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半個時辰,曾棨拿著擬定完成的契約尋到了秦鋒。


    跟在身後的周孟簡率先開了口,道:“恩師,弄了半天不過才幾十個敢升天嚐試的。”


    人命關天的事情,看看熱鬧可以,以身嚐試那可就太不值當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熱氣球升天才會讓他們免費嚐試的,不然的話怎麽著都得收個錢的。


    “既是自願,誰願嚐試就嚐試,不願也不勉強,明天你們三個負責讓這幾十人都做了嚐試了,記住這契約隻是為防熱氣球出事所用,並非簽了契就非得乘熱氣球的,即便簽訂契約者明天也是允許反悔的。


    另外看,熱鬧的人不比今天少,隻需依舊還得維持好,我讓王金虎幫你們忙,完成了這個事情,便把緊要注意力轉移到會試上吧,安心備考定要全部高中,讓他們瞧瞧我科學一門的實力。”


    會試一天天臨近了,科學一門的學習有的是時間。


    科學一門的這幾個門生若能在此次會試中表現出色,那可好過一切宣傳的。


    曾棨幾人離開,秦鋒這才與朱高熾到了謝。


    不管怎樣,朱高熾總歸是幫了忙的。


    朱高熾擺手表示不用,也沒再多言,帶著朱瞻基徑直離開。


    朱高熾的深不可測不亞於朱棣,今日帶朱瞻基出來搞這麽一遭,名義上是看孔明燈的,緊要的恐還是為今年參加會試的士子而來。


    在朱棣的高壓之下雖不能明目張膽的幫忙,但至少得知道這些士子的水平,有一個大致了解。


    送走了朱高熾,秦鋒便迴了家。


    他娘恐一直操心著這個事情,他平安完成了熱氣球的升空,總歸是要迴家報個平安的。


    秦鋒迴去的時候,秦李氏還坐在院子裏。


    見到秦鋒,鬆了一口氣,頗顯高興道:“鋒子,你迴來了?大孔明燈升空完成了?”


    秦鋒點頭迴應,勸道:“沒事了,娘,時間不早了,娘迴去睡吧。”


    次日一早,熱氣球不斷升空。


    準備上熱氣球的緊張又興奮,圍觀的人群清楚看到熱氣球飛上天後,終於相信科學一門的大孔明燈真就不是空穴來風,是真的是能上天。


    在這之間,有昨日預定了熱氣球升空的人撕毀契約,突然不敢上天的,也有人重新簽訂的。


    一來一迴,總的來說比昨日又多了些,加起來差不多有百十來人左右。


    把這些人熱氣球升空全都安排之後,已是三天之後了。


    三天之間,雖在熱氣球升空中花費了些銀子,但科學一門的名聲徹底打開。


    很多人開始不存任何私心的了解科學,當發現科學一門較之經史子集也存有很多奇妙之處時,有人有了加入科學一門的想法了。


    既定下了入科學一門的規定,隻要更嚴苛,也不會放鬆限製的。


    因而想要入門,務必達成三點硬性要求。


    第一,自己想明白。


    第二,得到家中長輩同意。


    第三,通過考試要求。


    前兩個屬達成不難,最後一個想要通過,可就需實際接觸科學,並有所天賦了。


    入門的那些題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


    隻靠自學就想入門,還是很難辦到的。


    難不難的,試過才知道。


    凡有提出此意向者,秦鋒紛紛給了教材。


    不限時間,感覺差不多了,直接到飛騰實業參加考試就行,滿分為通過,更不限次數,隻要有恆心,哪怕一天來一次都行。


    一時之間,報名領教材者甚多。


    反正領了教材也不見得非要拜入科學一門,搞了這麽大陣勢,不少人的好奇心怕都被激發起來了。


    不管最後拜不拜的,先領了再說。


    秦鋒倒也打發,直接印發了五百套,凡有申領者無一拒絕,悉數派發。


    如此之大的聲勢,自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的陳瑛,正與陳朔坐在書房。


    “爹,秦鋒那廝搬出什麽科學,就是想讓今雖參加會試的士子拜入他門下,好吃現成之食的。”


    發展到現在,腳趾頭都能想到。


    陳瑛當初敢與秦鋒打這個賭,是篤定以他區區一個算數根本不足以吸引到今科士子,更不足以讓他們拜師的。


    哪成想,秦鋒竟拋出了一個能上天的孔明燈。


    人都是好奇的,若說他現在對那能上天的孔明燈絲毫興趣沒有,那也是假話。


    “爹,要不找個借口,由朝廷出麵阻斷了這些士子的拜師?”


    目前這的確不失為一個良策,可若成行還得仔細謀劃才是。


    陳瑛沒馬上答應,隻是道:“此事你就別操心了,這些時日好生用功讀書,我陳家的臉麵全靠你了。”


    陳朔還要多言,被陳瑛攔下。


    正當遣陳朔離開時,有個門子進來報道:“老爺,有個自稱秦政學的舉人求見。”


    為防惹麻煩,與士子接觸,都是由陳朔去辦。


    作為同年的士子,活躍於這些士子中明顯更方便一些。


    門子出言,陳瑛瞅向陳朔。


    陳朔並未多想,直接脫口而出,道:“這秦政學是江西人,善監察,學識倒也還算不錯,有望高中,隻是在士子們中朋友很少。”


    朋友少怎麽了,他在朝中朋友也很少。


    入朝為官那又不是為交朋友的,隻要能夠迎合好聖意,飛黃騰達絕對少不了的。


    “是嗎?”


    陳瑛反問一聲,衝著門子道:“讓他進來。”


    之後,又招唿陳朔留下,道:“你們是同年,說話容易,留下吧。”


    能拉攏到個新科士子,以後在朝中做事也能更方便些。


    很快,秦政學出現。


    才剛一見到陳瑛,當即跪拜行禮。


    一般的士子是很驕傲的,自詡又功名在身,見官很少會拜的。


    秦政學的這一禮,讓陳瑛滿心歡喜,指使著陳朔扶起秦政學。


    秦政學起身後,便把陳瑛誇獎了一番。


    “學生至京也有幾日了,聞滿朝諸卿隻有陳公剛正不阿,學生早就仰慕不已,隻恐學生微末渺小,不敢拜訪陳公,醞釀幾日,今日終鼓起了勇氣,隻為一睹陳公風采,想不到陳公心胸寬廣,能納百川,真見了學生,既如此,學生先行告退了,待學生他日高中再見陳公。”


    這個時候禮遇和高中之後再禮遇能一樣嗎?


    陳瑛一個眼神後,陳朔當即出言,攔了下來道:“秦兄留步,家父曆來最重品學皆優者,愚弟一直把秦兄當榜樣,曾數次與家父提起秦兄,家父一早就想見見秦兄,怎奈公務繁忙,沒能抽出時間來,今日秦兄好不容易上門,哪能讓秦兄這麽走了。”


    有了這話,陳瑛隨之一副對年輕人的關愛。


    “你們這些年輕人千裏迢迢進京赴考,看著你們,老夫不由就想起了老夫當初,既過來了,那就別著急走了,留下吃頓飯,與陳朔二人多交流,爭取你二人雙雙都能高中,有什麽困難直接與陳朔說,讓他置辦去。”


    一個還未高中的士子能得左都禦史如此禮遇,這殊榮可算是極大了。


    秦政學臉上笑容更加諂媚,腰也有些微微發彎,紅著眼睛,拱手道謝,道:“陳公之恩,學生銘感五內。”


    之後,陳瑛又問了些秦政學各方麵困難,又安排了陳朔帶著秦政學在院子裏逛逛,等著吃飯。


    跟在陳朔旁邊,秦政學心裏甚為得意。


    別人能尋靠山,他也能。


    他這靠山是不如內閣首輔的分量,但至少是要比侍講高幾個層次的。


    另一邊,內閣首輔解縉擺了酒,正招待一儒衫綸巾的士子。


    “子欽,吾準備的都是些家鄉的菜,你嚐嚐,若有喜歡的再吩咐廚房去添加。”


    這個被解縉稱子欽的士,姓劉名敬,江西人,與解縉算是同鄉了,鄉試的時候才高中解元,學識還是頗豐的。


    劉子欽並沒有因被解縉內閣首輔召見的欣喜,神色淡然,有種生人勿進的自傲。


    解縉心中雖有不滿,但卻依然熱情異常。


    在劉子欽表示再無所需時間,不斷往劉子欽碗裏夾菜,並詢問生活學習的需求。


    劉子欽禮儀倒是有,在解縉夾菜時也能道謝,但至始至終都沒能因解縉的熱情相待改變了態度。


    一頓飯吃的遠沒有秦政學在陳瑛那裏吃的融洽。


    飯吃完,解縉拿出一疊著的紙條放於桌上一角,道:“江西多才俊,你已為江西士子的魁首了,若能再連中會元,狀元,便可連中三元,在鄉梓傳位一段佳話了。”


    意思很明顯,這是要幫著作弊了。


    江西士子是厲害,但會試畢竟是要與全國的士子一塊比,高中或許容易,若要連中三元還是有些難度的。


    劉子欽的眼神隻是在上麵稍稍停留,隨後沉聲道:“謝解學士,學生即便中三元也是要憑本事的,且學生也有信心,有能力連中三元的,多謝解學士款待,學生告辭了。”


    隨之,劉子欽抬腳就走,絲毫拖泥帶水都沒有。


    劉子欽行為,讓解縉堂堂大學士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麵,憋屈異常。


    他不顧自己前途,泄了試題,不就是想讓鄉梓傳個連中三元的佳話,哪知劉子欽根本不識抬舉。


    你自己憑本事中三元是可以,但那不是沒保證嗎?


    若不是因有這個可能,他還不冒這個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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