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藝不好找藉口推脫,隻能道:「姐姐說的哪裏話,隻是皇上歇息,我們不好打擾,我也是擔心得很。」


    「那我們就進去看看。」朱赫也不給她反駁的時間,揚高了嗓音朝裏麵喊,「皇上,臣妾與文貴妃來看你了,皇後擔心皇上龍體不適,特囑咐我們兩個過來伺候,皇上,臣妾們進來了。」


    說完也不待裏麵迴答,硬拖著文知藝走了進去。


    文知藝身材嬌小孅弱,哪裏是朱赫的對手,腳步有些踉蹌,差點被自己給絆倒。


    進了門後,她方站定,整理好衣物,待氣息平定,才感覺出氣氛詭異。就連她身邊的朱赫都愣在原地,動都不動。


    文知藝一抬頭,視線正對上看過來的鬼戎,被他眼裏的陰狠冷駑驚住了,再仔細一看,他手裏抓著一個女人的脖子,那女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整個人呈現詭異的姿態,人的脖子再長也有個限度,這種樣子被人掐著,她毫不懷疑,下一刻,那女人的脖子也許就要斷了。


    她正要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卻聽朱赫連聲驚叫。「皇上,你這是怎麽了?這是哪來的女子?你們、你們……」


    朱赫似乎就是來攪局的,也不怕皇上震怒,一步走到那垂死女子麵前,看了一眼,驚道:「這不是大王爺的側妃,文貴妃的姐姐嗎?」


    她往文知藝看過來。「你姐姐怎麽會在這裏?她可是你的客人啊!」那口氣似乎是文知書出現在這裏,文知藝應該是知情的樣子。


    文知藝身子猛地一抖,眼神來迴在鬼戎和文知書之間梭巡,兩個人衣服都很散亂,姐姐披著頭發,皇上頭上的帝冕也拿了下來,龍袍大敞,脖子上的領扣也解開,姐姐更不用說,外衣丟在地上,隻穿著中衣,楚楚可憐地跪在那裏。


    她心頭立時如萬針穿剌,鼻子一酸,剌得眼睛疼痛,眼淚就要流下來,但仍死命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能保持麵上平靜。


    她木著臉說:「朱貴妃問我,我也想問問皇上和姐姐呢。」


    文知書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文知藝突然出現,那就是活生生的救命稻草,她哪裏會放過?


    趁著皇上鬆手,她沒命地往文知藝的身邊爬,哭叫著。「妹妹救我,妹妹救我,皇上要殺我,我不要死啊!」


    文知藝看向鬼戎,語氣冷靜地問:「皇上,能告訴臣妾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嗎?」


    跟一個女人解釋?這可不是他的風格。而且文知藝不信任的眼神,讓鬼戎心裏也起了怒火。


    那小臉對他從來就沒這麽冰冷過,好像她直接給他定罪後,占著自己有理就要質問他、蔑視他。他可是皇上,九五至尊,今天莫說他沒寵幸她姐姐,就算他真寵幸了,她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態度。


    朱赫見識過鬼戎以前對待女人的不在意,文知藝自跟了鬼戎就被捧在手掌心。沒見過他的惡劣,自然會仗著他的疼寵問出不該問的話,而她要的就是這個。


    好戲看到現在她也夠了,再看下去,說不準會延禍到自己身上,也會惹得皇上懷疑,於是朱赫蹲身行禮。「皇上,看來你跟文貴妃姐妹有要事相談,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鬼戎心裏正煩躁,又怨她帶著文知藝過來,不禁衝口而出:「滾!」


    朱赫臉色煞白,心裏不服氣,卻不敢辯解什麽,快步退了出去。隻站在門口咬牙切齒地往裏瞪。


    最好那兩姐妹這次觸犯龍顏,一個死一個被廢,方能解她心頭之火!


    此時的鬼戎,覺得自己堂堂的皇帝,竟被個女人逼得尷尬無比,心中不可諝不火。


    他不答話,文知藝卻不像平時般順從,像是看不到他鐵青的臉色,逼問道:「皇上與姐姐發生什麽事?為何要置姐姐於死地?」


    姐姐的美貌她自歎不如,這種情形之下,兩人沒發生什麽簡直毫無可能,他是皇上,雖然她自跟他以後椒房專寵,可也不會真的傻得以為他日後就隻有她一個女人。


    可笑自己平時想到這裏還覺得沒有什麽,隻要皇上不忘了她,等她有了孩子後,她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便是,可今天直接麵對,那種背叛感和嫉妒幾乎讓她滅頂。


    而且那個女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姐,那個根本不把她當妹妹看的姐姐!


    她以為他了解她的處境,知道她的可憐,可現在這個樣子,她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測,他在酒醉之時寵幸了姐姐,等酒醒之後又後悔,要殺了她?


    她平時很理智,現在卻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既不想麵對,也不願麵對。


    「皇上不說,就是臣妾不該知道對吧?那臣妾也同朱貴妃一般,滾就是了!」文知藝第一次跟別人賭氣,而且還是很不明智的跟手握她生殺大權的皇帝賭氣,她知道自己不對,可就是控製不了受傷的感覺。


    文知書見她要走,哪裏會肯,她還得靠這丫頭救命呢。「貴妃娘娘,求你救我,我沒做什麽,皇上卻要殺我!我若死了,我娘怎麽辦?她若傷心起來,我真不知道她會如何,若做下什麽糊塗事,家裏的人要怎麽活下去?」


    文知藝腳步一僵,這才想到姨娘。如果文知書出了事,大太太一定不會放過姨娘的!


    見她要走,鬼戎也來拉她,雖然生氣她質問自己,可也不願讓她這樣氣衝衝地離去。


    可他剛碰到文知藝,她就反射性地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鬼戎的臉色瞬間變黑,自出生以來,他何曾受過這種對待?他不怒反笑,不顧她的掙紮,強硬將她圏進懷中,捏住她下巴,強迫她看向他。


    「你竟敢這樣對朕說話?朕是誰?天下之君!你一個後宮嬪妃竟敢不屑於朕,你有幾個腦袋敢看不起朕?」


    文知藝被迫抬起眼睛看他,滿臉失望、生氣、憤怒。「皇上是不是也要殺了臣妾?」


    她一直強忍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終於滑落下來。


    「臣妾真的厭了,這宮裏的一切都壓得臣妾喘不過氣來,臣妾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就怕下,刻惹到了高位的人,性命不保。臣妾也是人,還是一個弱女子,經曆國變,從前朝的才人變成皇上的貴妃,人人都道臣妾幸運,可臣妾寧願不穿錦衣,不戴華飾,隻求安穩平靜的生活。


    「可皇上,臣妾身在深宮,沒有一天不害怕,怕皇上如今天這般翻臉不認人,怕臣妾被躲在暗處的嫉妒暗箭奪了性命,如果一個貴妃之位帶來的就隻剩下害怕、算計,臣妾要它何用?!」


    她竟然敢說不要這個貴妃之位!


    鬼戎大怒,手已經揚起來,文知藝雖然生氣,可也知道怕,他那麽高大強壯,蒲扇般的大手高高舉起,似乎就能遮蓋住她整個天空,如果自己承受了他這一巴掌,牙落跌倒都是輕的,說不準小命就這麽沒了。


    但轉念又想,沒了也好,省得看到這些讓人傷心的事。


    文知藝咬著牙,閉上眼睛,認命承受他的怒火。


    她隻覺得一陣風從臉側刮過,然後「砰」一聲,耳側傳來肉拳擊打牆壁的聲音。


    她連忙睜開眼,往旁邊一看,他的拳頭深深陷進牆壁裏,四方爬開來的長長裂紋,顯示他用了全力來發泄內心的憤怒。


    看著拳頭上鮮血四溢,文知藝心裏又疼又難過,卻倔強得抿緊唇,一句話都不說。


    鬼戎靠近她,像平時貼近她耳畔,可這次說的卻不是甜言蜜語,而是惡毒到傷她心窩的話。


    「朕有眼無珠,沒想到貪新鮮寵愛一個大夏女,竟讓你的膽子大到如今地步,朕告訴你,這個貴妃你願當就當,不願當也得當,你還得給朕誕下皇子,讓青金和大夏的血脈緊緊地結合在一起,讓朕能好好地統治這個天下,這才是你的本分!」


    文知藝的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清他的臉,往日的親昵、他的疼寵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她身子一軟,差點跌坐下去,他拉住了她,大手一點力氣都不收斂,捏得她生疼。


    這才是真正的他吧——冷酷無情的帝王,他的心中隻有皇權,女人隻是他達到目的的手段,再如何寵愛也隻是當小玩意兒一樣,好的時候如何寵都不為過,一旦涉及到他的帝王尊嚴,他的殘忍就原形畢露。


    她拂開他的手,深深拜倒,命令自己不要哭,冷靜下來。


    「皇上說的是,臣妾剛才是嫉妒了,一時失態,還望皇上原誧.臣妾以後,定謹遵皇上的旨意,為皇上的大業傾盡全副心力。求皇上原諒,臣妾這就離開。」


    她冰冷知禮,一下子就與他隔了千山萬水,明明是聽他的話,也合規矩,可鬼戎心裏就是暴躁難受,想讓她也試試自己現下的感受,於是拉住了她,開始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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