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夜色如墨,燈火璀璨如星,繁華和曆史像是交織在黑夜的長街上。


    夜幕降臨,燈火輝映,照亮了整座醉仙樓。


    在大聲交織的歡聲笑語中,夜色裏不時的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以及木製車輪的碾壓地麵的輕響。


    醉仙樓三樓,原本是李恪專門用來招待那些有錢有勢的上層人士。


    但是今天,卻罕見的沒有待客。


    已經不用再招待客人的蜀王總管,李寶。


    也罕見的再次現身醉仙樓,向那些前來定製位置的勳貴和豪門,一一致歉。


    告知他們,今日醉仙樓三樓不接受定製,若是真的需要待客的話,不妨前往二樓,由醉仙樓買單。


    盡管李寶並未透露任何信息,但那些前來訂餐的客人,還是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種緊張和嚴肅。


    但好在,很多人都知道,醉仙樓就是蜀王李恪的產業。


    在這長安城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大多數人也就同意了這樣的補償方案。


    畢竟,一看這情況,就是蜀王殿下在辦大事,實在沒必要為了一頓飯,惡了一位親王。


    這個晚上,醉仙樓的三樓顯得空曠而安靜,隻有裴行儼、小二在場。


    裴行儼獨自一人坐在一張圓桌上,臉上都寫滿了嚴肅。


    小二雙手靠後,筆直的站在裴行儼的身後。


    “確定都安排好了?”裴行儼的目光掃過空曠的三樓,麵無表情的說道。


    “裴師傅,已經安排好了,按照你的吩咐,我讓他們在長安城大街小巷,一連敲了兩遍。”小二認真的迴答,“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安排妥當,就看裴師傅要找的人是否會過來。”


    “好。”裴行儼微微點頭,又看了看著窗外的夜色,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若是此刻的李恪在這裏,看到師父裴行儼此刻的模樣,想必也要大吃一驚。


    隻見他原本長的如同雜草叢生一般的胡須,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邋遢感。


    但現在,刮去了那層亂蓬蓬的胡子,露出了幹淨的下巴和深邃的喉結。他的頭發也從之前的散亂無序,變成了現在束起的樣子,顯得精神煥發。


    這樣的他,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從內而外都散發出一股英挺之氣,讓人不能移開視線。


    “咚咚咚...”


    就在這沉默的氣氛中,在三樓的樓梯處,很快便響起了上樓的腳步聲。


    一個中年男子,身材富態,肚子微微凸起。


    他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笑容,皮膚光滑如玉,就像一個土財主,滿身都是成功商人的氣息。


    他挺著肚子,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了醉仙樓的三樓。


    一連爬上三樓,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他扶著樓梯的護欄,稍顯喘息。


    “金鯢,十年多年不見,你變了不少,也不知道你當年的本事,還剩下多少?”


    在那個滿臉富貴的中年出現在三樓後,裴行儼醇厚的嗓音,頓時迴蕩在整個三樓的空間。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已經十多年沒有聽到的代號,中年男子一時間也幾乎忘記了唿吸。


    他神情中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


    緩慢的抬起頭來,似乎又頭怕抬的太快,看到的會是那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就消失不見了。


    隻是待到他看到裴行儼那張威武的臉龐。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的慶幸。


    \"大將軍,真的是你嗎?”


    裴行儼聞言,看著這個昔日的屬下,不拘言笑的臉上,也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懷念與感慨,“是我,金鯢,我迴來了,而且還需要你的幫助。”


    金鯢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傷感,但很快又被他堅定的眼神所取代。


    他扶著樓梯的護欄,慢慢地站直了身體,來到裴行儼的身前,然後深深地看向裴行儼,雙手抱拳施禮道。


    “驍騎衛金鯢,願聽從大將軍的號令。”


    就在裴行儼準備上前扶起金鯢的時候,樓梯口又出現一道苗條身影。


    她柳眉杏眼,姿色嬌美,身穿一襲灰色男士武功服,頭上沒有任何裝飾,單單紮著一根馬尾,但也難掩其天生麗質。


    人還沒完全顯露在三人麵前,清麗的聲音卻率先傳到眾人的耳中。


    “金鯢,你這也太丟人了吧?才一見到大將軍,就哭得稀裏嘩啦的,一點男兒的樣子都沒有。”


    聽到這句嘲諷的話,代號金鯢的胖子,頓時惱羞成怒起來,剛想站起身來反駁一句。


    還不等他完全轉過身來,看見紅著眼睛,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椒圖。


    他又默默的將話咽了迴去...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是這麽高的一個小姑娘,沒想到一轉眼之間你都這麽大了。”


    不知何時,裴行儼已經站了起來。


    他用手在旁邊比劃了一下,上一次見到這個代號“椒圖”的女子,臉色慈善的說道。


    椒圖聞言,眼眶微紅,哽咽著聲音道:“大將軍,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你一定會迴來的,你看,你果然迴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不知道為何,這一刻她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她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說道:“大將軍,你……你現在是重新出山了嘛?我想重新加入大將軍麾下,與大將軍一同戰鬥。”


    裴行儼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並沒有料到椒圖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沉吟片刻,然後緩緩開口道:“現在的我,其實也不算完全出山,這次來找你們,完全是為了救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金鯢和椒圖都是一愣,最後還是性格颯爽的椒圖忍不住問道。


    “大將軍,您說的救一個人,是怎麽迴事?難道有你的人被抓了?”


    在兩個老屬下麵前,裴行儼也沒有隱瞞,沉聲道。


    “沒錯,我在長安城收的徒弟,失蹤了,我想知道他的下落。”


    金鯢和椒圖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高傲的大將軍,竟然收徒了。


    椒圖聽到之後,點了點頭道:“大將軍,不知道你的那個徒弟叫什麽,又是在哪裏失蹤的,”


    “李恪,西市。”


    椒圖和金鯢再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詫異。


    這個名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椒圖皺著眉頭,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麽,“李恪,難道是……”說到這裏,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裴行儼。


    裴行儼點點頭,臉色沉重地說:“就是他。”


    知道是這次賑災中,力挽狂瀾的蜀王李恪,椒圖和金鯢臉色頓時也閃過一道道異色。


    尤其是知道裴行儼收了李恪作為弟子,這讓他們不得不散發思維想到。


    難不成,大將軍沉寂這麽多年,就是將重寶壓在了蜀王李恪身上?


    難怪最近一段時間,這個蜀王立下這麽多赫赫功勞,原本他們就在猜想這背後會不會有高人。


    沒有想到,會是大將軍。


    天下人周知,蜀王李恪生母楊妃乃是隋煬帝楊廣的女兒。


    而大將軍父子,也是受到監軍禦史蕭懷靜各種謀害,要不然也不會反叛。


    現在,將莫不是想要......


    想到這裏,\"從龍之臣\",這四個字在兩人腦海中一閃而過。


    頓時,兩個人的眼睛都亮了,他們看著裴行儼,恭敬的說道。


    “大將軍,您能告訴我們,蜀王李恪是在哪失蹤的嗎?我們混跡長安多年,認識很多人,或許可以嚐試去找到他。”


    裴行儼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在西市糧肆附近,他已經消失了一天一夜,我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隻能來找你們幫忙。”


    此時,兩人默然起身,抱拳道:“請大將軍放心,蜀王的下落,我等自會全力尋找。”


    就在兩人應下幫忙尋找李恪的時候。


    先前在賭坊中,聽到暗號,滿臉流淚的兇悍賭徒,也來到了三樓。


    滿臉兇悍氣息的漢子,在看到裴行儼的那一瞬間,什麽話也沒說。


    “砰砰砰!”


    跪在地上,朝著裴行儼重重的就是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才開口道:“屬下狎魚,見過大將軍。”


    “狎魚,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請起。”


    裴行儉見狀,也是一臉的興奮,原本有兩名驍騎衛迴應,他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在長安城中,竟然潛伏了三位驍騎衛。


    他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扶起狎魚,一臉的欣慰。


    這個名叫狎魚的賭徒,昔年在江湖中也是有著一定的名氣。


    他不僅擅長賭術,而且身手了得。


    不過因為戲弄一位知府,被一百多名官兵圍剿,幸而被裴行儼所救,裴行儼見他身手不凡,隨即讓他加入了驍騎衛。


    狎魚一邊起身,一邊激動的對著裴行儼道。


    “大將軍,此生能夠再見到您,實在是太高興了。不過剛才上樓的時候,幸而聽到你們最後一句話,我想我這裏可能有些線索了。”


    “哦,怎麽說?”


    一聽到這句話,裴行儼臉上的神情,頓時也嚴肅起來。


    他兩手扶起狎魚,急切的問道。


    “下午在賭坊的時候,我一個賭徒輸紅了眼,輸光了所有錢財之後,嘴裏開始怨天尤人:該死,就知道今天的運氣不會好,晚上見了血光,肯定要輸,都怪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三人,不好意道。


    “你們也知道,以前在驍騎衛養成的習慣,對什麽事都好奇,我就上前詢問了一下,花了點錢,這才知道。”


    “這小子,昨天也輸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財,急眼之下,就決定跑到一座廢棄的寺廟裏去,砰砰運氣。沒有想到那座寺廟被人燒了一個精光,而且裏麵還有好幾具燒焦的屍體,把他嚇得一個半死,他連貫帶爬的逃離了那裏,在逃跑的時候,被絆倒了,在那人的身上,摸到一個玉佩,不然他今天連嫖資都沒有。”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小了下來,“據說那具屍體,就是一個少年的屍體,他不敢伸張,偷偷的跑了...”


    聽到這句話,正值壯年,身負極高武功的裴行儼,也是釀嗆了一下。


    一群人頓時一邊唿喊“大將軍”,一邊手忙腳亂的上前扶住裴行儼。


    好在,行軍打仗多年的裴行儼,心理素質也是極高的,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立馬就穩定了下來。


    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沒有親眼見到李恪屍體前,他還是抱有一分僥幸。


    聲音依舊沉穩,但是略顯急躁的語速,暴露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怔怔的看著狎魚,急切的追問道。


    “你知道具體的位置嗎?我現在就必須趕過去看看。”


    似乎是感受到了裴行儼急切的心情,狎魚重重的點了點,毫不遲疑的說道。


    “迴大將軍,知道的。”


    “那事不宜遲,走!”


    “好...”


    長安城的這個夜晚,醉仙樓的三樓和二樓成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在暗中進行秘密行動,一個則在歡聲笑語中享受著醉人的美酒和美食。


    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在長安城中,突然消失的男人。


    而不知道,他師父裴行儼,以為已經死了的李恪。


    此時,正在一座陌生山寨的小屋中。


    “水好了……”


    夜色中,整座山寨隻有寥寥幾盞燈火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小的光芒。


    在一處安靜且有些荒蕪的茅草房中,紅衣女子將水盆放進屋內唯二的家具,一張簡樸的桌子上。


    而李恪手中拿著一隻小藥包,正坐在床邊準備脫下衣服,查看肩膀處傷口的情況。


    見到紅衣女子進來,他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帶著一絲絲微笑。


    隻是他雖然衣著不凡,但是這麽多天下來,加上身上現在血跡斑斑,似乎也看不出原本該有的尊貴和華麗。


    紅衣女子看到他髒兮兮的衣服,遞給他一件灰色的粗麻長袍來。


    她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反差巨大的是,她說起話來,意外的溫柔。


    “你應該沒有換洗的衣服,這是郭爺的衣服,是洗過幹淨的,你的衣服太髒了,晚上可以稍微換換,新的衣服,或許要過幾天。”


    “謝謝!”


    紅衣女子的話,讓李恪也感到一陣暖意,他接過衣服,感謝地說道。


    “不用謝,我還沒感謝你救了寧當家呢!”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李恪伸手接衣服的動作,似乎是牽動了傷口,這讓他的臉上充滿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紅衣女子不愧是武林高手,一眼就看出了李恪的肩膀受了傷。


    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問道;“你肩膀上是不是受傷了,方便處理嗎?需要我幫你看看?”


    “那就謝謝了...”


    原本,女子可能隻是想客氣一下,可沒有想到李恪毫不猶豫的就應了下來。


    這倒讓紅衣女子,呆愣了片刻...


    但好在李恪受傷的地方,也不是什麽敏感的位置。


    紅衣女子手法熟練,顯然經驗豐富。


    她幫李恪處理好傷口,幫著他包紮時,又不忘囑咐他一些注意事項,包括如何換藥、如何保護傷口等。


    隻是讓紅衣女子,有些意外的是,剛才那個彬彬有禮的少年,現在卻對他一言不發。


    這讓她微微有些困惑。


    她站直身體,看向李恪。


    這才發現,不知道李恪是不是因為脫離危險,徹底的放鬆了下來,此時竟然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見到李恪舒展的眉目,紅衣女子隻覺這張臉雖然髒兮兮的,卻透著一股子少見的英武之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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