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上的秦鋒正俯視著城中的萬家燈火。


    剛坐上熱氣球的時候是有點害怕,但隨著熱氣球被點燃,所有的恐懼逐漸煙消雲散,看著下麵斑斑點點的火光,反而有了些許寧靜。


    微風徐徐,孔明燈幽幽飄揚,偶爾還有陣陣歡聲笑語傳來。


    越過層層屋舍,眼看就要飛向城牆時,突然一陣邪風刮過,原本的西南隻剩下了西風。


    且變了風向北風較之以往的西南風大了好幾個等級。


    片刻的功夫,竟已越過了內城的城牆。


    尼瑪,內城是為朝廷中樞衙門所在,雖有守備倒也不至於有能力打下他這熱氣球的,可內城過後就是皇城了。


    皇位至少得有近萬人的守備的,一旦發現天上飄著個奇怪東西,為保安全定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打下來的。


    他這熱氣球隻能隨風飄揚,可沒躲避襲擊的能力。


    一旦被皇城戍衛的軍隊注意到,那可隻剩死路一條了。


    秦鋒沒了剛剛的淡然,趴在吊籃上全神貫注注意著下麵的動靜。


    隻是他又沒有鷹眼,不說是大晚上的,即便是白天也難瞧見下麵的情況的。


    而就在此時,下麵內城值守的官員已有人發現天上的龐然大物了。


    “快瞧天上,好大一個孔明燈啊。”


    他們都放過孔明燈,一般的孔明燈升空有多大還是有個估計的。


    這麽一喊,公房裏的大小官吏瞬間先後跑了出來。


    “還真是,這孔明燈若在地上得有數十丈大吧,誰這麽大手筆竟能弄這麽大一個孔明燈。”


    “我倒聽聞了一事,說是秦侍講弘揚他那什麽科學,要放飛一個能乘人的孔明燈,秦侍講不會就在那孔明燈上坐著吧?”


    “秦侍講,哪個秦侍講?”


    “還有哪個秦侍講,飛騰實業的那位唄。”


    “哦,若說是秦東家那倒真有可能,他小小年紀不僅成了陛下的肱骨之臣,還創辦了那麽大一產業,的確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沒有利益紛爭,他們也沒必要去仇視秦鋒。


    正說著,有人扭頭瞧了一眼身邊的人,問道:“陳禦史,聽說秦侍講的孔明燈是從貢院升天的,你在貢院附近住著,沒親眼瞧瞧去?”


    正是因為知道了陳瑛的孔明燈要從他家附近升空,嫌礙眼才會躲到公房。


    當然,也有等秦鋒的大孔明燈出事能第一時間往朱棣那裏報的僥幸。


    聽了身邊這人的話,陳瑛麵色不善,也沒迴應直接扭頭便走。


    反正陳瑛在群臣中的名聲也不怎麽好,除了與他有共同利益巴結他的那些人外,其他人基本上沒什麽私交。


    “哼,有什麽好狂的,不過是個奴顏媚骨的貳臣罷了。”


    其實,若說貳臣他們在場這裏絕大部分可都是。


    其他大臣不知是沒聽到這人與陳瑛的對話,還是壓根就沒準備搭理,反正沒人迴話。


    眼看天上那孔明燈就要往皇城方向而去時,有人隨之又咋咋唿唿地道:“我過來當值的時候專程去貢院門口聽了一嗓子,他們說孔明燈從貢院門口起飛後是要落在飛騰實業的,我怎麽覺與飛騰實業越來越遠了呢。”


    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可不是越來越遠了嗎?


    有人神色淡然,不以為意,道:“能坐著孔明燈上天曠古未聞,飛到皇城炫耀一圈再去飛騰實業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如此出頭的機會,找個大人物炫耀一番也是能夠理解的。


    此猜想之後,眾人紛紛附和。


    就在內城中樞衙門的官吏議論紛紛,等在飛騰實業的觀摩者翹首以盼的之時,秦鋒的熱氣球在皇城中也是搞出了不小的動靜。


    在他熱氣球才掠過皇城,守衛的軍卒便發現了情況。


    通過層層匯報,諸衛戒嚴,消息也很快匯報到了朱棣那裏。


    正與徐皇後如膠似漆拉些家常時,鄭和匆匆進來,匯報了諸衛親軍匯報上來的情況。


    “碩大孔明燈?”


    聽了消息,朱棣甚為詫異。


    這聽起來,怎如此熟悉啊?


    稍微停頓,朱棣眼前一亮,道:“對,秦鋒今天搞了很大動靜就是要放飛大孔明燈的吧,他不是從貢院門口去飛騰實業的嗎,來朕的宮裏作甚?”


    這問題怕隻有秦鋒能夠迴答了。


    鄭和是否與內城中樞衙門那些官吏猜想的相同不得而知,也沒直接迴答朱棣,隻道:“親軍諸衛已嚴陣以待了,弓弩都已裝上了,一旦察覺那大孔明燈察覺危險隨時可萬箭齊發,若是秦侍講在上麵的話怕會有危險,是否...”


    話還沒說完,門口張皇失措的小內伺咋咋唿唿叫喊著,道:“掉...掉...下來了。”


    朱棣起身,鄭和率先跑出。


    不用詢問,前麵的殿門口吵吵嚷嚷的人聲,不同尋常的火光都能略微猜出些了。


    “陛下...”


    鄭和征求朱棣意見,朱棣則抬腳往前,招唿道:“過去看看。”


    鬧出這麽大動靜,所有戒嚴的軍卒估計都往那個方向聚了,朱棣過去倒也不用擔心危險。


    片刻功夫,朱棣領著鄭和到了有情況之地。


    還沒靠近,便聽得熟悉的聲音,道:“我是飛騰實業的東家,我是不小才掉下來,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快步上前,鄭和跟在後麵,則喊了一嗓子,道:“聖駕到。”


    不這麽喊提前那些軍卒讓開路,朱棣隻能與那些軍卒擠了。


    鄭和話落,軍卒紛紛下拜。


    秦鋒起身準備從圍堵的軍卒跟前靠近朱棣,幾道冷喝之聲隨之而起,手動刀劍也靠近了些,冷喝道:“不準動。”


    秦鋒隻能隔著老遠高唿,喊道:“陛下,陛下...臣秦鋒,秦鋒。”


    朱棣神色威嚴,臉上不苟言笑,不再往前,以平常的音量道:“讓他過來。”


    鄭和複述了一遍,軍卒這才放鬆了對秦鋒的戒備。


    都是刀山火海出來的,警惕性肯定是低不了的。


    片刻後,秦鋒到了朱棣跟前,行禮之後解釋道:“臣本打算從貢院迴飛騰實業的,哪知風向突變把臣吹到了這裏,臣真不是故意打擾陛下的。”


    他可從朱瞻基口中聽聞了朱棣留在宮中的原因了。


    打擾了人家兩口子聯絡感情,道歉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朱棣也不與秦鋒多言,抬手道:“隨朕來。”


    孔明燈載人上天的軍事價值顯而易見,朱棣既已見到秦鋒,當然也就迫不及待要詢問了。


    “聽陛下的,陛下可否先讓臣把這熱氣球整理了再去啊?”


    現在去飛騰實業肯定是沒指望了,好在熱氣球飛到宮中是用盡燃料降落下來的,好生保管並不影響第二次飛行。


    沒能如此到達目的地,明日能履行承諾,讓還敢飛的人再飛一次,那依舊能達到宣傳科學,並收幾個誌同道合的門生的。


    朱棣召秦鋒來是想將來用到他那熱氣球的,讓他好生保管也是很有必要的。


    對秦鋒的要求不僅沒拒絕,反而還招唿了鄭和去幫忙。


    須臾功夫後,熱氣球整理完成,秦鋒背著他乘坐的那吊籃隨朱棣去了奉天殿旁邊的暖閣。


    奉天殿去歲冬天就修葺完畢了,朱棣一直沒往過去搬,直到今年才過去的。


    朝會在奉天殿,平日辦公就在奉天殿旁邊的暖閣了。


    到了東暖閣,朱棣才坐下,便直接開口道:“你這大孔明燈是從貢院門口起飛的?”


    秦鋒微微一笑,迴道:“是,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


    這個問題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直截了當又問道:“你是打算從貢院到飛騰實業的,那怎麽掉在了朕這裏?”


    這事兒與熱氣球的原理有脫不了的關係,倒也不難解釋。


    秦鋒迴道:“臣本來是這樣的打算的,測試了好幾天風向都是西南風,哪成想今天反而風向會發生變化,眼看著就要出城門,竟把臣吹到皇城,臣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所有的重點都在熱氣球之上,完全不管秦鋒後半句的詢問,隻道:“這麽說這大孔明燈並不是受你自己的控製了?”


    能控製的那是飛機。


    秦鋒搖頭,迴道:“一旦上了熱氣球,便靠風向驅使,很難能人為影響。”


    即便隻是靠風向,那於軍事上也是有出其不意的作用的。


    朱棣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遲遲不言語。


    頓了片刻,秦鋒開口道:“陛下,臣沒等按時到飛騰實業,那裏恐會出亂子,臣能否先迴去?”


    反正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再說下去也沒什麽用了。


    “你說你那大孔明燈是依托風向的,現在升天也到不了飛騰實業吧?”


    朱棣在熱氣球的問題上孤陋寡聞,秦鋒耐著性子解釋,道:“即便風向變了也不能坐著熱氣球迴去了,每次出發得計算出路程帶相應的燃料,若是不然會因燃料過多出現起火現象,臣這次出來帶的燃料隻能從貢院飛飛騰實業,變了風向之所以能降落到陛下這裏就是因為燃料用光了。”


    大致了解了些,朱棣也沒再留著秦鋒。


    打發秦鋒離開的同時,又道:“等朕有時間了,與朕好生介紹一下這大孔明燈,你是叫熱氣球吧?”


    搞出這麽大聲勢,秦鋒也做好了被朝廷征用的準備,二話不說直接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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