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鋒走了後,朱棣便一直坐在暖閣中,不批閱奏章,也不召見群臣,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天黑,有內伺掌了燈,朱棣才迴過了神來。


    “陛下,該用晚膳了,現在還是再等等?”


    這個事情若不能有一個結果,朱棣哪有什麽胃口。


    在小太監的詢問中,擺手拒絕後,道:“晚膳先不吃,宣解縉和丘福過來。”


    解縉和丘福一文一武,分別代表了文臣和武將,他們的發言是很有代表權的。


    沒用多久,解縉和丘福先後出現。


    一如往常那般,在兩人見禮的時候,朱棣便招唿賜坐的同時上了茶。


    到了朱棣這裏,即便有座也是座半個屁股,有茶那也是抿嘴而已。


    朱棣賜坐上茶隻是表現禮遇而已,不管他們舒服與否,在上茶之後便隨之開口,道:“朕繼承大統已近兩年了,儲位虛懸終究不利社稷,二位是朕的肱骨之臣,於儲君之事上可有何建議?”


    解縉支持朱高熾,丘福支持朱高煦這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的詢問隻會得到兩個答案,最後誰能站了上風,就看他們的口才了。


    解縉內閣首輔,文淵閣大學士,口才方麵自不會遜色。


    朱棣詢問,解縉隨之搶先道:“皇長子高敬仁孝,天下共知,奪長為亂道之行徑也。”


    這理由並不是很充分,曆朝曆代中那麽多沒立長的,也沒見亂了道亡了國。


    丘福尋到了間隙,毫不猶豫開口,道:“二皇子英勇善戰,靖難時二皇子在白溝、東昌二戰中屢立戰功,蒲子口一戰,更是因二皇子力戰才終扭轉於戰局。”


    能為朱高煦爭取的隻剩靖難中的那點兒功績了。


    解縉早有準備,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卷軸,道:“臣今日突發靈感,製得一圖,特請陛下一睹。”


    之後,卷軸在內伺幫助下打開。


    圖上畫一老虎領眾彪,作父子相親狀。


    在圖的頂端寫有《虎彪圖》的題目,落尾提詩: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迴顧。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因而彪雖為虎所生卻並不似虎。


    朱高熾雖為朱棣兒子,但無論長相還是所側重的能力與朱棣相差極大,極不像父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棣才會更偏愛像自己的朱高煦。


    解縉借《虎彪圖》類比朱高熾與朱棣,以圖告訴朱棣,朱高熾雖不像是朱棣,但父子親情割舍不斷,更不應該因此成為不待見朱高熾的原因。


    “狡詐。”


    丘福哪能沒看明白解縉這幅圖的意思,心中大罵一聲,嘴中喊道:“陛下...”


    話說一半,便被朱棣打斷。


    “朕知道二位卿家的意思了,二位卿家先迴去,朕再考慮一下。”


    朱棣開口,解縉隨之告退。


    之後還不忘拉扯上丘福,道:“淇國公,陛下應還不曾用晚飯,淇國公沒事的話也走吧,別打擾了陛下用膳。”


    朱棣看著這幅《虎彪圖》能更順理成章接受朱高熾不像自己的事實,若讓丘福留下,少不了因的幾句話就讓朱棣改變了想法了。


    被解縉拉扯著,丘福從解縉手中掙脫出來,拒絕道:“本公還有些事情要與陛下說,解學士先走吧。”


    丘福非要留,解縉也沒辦法過多強求。


    解縉離開,朱棣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副《虎彪圖》之上,根本沒心思搭理丘福。


    丘福跟著朱棣出生入死那麽多年,哪能不了解朱棣。


    現在的朱棣之所以一遍遍詢問這個問題,心中的天平怕已開始朝著朱高熾那裏偏袒了。


    不說他本就沒什麽可說的,即便有也少了些理由。


    朱高煦在儲君之位上本就沒什麽優勢,這幾日的表現更是讓他距離儲君之位越來越遠。


    而他在儲君之位上的優勢隻有靖難上的功勞以及朱棣本身的偏袒,根本沒什麽可說的。


    最終,在朱棣還盯著《虎彪圖》看的時候,招唿都沒打便離開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唯一的辦法隻能是為朱高煦挑選一個最好的封地了。


    次日,朱高煦一覺睡醒便徑直離開。


    至於儲君之位上朱棣是如何抉擇,僅僅一夜不可能有結果。


    秦鋒不過是說了句實話,見到朱高煦竟有些心虛了。


    他在朱棣那裏支持了朱高熾是不至於泄露出去,為了以防萬一還得是想個應對之法的。


    不然若被朱高煦知曉了實情,他還得能解釋的清楚才行。


    之後的幾日,秦鋒一直忙著飛騰實業的事情,朝中的情況關注的到底是少了很多。


    一日,他抽了些時間準備迴家看看時,還沒走到家門口,突然衝出以人影,衝著他嘴角就是一拳。


    因躲閃不及,直接被打倒了在地。


    盡管如此,那人依舊不罷休,抓著他衣領還欲接連不斷的揮拳。


    瞧見如此,跟在秦鋒身後的王金虎當即不可能置之不理,不管動手的是誰,王金虎都必須的忠心護主的。


    動手的若是一般人,秦鋒肯定喊更多家丁報仇了。


    在他家門口,他還能吃了虧。


    隻可惜,動手的人他實在惹不起。


    他若出手,那勢必是要魚死網破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魚死網破的必定是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秦鋒隻能攔下王金虎的同時,一邊問道:“殿下,臣怎麽了,即便死也要讓臣死個明白啊。”


    沒錯,動手的正是朱高煦。


    看著朱高煦臉上的怒火中燒,秦鋒多少是猜到了些原因的。


    朱高煦抓著秦鋒的衣領並未鬆手,指責道:“你說,你是否在父皇麵前說最合適的儲君繼承者是那胖子?”


    還真是這事兒?


    這麽快就泄露出去,看來朱棣身邊也不是鐵桶一塊的。


    朱高煦從哪得到消息的秦鋒哪有時間確認,肯定是不能否認,隻能道:“是,臣是說過。”


    一聽秦鋒承認,朱高煦又是一拳揮來。


    “兩麵三刀的小人。”


    剛剛被朱高煦打到那是因沒能防備住,現在有了防備又哪能會讓朱高煦得逞。


    他沒有與朱高煦交手的能力,至少是有閃躲的本事的。


    秦鋒在朱高煦拳頭砸過來的時候隨之躲了過去,抓著朱高煦揪著他的衣領,道:“殿下要不去家裏聽臣慢慢解釋。”


    朱高煦脾氣上來咋咋唿唿的,脾氣上來還是能多少聽進去些的。


    “行,老子倒是要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麽大天來。”


    很快,秦鋒領著朱高煦迴了家。


    才一進門,秦李氏瞧見秦鋒嘴角還掛著血,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擔憂道:“鋒子,這是怎麽了?”


    當著朱高煦的麵,秦鋒哪能解釋那麽多。


    隻能敷衍道:“沒什麽事,娘不用管了,兒子與二皇子有些話要說。”


    朱高煦來過秦鋒家幾次,秦李氏也是認識朱高煦的。


    秦李氏死擔憂卻也沒給秦鋒添亂,目送秦鋒帶著朱高煦去了書房。


    到了書房,秦鋒合上門,招唿了王金虎在外麵守著。


    本是為安撫朱高煦的,若在因此傳到朱高熾麵前,他可沒那個本事再與朱高熾解釋了。


    才進書房,秦鋒這才道:“說實話,殿下類陛下,有雄主風範,殿下不是道當時那個情況,臣本想隨便說兩句蒙混過關,但陛下要的是一個確切答案,臣隻能說了皇長子殿下了。


    隻是臣與殿下交好人盡皆知,臣若說了殿下,那肯定是出了私心的,並不足被陛下所取信的,不僅如此,殿下還會有結黨營私之嫌,畢竟殿下和皇長子分別於武將和文臣支持的。


    某一方多文臣和武將一邊倒了,那就少了平衡,勢必是要別陛下所忌憚的,曆朝曆代的太子多隻能積一方支持,可很少會得文臣和武將同時支持的。”


    這理由牽強了些,倒還能說的過去。


    “你真不是真要支持那胖子的?”


    很明顯,朱高煦略微取信了。


    “當然了,臣與皇長子唯一的交情隻是做了長孫殿下的侍講,教授他些科學,從不曾為皇長子提供任何幫助的,臣對殿下可沒少幫忙的吧,殿下若是介意臣做長孫殿下的侍講,臣可不幹。”


    已經把朱瞻基領進了科學一門,秦鋒即便不再做這個侍講,朱瞻基都不會斷了對科學的學習。


    少了名義上的身份,永遠否認不了實際所存在的事實。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的作用,朱高煦極大不忿的努力很快便煙消雲散了。


    之後,朱高煦這才一屁股坐在秦鋒旁邊的椅子上的,道:“父皇怕已有了儲君人選了,這幾日一直都在物色東宮屬官,幾日時間召見那胖子的次數明顯多了很多。”


    任何事情將要發生之前都是有線索可循,經朱高煦這麽一說,怕還真就如此了。


    朱棣在儲君之位上糾結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最近又在這事之上考量了這麽久,也應該是出結果的時候了。


    “那殿下準備怎麽辦?”


    朱高煦能做的都做了,很難再無力迴天了。


    按朱高煦的性格,即便出了結果他仍得爭個高低上下的。


    之所以能忍著不出手,怕是有人出言相勸了。


    “還能怎麽辦,即便那胖子做了皇帝,有我在他都別想幹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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