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鳴脫掉頭盔,是在表明,他曾是和大家一樣戴鐐的,然後靠自己實力,自己的命,一步一步拚殺到現在的位置。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汙辱他靠自己血和汗掙到的東西。


    戴鐐獵妖師的競爭是有多麽激烈,能活下來已是很難,轉正為正式獵妖師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再往上爬,簡直難於上青天。


    而這個人卻做到了堂堂一隊之副。白隊長若升任總隊長,他還會升任隊長。


    馬友順先是驚訝,繼而深感震撼,然後是滿臉敬佩和羨慕,心中驚喜。


    他突然對此行任務抱有期待,並決定好好表現,努力贏得這名黥麵副隊長的青睞。


    這絕對是一個轉正的好機會。


    其實想轉正,有時並不是看任務多少好壞,能不能遇到貴人才是緊要的。


    袁一鳴出身野荒,和田福達這種唯利是圖的鼠官不同,他一定看重實力。隻要好好表現,說不定就能被他挑走任用。


    就算運氣不好,遇到極為兇惡的妖獸,有袁一鳴在也不必太害怕。同職位而言,野荒出身的獵妖師要遠強於普通獵妖師,因為他要付出十倍努力才能得此位。袁一鳴作為戊等,可能真實實力已達到丁等。


    遇事就隻管往前衝好了,一定要讓他看到自己。馬友順如此暗暗盤算著。


    袁一鳴扇完書生,見書生一臉驚愕,也自覺下手重了。他扇書生,的確如馬友順所猜那般,“狗官”兩字刺中了他的尊嚴。他也曾戴鐐,曆經過田福達之流欺壓,一向厭惡,日後自己當差,更不能接受與之混為一談。


    袁一鳴道:“書生,你聽著,你說的很對,這世道就是這般荒謬,我不知你蒙了什麽冤,又是否屬實,也不知田福達和衙門有什麽勾結。


    但我鎮妖所絕非盡是田福達之流的烏煙瘴氣地。這次任務後,你的事我會稟告上麵。”


    周鶴安雙目燃起一絲光亮,點了點頭,是聽進去了。


    袁一鳴重新走到李折寒麵前。


    李折寒的確是見過袁一鳴,後者曾跟著白仲逸來過牛家堡。不過當時倆人沒有說過話。


    袁一鳴對李折寒的了解其實並不多。隻知道這個年輕人在牛家堡幫過白仲逸。白仲逸領他們去牛家堡的時候,也是這麽輕描淡寫告訴他們的。那個年輕人究竟怎麽幫的他,一字不提。畢竟鑽糞這種事不宜宣揚,白也是要臉麵的。


    所以袁一鳴仍然對李折寒充滿好奇,不明白隊長為何對此人另眼相看。


    其實他並不希望李折寒跟著他的任務。大家都在傳言,李折寒是白隊長的人,是他們四隊的人。但他是個剛直的人,不喜歡做什麽沾親帶故的,所以他非但不會特殊照顧,對李折寒的考察還將比一般人更為嚴格。


    此刻,袁一鳴一臉嚴肅道:“我們的任務向來兇險,關鍵時刻都是靠自己,不要心存僥幸。”


    李折寒自然聽得懂這話裏的深意,袁一鳴這是提醒他不要抱有依賴關係的幻想,袁一鳴不會輕易提拔他,還得靠自己好好表現,拿實力說話。


    雖然不免有些看輕了他,但袁一鳴是好意。李折寒抱拳道:“謝大人提點,大人放心,我一向靠自己。”


    袁一鳴點點頭。“解了他的鐐。”


    一名手下解開了李折寒的鐐銬。


    戴鐐隻在城內有意義,防止野荒出身的人亂來。但出了城,迴歸野荒,就沒有戴鐐的必要了。一是野荒兇險,他們釋放手腳才能更好執行任務;二是也不懼怕他們襲擊正規獵妖師,巴結還不夠呢;三是他們更不會跑掉重迴野荒。


    下一個訓話的到馬友順了。他主動自報家門,並眉飛色舞的自述自己野荒闖蕩、英勇獵妖的經曆。


    袁一鳴本就看出他是練家子,沒有多問什麽,隻是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好幹,解鐐。”


    饒是如此,也讓馬友順眉毛上揚激動道:“是,袁爺!”


    剩下朱老大三人虎背熊腰,一看便身手不弱。袁一鳴問了名字後,同樣沒多說什麽,讓手下解了鐐。


    最後唯有周鶴安還戴鐐。袁一鳴怕這傻子真跑掉了,還是不解鐐為妙。


    袁一鳴又令手下向大夥分發了基礎妖器,拱手一拜道:


    “各位,此行巡道漫漫,妖獸潛伏出沒,還要仰賴諸位了,我袁某人先謝過大夥了!上路吧!”


    眾人得令,列隊啟程。袁一鳴讓戴鐐的兩兩並排前行,他和兩名手下分列隊伍兩翼。


    馬友順自告奮勇,和七斤列頭排。李折寒和朱老大跟二排。三排是書生和老八殿後。


    這條官道直通肅州上城,並非唯一的路,卻是有城防衛巡兵和獵妖師巡邏的最安全的路。


    現今末世的地理環境和前朝大淮時候截然不同。


    從前肅州是州府,府州縣村連成一片。庚子妖亂後,地盤都被妖獸占了,成了野荒,每個州隻剩下幾座城池在野荒上零散矗立,並不像相挨。規模較大的稱為上城;較小的是下城。


    肅州實際是一個城群的概念。以肅州上城為中心,由龍笛、漠南、肅東、陽和、肅西五座下城圍繞組成。六座城池便是不相挨的,城池之間是妖獸橫行的野荒。


    從下城到上城,要穿過幾十裏的野荒,自然兇險。官方便修建了專人巡邏的官道,方便通行。


    但官道並非真是路,官方隻是在上城和下城間,每隔十裏修建了哨塔。就拿龍笛到上城來說,真的鋪路,要鋪百裏,耗資大,妖獸侵襲頻繁,極難維護,且肅州地勢平坦,也無意義。哨塔隻需修九座,用最堅固的石材,足以抵禦一般妖獸,不需常修。


    哨塔備了狼煙烽火,城防衛巡兵輪流駐守一個時辰,一旦發現危險妖獸或者成群妖獸靠近官道,便燃煙或點火,提醒行人躲避,以及告知附近巡道的獵妖師前來幫忙驅妖。


    行人便也會盡量沿哨塔連線行路,久而久之踩出了所謂官道。比下城更小的村堡,也會盡量靠近官道建立。


    但或還是有人覺得,建官道不如直接將上城和下城合並為一城。


    其實不然。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人也不能放在一座城裏。妖獸屠滅一城,還有其他城可活,不至於全滅。


    下城又叫作“衛城”,或者一個更直白的稱唿“餌城”。妖獸到底也是一種有妖力的動物,吃飽了處於外圍下城裏的人,可能便沒心思深入襲擊中心上城,這樣便能保護上城裏達官顯貴的安全,也使上城保有力量重新恢複被摧毀的下城。


    庚子妖亂後,人類便是靠這種城群體係延續了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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