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老淚縱橫,即便雙手捂住眼睛,淚水也止不住的從指縫中流下。


    待張翰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後,張誠才遞給他一張紙,“給我說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張翰接過紙巾,用力的擦拭眼淚,“當年我做了一些蠢事,對不起小慧她們……”


    張翰口中的故事,跟張誠從王家那裏聽到的內容,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


    身為司機的張翰,長相威武帥氣,朝夕相處之下,很容易的就俘獲了王雪莉的芳心。


    年輕漂亮身世高貴的王雪莉,自然對張翰也有很大的吸引力,於是二人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但身世懸殊的二人想要愛情有個結果,必然是十分困難的,他們自己也非常清楚。


    於是二人便商議通過懷孕這種方式,試圖逼迫王雪莉的父母同意。


    “為什麽她懷孕了,她父母也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張誠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在米國那邊有個未婚夫。”


    簡單的一句話,頓時讓張誠錯愕,“可是她懷孕了啊!”


    “那邊並不在意。”張翰冷笑著搖搖頭。


    張誠不禁咂咂嘴。


    該說不愧是米國嗎,這麽開放。


    “那後來…”


    “後來我被趕出了王家,跟她也再沒聯係。”


    就在這時老板端著兩碗麵過來,“小哥,你們的麵好了。”


    張誠接過麵,隨意的對張翰說道:“邊吃邊說吧,好久沒吃這家的麵了。”


    張翰拿起筷子,沒有絲毫食欲。


    “後來你是怎麽知道慧姐他們被送去星輝孤兒院的?”張誠邊嚼牛肉邊問道。


    “是雪莉托她的好姐妹告訴我的,她還托關係讓我在星輝孤兒院謀了個校車司機的職位。”張翰緩緩說道。


    猶豫了片刻,張誠微微開口,聲音有些飄忽不定,“那場火災…”


    才說幾個字,張誠就停下了話語,因為他看見張翰的表現變得極為陰沉,烏黑得好似那暴雨前的烏雲。


    許久之後,張翰低垂下濃眉,緊捏的筷子,發出哢哧的聲音。


    “那場火災,毀了我的一切…”


    本來在成功應聘校車司機這個職務後,張翰都已經決定,默默守護著兩個孩子,看著他們長大。


    可誰知道,那場災難,來得如此的毫無征兆。


    即便過去了30年,當時的畫麵,仍然讓張翰記憶猶新,宛如刻在了骨子深處。


    火焰,濃煙,灼燒的劇痛……


    每當張翰撫摸自己的傷疤,那時的一切就會清晰浮現,讓他窒息,讓他難受。


    而更讓他痛苦的是,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兒子被火焰吞噬,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的愛人,王雪莉,也是因此徹底瘋掉,成了張翰心中永遠的痛。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方設法的待在碧雲別墅,就是放不下瘋掉的王雪莉。


    即便張翰很清楚,就算他待在碧雲別墅,也沒法為王雪莉做什麽。


    可他就是想待在這裏,即便隻是遠遠的看著,也遠比在遠離王雪莉的地方,被愧疚折磨到發瘋要好。


    他待在碧雲別墅,與其說是想為王雪莉做些什麽,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贖罪。


    “我那個哥哥,真的死在火災裏了嗎?”張誠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


    “我親眼看見他被大火吞噬……”張翰神情悵惘,眉宇間盡是悲傷。


    “好了,爸,都過去了。”張誠拍了拍張翰的手,“快吃麵吧,都要涼了。”


    張翰握緊筷子,但仍沒有去夾麵。


    “我現在都記得,小時候每當媽沒空給我弄晚飯時,你都會帶我來這裏吃麵。”


    說著張誠目光眺望不遠處的星輝救助站。


    “那時候你老是往那個方向看,然後我也往那裏看。”


    “我一直不明白那個救助站有什麽好看的,現在我是懂了。”


    張翰也是習慣性的看向那邊,看著那個不知看過多少次的星輝救助站。


    “你為什麽會跟我媽結婚啊?”不知怎麽的,張誠突然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翰抿了抿嘴,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用略有一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孤兒院毀了後,我就把你慧姐帶走了。”


    “那場火災,不僅毀了我,也毀了小慧。”


    張翰輕歎口氣,話語中盡是苦澀。


    “她的很多朋友,都死在了火災中,這讓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而我那時候也因為雪莉的事,對小慧有些疏忽,沒給她太多關心,沒注意到她因為臉的事,被班上所有的孩子排擠,更是差點出現了一些心理問題…”


    即便隻是聽到張翰的簡單描述,張誠也能想象得到,張慧當初究竟麵臨著一個怎樣的處境。


    一個幾歲的小女孩,不僅經曆了一場恐怖的火災,還徹底毀掉了臉龐,變成了一個連大人都會恐懼的‘怪物’。


    並且她還沒有父母的關心,每天所遇到的一切除了憐憫,便是別人對她恐懼,以及一些難聽的辱罵聲。


    這種情況長久以往下去,別說是一個幾歲的小女孩了,就算是大人,恐怕心理也會出現問題。


    “…好在,你媽她出現了。”張翰露出了微笑,這個微笑,是發自內心的。


    在一次放學後,張慧被幾個同班的小男孩拉到了街角處,對她又打又踢,甚至還想在她身上撒尿。


    就在張慧哭著大喊救命的時候,張誠的媽媽,楊雅田擋在了她的麵前。


    她不僅救了張慧,還非常關切的問了她的情況。


    在得知她的父親,也就是張翰對她不管不問後,楊雅田一怒之下就找上門,扯著張翰的衣領大聲吼道:“你的女兒都這樣了,你還不好好關心,你還是個男人嗎…”


    迴憶當初的事情,張翰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你媽她呀,當時就這樣使勁的扯著我的衣服,對我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都噴到我的臉上…”


    張翰扯住自己的衣領,表情豐富的描述著。


    張誠聽完也是笑著附和:“哈哈,沒想到我媽那時候就是這個性格了。”


    “哈哈,是啊…那時候我就決定,我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這個女人。”張翰露出溫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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