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的幾日,一如往常那般,朝廷那裏靜靜悄悄,仿佛根本就沒有秦政學的那道奏章。


    這種情況下,怕是被留中不發了。


    留中不發的奏章,大多都是皇帝不讚成,亦或者是當下不能做的事情。


    碰到這種情況,那種頭鐵且又足夠固執的會一道接著一道的再上奏章,逼著皇帝給出答複。


    而至於那種不夠硬氣的,也就隻能當沒發過了。


    後悔還來不及,肯定是不敢再發第二道的。


    很明顯,秦政學就屬於第二種,他發那道奏章,純粹是為了自保。


    在朱棣遲遲不給出答複之時,他自不會以引火燒身之舉,接連再上奏章彈劾陳瑛的。


    秦政學不行動,陳瑛倒是尋到了機會。


    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不說,就連喪子之痛都削減很多。


    陳瑛招唿管家在身側,爽朗大笑著,開口道:“蜉蝣憾樹不自量力,老夫金榜題名,入仕當官時,那狗東西還不知在哪個娘們肚子裏呢,以他的能耐還想跟老夫爭個高低上下,簡直癡心妄想。”


    對自身的作用,陳瑛還是很有自信的。


    陳瑛高興了,那當然是要多說恭維的話。


    管家站在陳瑛身旁,接連讚歎,道:“陛下還是北平的時候,老爺就曾跟著陛下了,也算是燕王府的老人了,而且為了陛下,老爺還曾遭受貶謫,就衝著這份情義,就不是秦政學所能比的。”


    燕王府元老可並不是什麽擋箭牌,皇權之下無親情,區區一個元老,更不值一提。


    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


    管家的恭維,讓陳瑛臉上笑意更甚,隨之開口問道:“讓你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要是沒點能力,又怎麽做的了陳瑛的管家。


    一早就有準備的事情,哪能再做不好。


    陳瑛詢問,管家脫口迴道:“老爺放心,早就預防著這一天了,隻要老爺一聲吩咐,隨時都可以行動。”


    秦政學的奏章都已遞上去好幾天了,陳瑛早就迫不及待了。


    得到管家的答複之後,陳瑛當即起身,大手一揮,吩咐道:“既都已經準備好了,那還等著幹什麽,馬上行動吧。”


    ~~~


    一個時辰之後,應天府衙門外麵鳴冤鼓被一柔弱的婦人敲的邦邦響。


    天子腳下,鳴冤擊鼓,勢必不能懈怠。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婦人便被帶上了大堂。


    應天知府身著官袍,正襟危坐,開始了問詢流程。


    “堂下何人,為何擊鼓,有何冤屈,狀告何人,仔細講來。”


    婦人哭的梨花帶雨,以衣袖拭淚,哽咽著說起了詳情。


    “民女娘家姓趙,喚作三娘,民女要狀告當今工科給事秦政學玷汙民女清白,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秦政學被朱棣破格提拔,雖流出彈劾陳瑛之事,卻遲遲不見音訊,是對陳瑛的保護,但又何嚐沒有保護秦政學的可能。


    當下的秦政學,那可風頭無兩,說是這批新科士子中最有前途的那都有可能。


    在這個問題之上犯錯,實屬不夠理智啊。


    趙三娘哭哭啼啼的,應天知府微微停頓。


    雖說他的官職要比秦政學的大,但就秦政學目前的勢頭來看,得罪秦政學於他並沒有好處。


    很明顯,趙三娘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應天知府不給答案,趙三娘當即賭咒發誓,表示道:“民女所言句句屬實,倘若有半句假話,出門就被雷劈死,大老爺若是為難,不能給民女做主,民女就換個衙門狀告,民女豁出去了,反正就這樣了,要是實在不行,民女就去擊登聞鼓去。”


    登聞鼓是朱元璋所設,專供天下人告禦狀。


    趙三娘都敢到這裏狀告,很有可能真去敲登聞鼓。


    一旦告到禦前,作為受案第一方的應天府衙門,肯定是要承擔辦事不力,包庇兇手的責問的。


    為了一個才是有可能結交的秦政學,實在不值得冒這個風險。


    應天知府旁邊站著的師爺,得到應天知府的授意,很快開口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隻是個工科給事,就是天潢貴胄都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倘若確有此事,我家大人自會給你做主。”


    有了師爺的表態,自也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僵持了。


    應天知府也不再追究趙三娘之前的態度,很快出言問道:“此屬你的私密之事,本府可安排人私下調查,一旦有了結果會立即給你一旦答複。”


    這種事情,這樣處理,也是在保護趙三娘。


    可惜趙三娘從擊鼓鳴冤開始,就有鬧大之意。


    “過錯方是他秦政學,又並非民女,何來私下調查,民女願與秦政學當麵對質。”


    趙三娘態度堅定,目的顯而易見。


    師爺趴在應天知府的耳朵上,低聲開口道:“老爺,這怕是有人故意授意而為之,未避免引火燒身,老爺還是依正常流程辦事吧?”


    一般情況之下,趙三娘隻需討要到自身利益也就是了。


    能和秦政學私下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完全沒必要這麽大陣勢,搞得人盡皆知的。


    如此來看,趙三娘完全是要以自身之名把秦政學拉下水的。


    不用師爺多說,應天知府也能了然於心。


    很快,抬手招唿道:“來啊,傳工科給事秦政學前來問話,另再知會大理寺,刑部,吏部差人旁聽。”


    不管怎麽說,秦政學那都是朝廷的官員。


    涉及朝廷官員之案,隻憑應天知府一個衙門還不夠審訊的分量。


    應天知府所有的審訊流程都符合規定,大理寺,刑部,吏部很快便遣來了代表的官員。


    就在幾方官員落座不久,秦政學便已被帶到了。


    隻要有功名的,見官都能不跪,更別說秦政學這種有品級的。


    秦政學才一進大堂,便有官差送上了椅子。


    秦政學被從翰林院的公房當中帶走,包括曾棨幾個在內的很多同僚都親眼所見。


    他極有必要證明了自身清白,光明正大從這裏走出,哪還顧得上坐。


    “不知在下牽涉何案,若是在下所知,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實相告。”


    到了這地,不是證人,那就是被告。


    從帶他過來那些差役的態度上看,倒不像是證人的。


    隻不過,即便如此,態度該硬就得硬氣,不然總顯自己失理。


    既是在應天府衙門的案子,那主審自然是應天知府了。


    應天知府沒多說廢話,很快帶上來了趙三娘。


    當著趙三娘的麵,指著趙三娘,道:“你可認識這婦人?”


    瞧見趙三娘,秦政學心中咯噔一下。


    秦政學不說話,趙三娘當即帶著幾分潑辣,毫不避諱道:“你去過老娘那裏幾次,老娘是記不清楚了,老娘可記得你身上每寸地方,你要是不認識老娘,老娘可當麵和你對峙。”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臉還要嗎?


    秦政學本想否認,聽到此也不敢了。


    “在下是認識她沒錯。”


    朝廷可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不允許官員談情說愛。


    應天知府廢話不多說,隨之又問道:“趙三娘狀告你玷汙她,可否屬實?”


    啊?


    對應天知府這話,秦政學明顯吃驚很甚。


    主動和被動,這區別可大了去了。


    “不屬實,絕對不屬實,在下是認識她不假,但那不過都是你情我願的,哪有什麽玷汙一說。”


    秦政學的連聲拒絕,讓趙三娘潑辣顯現無疑。


    “誰和你你情我願,就你一個工科給事,如何能入得了老娘的眼,若非你的逼迫,老娘怎會留你?”


    這話哪像是良家女子能說的出口的。


    應天知府輕咳一聲,隨之問道:“趙三娘,這是公堂,注意你的言辭,本府先且問你,你可是良家出身?”


    這話若問一個良家婦人是能夠得上侮辱了。


    很明顯,趙三娘並不在乎這些,毫無顧忌出言道:“民女自個贖了身,可不就是良家了?”


    原來如此。


    幾人恍然大悟後,悉數衝秦政學投來的同情的眼光。


    碰上這樣的婦人,那可輕易脫不了身。


    應天知府很明顯也想盡早結案,沉聲開口道:“贖身是良家不假,但你們各執一詞,本府究竟該相信誰的,你們可有第三方證人?”


    趙三娘針對秦政學的意思很明顯,這種情況下,是很難斷定誰是誰非的。


    “哪有什麽第三方證人,傻子才會留證人。”


    趙三娘率先否認,秦政學並未馬上答話。


    若說證人的話,他倒是有。


    當初認識趙三娘,還是陳朔帶他認識的,之後再相熟之後再去趙三娘那裏時,才是秦政學自己去的。


    就憑這些,推翻趙三娘的指證就不難。


    隻不過,不說現在陳朔死了,沒有開口的可能了。


    即便是活著,怕也不會幫忙證明了。


    陳朔帶他認識趙三娘開始,怕早就準備好今日了。


    “秦給事,你呢?”


    秦政學思索都沒有,直接迴道:“有倒是有,隻是怕不能到場而已,認識趙三娘就是陳朔幫忙引薦,若是陳朔還在,相信是能證明在下清白的。”


    即便陳朔不能證明,他都必然不能讓陳瑛好過。


    自一開始都給他設下圈套了,他又何必估計陳朔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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