


    “咳咳。”朱標輕咳一聲,打斷藍玉的笑聲繼續說道:“明日處斬常茂,隻是為了作戲。”


    “藍玉,到時候.....”


    “殿下放心,俺藍玉明白!”


    “嗯。”


    相比之前,藍玉的確長進了不少。


    方才自己什麽都還沒說,藍玉便對常升、常森說自己不會真的處斬常茂。


    這點朱標還是十分滿意的。


    隻不過對於朝堂那些彎彎繞,藍玉恐怕還是有些玩不明白。


    “明日若有人率先替常茂求情,孤會酌情處置。”


    “可到最後,常茂頭上的屠刀即將落下時,你藍玉就算冒死也要保住常茂。”


    在藍玉仔細迴味朱標話中深意的同時。


    朱標將頭轉向常氏,溫聲道:


    “明日過後,我會讓常茂到北平駐兵,也是為了磨練他的心性.....”


    “臣妾明白。”


    常氏又怎會不了解朱標的心思。


    往往朱標訓斥一個人,正說明朱標對這個人寄予厚望。


    或是不管不顧,將來遇事也定然會嚴懲不貸。


    如今朱標替她管教常升、常森,又要磨練常茂。


    常氏又豈能不知朱標對自己這些個弟弟同樣寄予厚望。


    “今日就暫且在常府休憩。”朱標看向藍玉繼續道:“今夜定有不少勳貴上門,你將他們統統擋下。”


    “臣明白。”


    藍玉應了一聲,當即起身朝門外走去。


    而聽到朱標今日將不迴宮。


    常氏也是猜到,朱標如此,定然是為了躲老朱。


    低頭輕笑一聲後,常氏也不多問,拉著朱標便朝後院走去。


    “兄長,你可還記得當年在吳王府時,父親沒少對你動手。”


    “若不是殿下深明大義,若不是父皇信任父親,恐怕我們常家也沒有今日之榮。”


    被常氏這麽一說,朱標隻感覺脊背一涼。


    常遇春那個莽夫,有事兒他是真敢揍自己。


    .......


    次日天明,錦被春香,巫山罩雲雨。


    過後......


    在常氏的服侍下,朱標換上太子袞服徑直朝門外走去。


    藍玉一夜未眠,始終守在常府門口。


    當常家大門打開的瞬間。


    朱標也是看見,宋國公馮勝為首,曹國公李文忠在側。


    二人身後,吉安侯陸仲亨、長興侯耿炳文、江夏侯周德興、平涼侯費聚等十九名侯爵均當街跪在常府門前。


    除徐達之外,留京的武將勳貴一個不差,全都出現跪在常家門前。


    也是看到朱標的瞬間,馮勝連忙開口道:


    “殿下,常茂他.....”


    “爾等一大早跪在門口,難不成是要行逼宮之實,阻攔孤前往刑場?”


    聽到朱標這話,馮勝等人連忙將頭抵在青石地上,不敢去看朱標。


    然而馮勝卻是清楚。


    朱標先扣帽子,便不是真心想要殺常茂。


    若朱標真想殺常茂,徑直往前便是了。


    他們這些公侯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沒人敢攔在朱標跟前。


    饒是如此,馮勝還是認為,該說的話,自己還是要當著一眾勳貴的麵向朱標開口。


    “殿下,常茂雖有不法,可歌姬當街糾纏國公,也有不妥之處。”


    “況且歌姬之言真假難辨,臣....臣請殿下明察!”


    “請殿下明察!”


    “請殿下明察~”


    馮勝說完,身後近二十名公侯齊聲附和。


    “常茂之事,等到了刑場,孤自會定奪。”


    “隻不過孤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


    “陛下曾言,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爾等可知是何意?”


    見眾人不語,朱標看向藍玉,冷聲道:


    “藍玉,告訴這些公侯,陛下此言何意!”


    “是!”藍玉衝朱標微微拱手,當即看向馮勝等人,朗聲說道:


    “金杯共汝飲,乃是陛下念及將帥昔日之恩,願高官厚祿,善待有功之臣。此番,足見陛下仁慈寬厚。”


    “白刃不相饒,其意乃是無論將帥、謀臣先前立下何等大功。凡於國法不容,白刃加身,絕無半點轉圜之餘地。此乃陛下為公,為民,為國之心。”


    聽藍玉朗聲說完,一眾公侯心裏紛紛嘀咕了起來。


    藍玉是開平王常遇春的妻弟,又是常茂的舅舅。


    按理說,藍玉應該拚命保全常茂才對。


    怎的現在......


    藍玉好像也讚同朱標斬殺常茂,以正國法。


    和滿心疑惑的陸仲亨等侯爵不同。


    聽到藍玉說完,馮勝愈發確定朱標不會斬殺常茂。


    旋即,他也不再開口,一切等到刑場上隨機應變即可。


    也是藍玉說完,朱標看向眾人,繼續說道:


    “陛下仁慈,念及昔日恩情,可孤身為太子卻不敢徇私。”


    “常茂乃孤之妻弟,若此次寬縱,將來定有人以此為例。”


    “今日,常茂一人換國法惶惶,也算值得。”


    語罷,朱標徑直朝前方馬車走去。


    而看到朱標緩步上前。


    跪在地上的勳貴公侯嘴上雖依舊在為常茂求情,可身體卻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就在朱標即將登上馬車之時。


    陸仲亨猛然高唿:


    “太子殿下,開平王於末將有救命之恩。”


    “末將願用自己性命,換常茂一命。”


    語罷,陸仲亨當即起身,徑直朝一旁石獅撞去。


    好在藍玉眼疾手快,一腳便將他踹翻在地。


    “國法惶惶,豈有轉嫁之理?”


    “吉安侯,縱然你命喪如此,常茂依舊不可輕恕。”


    見朱標說完,走進馬車緩緩離去。


    陸仲亨一陣恍惚,當即癱坐在地上。


    “起來吧,你還真打算死在常家門前?”


    藍玉玩笑說完,隨即便要伸手去扶陸仲亨。


    可也正是此時。


    可陸仲亨猛然一推,直接將藍玉推出好幾米遠。


    “狗藍玉!開平王待你不薄,如今常茂眼看著就要被斬首,你竟然能坐視不管!”


    隨著陸仲亨的聲音落下。


    周圍一眾侯爵似躲瘟神一般,將藍玉身邊的位置給空了出來。


    一時間。


    眾人看向藍玉的眼神或是憤慨,或是不屑。


    總之他們已經將藍玉視作恩將仇報的奸佞小人。


    見眾人如此。


    藍玉剛想反駁,可突然想到朱標早先對他的提點,隨即便也忍住不再做聲。


    可看到向來莽撞的藍玉不發一言,陸仲亨以為他是理虧。


    隨即上前,猛的就是一拳,正中藍玉麵門。


    “開平王將你帶在身邊,當真是做過最大的錯事。”


    “我本以為你藍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血性漢子。”


    “可沒想到如今常家長子即將喪命,你作為太子姻親竟不為常茂求情。”


    “藍玉,老子當真是看錯了你!”


    語罷,陸仲亨狠狠朝藍玉跟前啐了一口。


    可藍玉依舊強壓心頭怒火,沉聲說道:


    “太子有令,斬首常茂,百官觀禮,還請諸位不要在此久留!”


    “我呸!老子不去!”


    陸仲亨怒罵一聲,轉身便朝刑場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其他將帥雖不似陸仲亨這般莽撞,陸續朝刑場方向走去。


    可路過藍玉身前的時候,均是滿臉鄙夷。


    有的甚至同陸仲亨一樣,朝著藍玉狠狠啐了一口。


    好在洪武年間不興什麽割袍斷義。


    不然的話,藍玉一上午就能收獲十幾位公侯的殘缺錦袍。


    等眾人相繼離開之後。


    馮勝、李文忠對視一眼,緩步走到藍玉跟前。


    “兩位國公可也是要教訓俺藍玉?”


    見藍玉一臉平靜,馮勝溫聲開口道:


    “藍玉將軍,你當真是長進了。縱然眾人齊侮,你都能做到麵不改色。”


    “哼!”見馮勝、李文忠明白朱標的深意,藍玉也不再掩飾,當即怒聲罵道:


    “若不是怕誤了太子殿下的謀劃,就陸仲亨那狗東西,就你們這群王八蛋,老子不打的你們滿地找牙!”


    看著藍玉憤憤不平的樣子。


    馮勝、李文忠相視一笑,也不深究。


    雖然藍玉嘴上罵罵咧咧,可馮勝、李文忠卻能明顯的察覺出來,藍玉的性子著實沉穩了不少。


    平日裏,誰不知道藍玉是個不能吃虧的主兒。


    無論是對敵北元還是麵對其他將帥,藍玉可都是人打我一拳,我取其性命的瘋狂好戰者。


    如今麵對那麽多將帥的鄙夷,侮辱。


    藍玉竟還能把持的住,這著實讓馮勝二人有些刮目相看。


    不過馮勝、李文忠也是清楚。


    藍玉能有如此之蛻變,自然是因為朱標的敲打。


    “藍玉,太子殿下如何謀劃的,也告訴我們二人。”


    見自己剛一說完,藍玉瞬間警惕了起來。


    馮勝連忙衝李文忠打趣,好緩解尷尬。


    “文忠,藍玉果然長進不少,都知道警惕你我了。”


    “罷了罷了,隻要能讓開平王之子脫罪,我便給你藍玉當一迴麾下兵、馬前卒。”


    馮勝說完,與李文忠將藍玉夾在中間,快步朝刑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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