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迴到北平的欽差行轅,馬文彬還還沒來得及歇口氣,便自我辯解,道:“下官多年來不能肅清馬匪是下官的失職不假,但若說下官與那群馬匪有牽扯,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下官借給漢王殿下的差役都乃下官一力挑選出來的,若說他們之中有通風報信的,也隻是下官識人不清,有失察之責而已。”


    都是演技派,但還挺會裝。


    秦鋒微微一笑,久而不語,片刻後突然喊道:“黑虎。”


    這麽一嚇,馬文彬身形明顯不穩,眼神中皆是驚慌。


    緩了片刻後,才終開口道:“黑虎乃馬匪的頭目,聽聞他神蹤不定,最為神秘,秦欽差有他消息了?”


    他再怎麽否認,之前的下意識的表現可早把他出賣的渣都不剩了。


    秦鋒歎了口氣,無奈道:“這黑虎太難找了,但凡找到他,那這夥馬匪可早就迎刃而解了。”


    氣氛緩和後,秦鋒緊接著便補充,道:“馬知府理解一下吧,漢王殿下去雲都山險些出了事,秦某多少得做些行動,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不然的話秦某實在沒辦法交代,而馬知府是直沽知府,雲都山在直沽和北平的交界處不說,漢王殿下行動時的兵也是與馬知府借的,馬知府其實也不是那麽好交代的。”


    一番話安撫了馬文彬,也站在了馬文彬的同一陣營中。


    對秦鋒有理有據的解釋,馬文彬連脾氣都不好再發。


    “那秦欽差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對於馬文彬的詢問,秦鋒笑了笑,說了實話,開口道:“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馬文彬反問。


    既是引蛇出洞,那就要有能引蛇之物。


    秦鋒笑著,道:“是,馬知府安心在此留幾日,用不了多久說不準就能有結果了。”


    藏頭露尾的也算與馬文彬透露了一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馬文彬翻了天。


    不管是馬文彬對外通風報信,還是有馬匪來救,於他們這方來講那都是存有極大優勢的。


    之後,秦鋒安排了人內緊外鬆守著馬文彬。


    第一日,馬文彬沒有任何行動,每日除了解決大小便,連房間都不出。


    第二日,馬文彬除了出了院子,仍舊沒有任何行動。


    第三日,馬文彬瞅著秦鋒身邊出出入入的護衛,開始找秦鋒打探消息了。


    三日時間,馬文彬被抓的流言足以傳遍大街小巷了。


    這些護衛出出入入的,正是為匯報幾地與馬匪有關者移動的消息的。


    馬文彬強忍著著急,笑嘻嘻問道:“不知下官何時才能迴去,知府衙門恐已積壓起不少公務來了。”


    這是著急了?


    隻要他著急,那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秦鋒直言不諱,告訴了馬文彬一些情況,道:“再等等吧,那些蛇快印出來了,直沽,北平,山東,山西幾地的匪寇皆有異動的分享,匪不敵官,各地官軍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們一旦行動,當即就能拿下他們。”


    這是明晃晃告訴馬文彬了,他若再不管,那些匪寇可就要悉數被朝廷殲滅了。


    馬文彬臉色變得不太好,許久不曾說話。


    “馬知府想什麽,有更好的意見?直說就是,等到事成之後,秦某會如實稟報陛下的。”


    馬文彬哪還有什麽可說的建議,秦鋒就給他留參與的機會,他又哪能插上手。


    “沒,沒有...”


    馬文彬連連擺手,沉悶道:“若是沒什麽事的話,下官便先迴去了。”


    秦鋒點頭應允,吩咐馬文彬有需求隻管開口。


    瞅著馬文彬離開之後,秦鋒這才招唿來了身邊護衛,道:“馬文彬不會眼睜睜看著那些馬匪落入包圍圈的,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所行動了,加強盯著他,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馬文彬的消息若是傳出去,那他們之前做的這些事情可就白費了。


    護衛點頭應答,鄭重迴道:“東家放心,在下會親自盯著的。”


    與秦鋒分別,馬文彬迴房間走了一趟,遣走了身邊留下來照顧他的人,便去了花園中的一棵大樹之下尋摸。


    片刻後,瞅著四下無人,先是從袖子裏掏出一東西放於樹洞。


    之後,又拿出匕首在樹幹之上刻下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一切完成,馬文彬這才鬼鬼祟祟的離開。


    馬文彬離開後,一人影從假山處閃身出來,在樹前端詳片刻,取走了馬文彬藏下的東西。


    迴了房間,馬文彬手裏捧著茶杯,終於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那人影從樹洞順走了馬文彬留下的東西,留了個看守的人,第一時間把馬文彬的東西送給了秦鋒。


    雖然所有的計劃都朝著秦鋒所預定的方向發展,但此刻秦鋒的焦慮卻是絕無僅有的。


    今日朱棣斥責的旨意已經到了,雖是斥責朱高煦行動莽撞損兵折將的,但他非常清楚,他也隻有一次機會,一旦失敗朱棣怕就要換人了。


    換人看似是簡單,他卻要喪失他這麽久所積累起的高大形象了。


    就在這時,一護衛進來報道:“東家,馬文彬在花園的樹上刻了個奇怪的符號,又在樹洞塞了一紙條,標下拿走了紙條,還留了看守的人。”


    忍了這麽久才行動,馬文彬也算是能沉得住氣了。


    秦鋒接了護衛紙條,打開,上麵寫有幾個驢唇不對馬嘴的大寫數字。


    瞧著秦鋒臉色的凝重,護衛湊近瞅了一眼。


    “東家,這是什麽意思?”


    對於這串奇怪的數字,秦鋒第一時間便想到這應是對應著某本書的幾頁幾行,從而從中得知這些數字的內容。


    但若要解釋出來,必須得知道對應的是哪本書。


    秦鋒眉目越來越沉,並沒第一時間迴答那護衛。


    頓了片刻後,這才問道:“馬文彬房間裏一直放著本論語吧?”


    那護衛不知秦鋒為何如此詢問,卻也還是迴道:“是,那本書還是標下找來的,當時他還特意與標下叮囑了哪年,哪個書坊印刷的呢。”


    這就是了,像馬文彬這樣的讀書人,不至於再抓著論語不放了。


    除此之外,論語就是論語,本就沒什麽不同。


    若非說有不同,那也隻是不同書坊,印刷年份不同,會因排版不同,每頁的字會發生變化。


    秦鋒臉上露出了些笑容,道:“是哪個版本的,還記著吧,馬上招來。”


    人有時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若不是因馬文彬安排找書者就是這護衛。


    那想尋到與馬文彬相同的,總得花費些功夫的。


    “記得,當然記得,這才幾日功夫,哪能這麽快忘了。”


    護衛出言後,馬上行動。


    沒用多餘,書找來。


    秦鋒一一對照翻譯,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答案。


    “有詐,禁動。”


    四個字,馬文彬身份徹底暴露。


    護衛瞅見秦鋒通過論語翻譯出來的四個字,一臉吃驚,詢問道:“還能這樣傳遞消息?東家,八成行轅也有馬文彬的人。”


    欽差行轅平日是由當地衙門負責維護的,除了有當地衙門安排的差吏外,還有一些送送菜,收垃圾泔水的外來人。


    很難保證,所有的絕對可靠。


    因而在馬文彬被帶來的第一時間,秦鋒便做出了內緊外鬆的假象。


    看似所有人都能接觸馬文彬,實則但凡有人接觸都落在了秦鋒口中。


    隻可惜,連續幾天一直都沒人過來。


    現在,馬文彬忍不住了,終於要出手了?


    秦鋒微微一笑,抬手招唿道:“走,去會會馬文彬去。”


    既是要撕破臉,隻帶幾個護衛肯定是辦不到的。


    片刻的功夫,秦鋒帶了留在行轅的護衛,以及郭資派遣過來的一些差役,很快出現在了馬文彬的房間。


    馬文彬躺在床上,嘴中正哼著小曲。


    瞅見秦鋒一夥人突然闖入,驚了一跳,隨之從床上坐起。


    “秦欽差,這是怎麽了?”


    秦鋒也不再廢話,拿出紙條,在馬文彬麵前晃悠了一下,道:“馬知府,解釋一下這四個字是何意吧?”


    樹洞裏的紙條被發現也就罷了,又被秦鋒翻譯出來,那證據可明顯了太多了。


    馬文彬明顯有些慌亂,醞釀了半晌,才終能吐出一句,道:“是下官寫的,下官閑的無聊,隨便寫著玩的。”


    隨便寫得玩,那為何偏偏要寫容易讓人懷疑的四個字不說,還如此神神秘秘的往樹洞去藏。


    秦鋒臉上笑容更甚,道:“是否隨便,那還需調查,馬知府不著急的話可等等吧,秦某換了紙條重新放過去了,寫的不知是否對,請馬知府幫忙參謀一下。”


    說著,秦鋒拿起桌上的那本論語。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此重要的密碼本,馬知府就這麽隨便丟棄在一邊?”


    之後,秦鋒翻看起論語來。


    “五五三,二四六,八七三...”


    秦鋒翻看論語念了一長串數字數字後,又直接翻譯了出來,道:“有危,三日子時,救。”


    之後,秦鋒笑容更甚,道:“之前隻是聽說過如此傳遞消息之法,第一次真正操作,還算可以吧?”


    本是化險的,秦鋒這麽一來,馬文彬一眾險境怕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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